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易然全身上下似乎没一块好的皮肤,他也不顾全身火辣辣的疼,而是对着沈子清笑,脸上全是脏兮兮的污渍,“我亲爱的侄子我怎会不了解。”
伸腿勾来一只较高的凳子,沈子清缓缓坐下,他伸手解开风衣,扯了扯领带,然后呵出一口沉闷在心里许久的冷气来。
“你以什么样的方式对待了龙野拓原的宝贝,他就用什么的方式对待你,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沈子清取出根香烟,夹在两指之间,“这些你都是知道的,至于这监狱里待着的滋味,你也已经享受过了”
金质打火机叮的一声,蓝红色火焰便在上边轻轻跳动着,映出沈子清鬼魅般的笑容。
沈易然眼里显然一片惨淡,他依旧脸色苍白,连动一下的力气也抽不出来,这些日子在牢里的相继折磨让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死亡的触角。
“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包括若水。”香烟被点燃,尾部飘起一缕缕白色烟雾,沈子清看着那抹晃动着的火焰,突然眼露凶狠,“你最不该的,不是想要夺走一切而是伤害我的苏遥,你让他差点残废,让他差点死掉,包括上次将他扔进河里,这些事情一件件数起来,足以让你千刀万剐地偿还。”
猛然从凳子上站起身来,沈子清将手里的香烟扔在地上,轻轻踩灭,白色烟雾缭绕在房里,久久未能散去。
咯嗒咯嗒的脚步声响了几声,沈易然抬头去看时,沈子清已经站在床前,他稍微瞪大了双眼,表面波澜不惊,其实内心早已是极度恐慌。
这就是所谓的因果报应么。
前日还踏在别人头上春风得意,今日被他人踩在脚下折磨侮辱。
这就是因果循环,逃不掉。
可他怎么会后悔,即使到头来自己落得如此下场,也不曾有过一刻悔过之意,至少自己在痛苦之前,也让他人痛苦过。
为了自己曾经失去的一切。
什么都不重要,甚至尊严和生命。
“苏遥和颜瑜感情至深,我不会让他失望,所以,我对她背叛我的事情一概不追究,还有你们的孩子。”沈子清俯身去看他,嘴角微微上扬,语气云淡风轻,却又带着深深的残忍气息,“我念在他还年幼的份上,放过他。”
听到颜瑜和孩子的事情,沈易然似乎愣了一下,而后无声地笑了起来,想起那个为自己付出所有的女人,甚至为自己怀着孩子跟着自己四处逃命,内心却还是有丝酸楚。
有时候,捆住人心的不是仇恨。
而是最难过的爱,最难过的情。
即使再恶毒残忍,也会有内心柔软的一瞬间,针对于那些让自己牵肠挂肚的人。
沈子清挺直腰板,他看了一下窗外的天空,然后轻声叹了一口气,“顾恒说你的命交给我,你觉得你不顾亲情,我又怎么会念及血缘关系。”
转身面向房门,沈子清的神情在那一刹那蒙上了阴霾,他的眼神低落暗淡,浑身上下都是杀戮的气息,一想到苏遥,他就没来得想要发怒,想要暴躁。
寂静的环境里,没有任何声响,只有冷空气中两道均匀的呼吸声,自己只有自己听得见的胸腔里的那如雷鸣般的心跳声。
双腿再次迈可,沈子清将双手置于风衣衣袋里,神情沉重。
“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伤害了我最爱的人。”
走到了房门的时候,沈子清还停了一下,但随后打开房门,有另外一个男人走了进来,沈子清头也没回地就走了出去,然后带着司机踏上方才来的路。
房里的沈易然看着逼近的男人,突然就笑了起来,他咧开嘴,笑得一口白牙尽数裸露,绝望而认命的眼神浮现在眼底,沈易然看着上铺的床板,然后闭上了双眼。
一切都结束了。
是该结束了,或许早该结束了。
沈子清和司机走向来时的路,那些囚犯仍然是双眼放光,对自己垂涎三尺,但沈子清往日如同绑了千斤铅块的双腿在此刻却有所减轻,步伐没有明显的沉重,他无视了周围的一切,走出了牢房里,只留下那抹气势非凡的背影,于人感慨。
而后,沈易然所在牢房里的那些人被赶回房里时,惊讶地发现沈易然已然死去,他还是以往扭曲的姿势,额头上一个黑洞,正往外渗出血液来,死倒死得瞑目,至少那些惶恐的人从沈易然脸上看到了一抹浅浅的笑容,是绝望,也是解脱。
没有成功地造成慌乱。
沈易然死了。
可对于外界来说,他还活着。
看着那如同地狱般的监狱,沈子清微蹙眉,然后寒冷的风从窗外灌了进来,他怔了许久,直到接了个电话,那人在那头说着“任务已完成”,挂断电话,沈子清会心一笑,靠着椅背阖上酸涩的双眼。
司机缓缓启动引擎,开着黑色轿车离开了这个压抑沉闷的地方,留下的只有无限悲哀,被人踩在地上的七情六欲和最初的情怀。
沈易然伤害了苏遥。
沈子清绝不会轻饶他。
于是,他雇佣了职业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