小东西大尾巴盖着身体,在暖和的炕上蜷成巴掌大一小团,金黄色的软毛随着呼吸轻微起伏。
陆桃小心翼翼摸摸它的背,又摸摸它的四肢,“小凶许到底哪里受伤了呀?要不要吃药?”
“腿好像没折。”魏朝说。
狗剩点头,“也没出血。”
“那它是不是饿了,所以才趴那儿不动?”不明真相的刘小伟从门口探头。
他一插话,陆辉立马转头看过来,总觉得今天的小伙伴两眼冒光,似乎格外热情。
不过,陆桃倒是把这话听进去了,眨巴了下大眼睛,“小凶许喜欢吃什么呀?”
“松子吧。”
“瓜子应该也可以,要不喂个试试?”
陈家板杖子边就种了一排向日葵,陈波跑得快,没一会儿就抱了个比自己脸还大的花盘回来。
陆桃拿小手指费力地抠下来几颗,放到花栗鼠嘴边。
小东西对她没什么防备,鼻子动了动,低头咔咔嗑起来,小嘴巴一努一努。
陆桃还没见过花栗鼠吃东西,惊奇地瞪大眼,“它吃了它吃了!”
“我也试试。”
刘小伟凑过来,也从花盘上抠下来几颗瓜子,去喂花栗鼠。
结果小家伙根本不买他面子,只吃陆桃给的,余光都没给他一个。
刘小伟只能放下瓜子,尴尬地挠挠头,“它还没吃完。”又试图转移话题,“桃桃,你要笼子不?我爷爷会做那种带滚轮、可以让花栗鼠在里面跑的笼子。”
说着,小男生还挥挥爪子,做了个跑步的动作。
陆桃很好奇带滚轮的笼子什么样,可看看可怜的小花栗鼠,她又摇头,“它不住笼子。”
“你不怕它跑了?”
“跑了就跑了。妈妈说,小动物应该长在山里。”
这下刘小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抓耳挠腮想再找一个话题。
陆辉见了,不动声色将他挤到一边,“桃桃,咱们给它起个名字吧。”
陆桃很喜欢起名字。
以前玩个蚂蚁,她都要给蚂蚁取名大黑、二黑、小黑……偶尔碰上个带翅膀的,对方还能喜提飞飞这个与众不同的名字。
可惜一转眼,她就分不清大黑和二黑是哪个了,脑袋里的存货也完全不够人家一大家子用。
这会儿听陆辉说要起名字,她马上转动起小脑袋瓜。
刘小伟也来了精神,“不如叫小黄?你看它一身粑粑黄。”
陆辉魏朝:“……”
不,它并不需要这么有味道的名字。
小黄直接被pass掉,狗剩又慢吞吞提议,“叫唧唧吧。”
以后他就是哼哼的弟弟了,哼哼的弟弟叫唧唧,正好。
然而在场其他男孩子面色却都有些古怪,刘小伟更是直摇头,“不好不好,桃桃可是女孩子。”
“叫松子怎么样?”见别人起得都太不靠谱,魏朝说。
陈波点头,“这个不错,正好它吃松子。”
谁知一直没说话的小陆桃突然出声反对,“不行,它叫皮卡丘,皮卡皮卡丘!”
陆辉:“……”
虽然不用那小子的名字挺好的,但这个皮卡丘又是什么鬼?
在陆桃的坚持下,小花栗鼠成功拥有了一个承担着梦想重量的名字。
当然,可怜的小东西还不知道自己被寄予厚望,吃了几颗瓜子就睡着了。
魏朝见状,提出告辞。
他还得去帮妈妈给爸爸捎口信,不能在外面呆太长时间。
魏朝一走,陆辉立马改变主意,拖着刘小伟出去玩,坚决不让他跟妹妹套近乎。
没多一会儿,屋内就只剩下陆桃陪着沉睡的小花栗鼠。
胡秋香见没别人了,赶紧回屋,拿上自己刚找人缝好的新衣裳,过来给小姑娘换。
那几张布票在她手里,她始终觉得不放心,干脆咬咬牙,去公社扯了块花布。当时售货员跟她说多少钱的时候,她那个心呀,直往下滴血。
这还不算玩。
她针线活不好,扯完布还得豁出脸去求别人,让人帮着给做一套小姑娘的衣裳。
不过这布票全用在桃桃身上了,妹夫知道,总不会再找她麻烦了吧?
胡秋香抖着手,把一套花布衣服给小陆桃换上,又帮她把长出一寸多的袖子裤腿卷好,违心地夸赞:“桃桃穿这一身可真好看,像年画里的童女儿似的。”
陆桃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低头摸摸衣摆,“真、真的给桃桃吗?”
“咱们家就你一个闺女,不给你给谁?你小波哥跟狗剩哥又不能穿。你看,这套舅妈做得大,就算你长个儿了,明年也还能穿。”
正说着,外面传来动静,陈芳秀回来了。
小陆桃一听,赶忙跑出去,想问问妈妈自己能不能要。
谁知大华大队的黄书记也来了,正在和陈芳秀谈事情。
考虑到以点带面的发展方针,公社那边已经决定,将大华大队作为第二个试验点。这样一旦大华大队那边也步入正轨,可以以两个大队为核心带动其他生产队。
回来这一路,黄书记都在和陈芳秀商量,想让陈芳秀直接去大华大队上课。大不了他每天找人接送,怎么都比队里人一批批过来方便。
大人有正事,陆桃就没插嘴,只小尾巴似地跟在后面。
胡秋香见状,也赶紧过来扶陈芳秀,并邀请黄书记进屋坐坐。
黄书记刚想客气两句,说不用了,外面街上突然传来一个大嗓门。
“哪家是姓许的?姓许的你给我出来!”
几人脚步同时一顿,小陆桃更是东张西望,“是奶奶!奶奶怎么来了?”
陆老太太怎么来了?
他找许家人算账来了。
李春兰出门后,她就在家里等儿媳妇的消息。没想到等来等去,却只等到青山大队的人来报信,说李春兰跟人发生争执,不小心动了胎气。
李春兰肚子里的,可是她亲孙子,她能不急吗?
陆老太太赶紧让儿子送人去医院,自己则跑来青山大队,找罪魁祸首算账。
许老三没在家,现在许家就老许太太和许老三媳妇儿。
老许太太那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听到陆老太太在外面叫嚣,拎着个铁锹就出来了。
俩人连身份都还没对上,就先对喷起来,引来不少围观。
“你快看,那是不是芳秀她老婆婆?当初他们两家定亲的时候我好像见过。”
“不知道啊。要真是芳秀她老婆婆,她找许老三干啥?”
“是不是许老三整啥事儿了?当初他不是对芳秀……”
后面的话那人没说,只给了个大家都懂的眼神。
可这只言片语,也够陆老太太气的了,她立马扭头朝陈家所在的方向看去。
刚才她满脑子都是找许家人算账,根本没注意陈芳秀就在陈家门口。
此刻看到冷眼旁观的陈芳秀,她脑子一热,质问的话脱口而出,“陈芳秀,是不是你让许老三动手的?要不老二媳妇好好的来找你,咋就动胎气了?”
这简直是没地方赖了,谁不知道陈芳秀去公社开会,刚刚才回来?
胡秋香当即便要反驳,毕竟李春兰找过她,她这心里实在发虚。
没想到陈芳秀却比她想象中还要平静。
她看都没看陆老太太一眼,跟黄书记说:“看来你们大队的人不怎么喜欢我,那我就不过去上课了。你们大队谁愿意学,谁就过来听课,我一样教。”
黄书记当时脸都绿了。
这个叶菊花,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把能带领全队致富的人逼走了不说,好容易他们队得到下一个试验点名额,她又来添乱!
不等陆老太太再说出第二句难听话,他就沉着脸呵道:“叶菊花同志,你说什么呢?”
陆老太太这才发现黄书记也在场,一窒,“书记,您怎么来了?”
“我刚从公社开会回来,来跟陈芳秀同志谈谈上咱们那教编草帽的事儿。”
黄书记刻意咬重“编草帽”三个字,警告意味不言自明。
陆老太太立马想到这些日子以来,队里人对他们家的态度,还有陆国富抱怨最近分给自己的活不好的话,把嘴闭上了。
陈芳秀回不回去,他们都得在大华大队生活。
要是把黄书记得罪狠了,万一黄书记给国富穿点小鞋,国富可就难过了。
陆老太太有些后悔自己刚刚那话,又不愿意向陈芳秀低头,只好调转矛头,接着跟老许太太吵,让老许太太给他们家赔偿医药费。
老许太太这会儿也听明白了,敢情这老死太太是当初跟他们家抢儿媳妇那家的。
新仇旧怨加一起,她冷笑一声,直接喊许老三媳妇儿:“还呆在屋里干啥呢?看你老婆婆叫人欺负啊?还不赶紧把她给我打出去!”
许老三媳妇儿没办法,只能把被吓得啼哭不止的小女儿交给大女儿照顾,出来拉架。
一时间,老许家门口闹成了一锅粥。
陈芳秀懒得看俩老太太狗咬狗,拍拍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小陆桃,“桃桃乖,先回屋等妈妈。”
陆桃点头,刚迈开小短腿,耳边突然响起刺啦刺啦的电流声,比以往每次都要杂乱。
【不好,这里的时空出现扭曲了……受到磁场干扰……本系……刺啦……先休眠……自我保护……刺啦……计时10……3、2……】
下一秒,她脊背一寒,像是被什么冷血动物盯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