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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抬头,便瞧见苏遥一脸平静:“手肿了,是姿势不对吧?”
  确实是我姿势不对来着,但是……
  傅阡换上更可怜的表情:“可我哥让我弹了一下午。”
  苏遥笑笑:“我从前学琴,也几个时辰不停地练。是很辛苦的。”
  小傅一噎,便提起另一桩事:“我写错两三个字,他也让我几十遍地抄的。”
  苏遥再度笑笑:“几十遍还算好的。写得少就是容易出错。”
  傅阡蹙眉,便撇过琴棋书画,又道:“我哥还特别不讲理。我课业最重的时候,还非要按着我收拾干净书房才能去睡。我好几次三更半夜地写完,都还要整理桌子。第二日整理得不行,他还要骂我。”
  “是为了防止你丢东西吧?”苏遥露出温和的笑意,“写完不收拾好,桌子就会越来越乱,会很容易找不到东西。”
  傅阡噎住,便又道:“他小时候还特别喜欢按着我吃饭。从前每回跟他单独吃饭,我都被他喂好多。”
  鸽子的这个习惯,苏遥也发现了。
  苏遥道:“是不是剥鸡蛋、剥虾、剥螃蟹,还挑完鱼刺放你碗里?还给你添汤盛饭?”
  傅阡终于得到认同:“就是。剥得特别快,一边吃还一边有空管我。”
  苏遥笑一下:“但你如果说不想吃,或者不喜欢吃,他就不会给你夹了。我说过的,下回你试试?”
  傅阡望着苏遥温和的眼眸,应了个“好”之后,又觉得稀里糊涂。
  可惜我哥喜欢吃的东西我还都挺喜欢的……
  不是,苏老板为什么没有受害者的表情?
  傅阡愣上一下,仍然不死心:“我哥还事儿特别多,绣娘给我俩做布老虎,他都要挑针脚好的那一只。”
  苏遥笑叹:“他一直眼光高,原来从小就这样。”
  傅阡又道:“挑个笔、挑个衣裳、挑个桌布,都要比来比去。还不嫌贵,花钱大手大脚的,一点都不心疼。我说他,他还骂我。”
  这确实是个问题。
  “他最近在收敛了。”苏遥无奈笑道,“回头我提醒他。这习惯也不是说改就能改。”
  傅阡方才特意强调了“我说他他还骂我”这一句,但苏遥又没在意。
  傅阡顿了下,再说上四五条,就彻底闭嘴了。
  他发现了,他哥的毛病在苏遥这里都不是毛病。
  苏遥不同情他。
  苏遥和他哥是一伙儿的。
  小傅大人没有收到任何安慰,反而再度收到针对单身狗的暴击。
  这波惨卖得很失败,傅阡甚至开始怀疑,刚才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态,居然会向苏遥告他哥的状……
  你们俩才是两口子,我是悲惨的弟弟。
  小傅憋屈。
  但也憋屈这么多年了,不差这一会儿。
  傅阡再度恢复到任哥宰割的躺平状态,顿一下,从怀中拿出点别的东西,果断开始下个话题:“苏老板听过函州的九连环吗?”
  傅阡打开一个大红绣金线的荷包,拿出两只玉制的九连环,玉色澄净通透,纹饰格外精细,一看就造价不菲。
  函州的九连环举世闻名,苏遥还真没见过:“确实漂亮。”
  “我听闻这次要在旧京见苏老板,特地选的。”傅阡眨眨眼睛,“是一对来着。”
  ……见面礼么?
  苏遥不由有些局促,又笑笑:“谢谢小傅大人。”
  苏老板还是害羞。
  傅阡便扬眉笑笑:“那我就等着苏老板哪日改口了。也好喝上一口喜酒,过年多领一份压岁钱。”
  又瞧向苏遥,弯弯眉眼:“我和我哥是一样大,但他每年都给我发红包的,打成鲤鱼状的小金锞子,我年年都有。苏老板虽然年岁小,但也要跟着我哥给我发的。”
  苏遥面上微烫,便略点个头。
  年节下发红包,似乎都是很久远的事了。
  穿来之前自不用提,穿来后的年节,他的身体都没有大好,亲戚少又不走动,家中人也少,年下便过得有些冷清。
  今年,似乎会热闹一些了。
  傅阡只笑笑:“苏老板且安心养着。傅家在旧京的人多,待你好些,我哥会让你见见的。到时候我这一对九连环,大约就拿不出手了,苏老板可千万别嫌弃。”
  “哪里。”苏遥客气一句,却更加害羞。
  傅阡便也不再继续说,把这一套荷包放在苏遥床头的柜子上,又拿出一只小荷包,倒出一大把木块。
  苏遥细细瞧了瞧:“孔明锁么?”
  “苏老板果然认识。”
  傅阡拿起其中两块,笑道,“苏老板一直与我一句接一句地聊天,也颇费精神。这东西正好打发时辰,我玩给苏老板看,苏老板看着全当解解闷。”
  孔明锁可是个很难拼的东西,是堪称古代版魔方的玩具。
  但傅阡玩得很快,苏遥尚未瞧仔细,他便十分灵巧地拼完了一整个。
  是九柱梅花锁。
  瞧见苏遥怔神,傅阡又笑笑拆开:“那我再慢慢拼一遍,给苏老板看着玩。”
  傅阡又将方才的步骤重复一遍,只是放慢些许,还与苏遥简单讲解。
  ……有一种看大佬玩魔方视频的爽感。
  这种东西确实挺适合养病的时候看,而且苏遥这是真人现场直播,随便调倍速的那种。
  傅阡与他说说笑笑,来回玩上许多种,才听得叩门声。
  傅陵推门进来,就瞧见这副情景。
  苏遥的气色还算好,傅陵略略放心。
  但是……瞧见一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坐在苏遥榻边说笑,某醋鸽的心情,就有点微妙。
  傅鸽子吃起醋来,连桂皮都不放过。
  小傅只与他对视一眼,便站起来,一秒乖巧:“哥。”
  傅陵点个头:“出去吧。”
  小傅一愣。
  我觉得我这任务完成得也挺好哒,怎么使唤完我都没给个好脸色呢?
  但他哥最近确实心情不大好。
  小傅也不敢多话,再与苏遥打个招呼,乖乖地走了。
  傅陵坐下,苏遥便探出手:“什么时辰了?你吃饭了吗?”
  “马上就到亥时了,方才吃过的。你觉得怎么样?”傅陵反握回去,“瞧着精神还不错。”
  “大约是睡多了。”苏遥笑笑,“方才说上一会儿话,也不大困。”
  “那我再陪你玩一会儿?”
  傅陵把苏遥的手轻轻地放回薄被中,又瞧一眼榻边的碎木块,“在玩孔明锁?”
  苏遥点点头,又微微一笑:“还送了一对九连环。”
  “他就知道送他自己喜欢的东西。”
  傅陵随口道,将九连环拿出来,才稍微点个头,“还算有心。你喜欢吗?不喜欢让他再去给你买别的。”
  “我瞧着挺漂亮,不过孔明锁和九连环,我不会玩这些的。”苏遥道,“小傅大人倒是玩得很好。”
  鸽子语气微微一酸:“我比他玩得好的。”
  苏遥笑道:“真的吗?”
  醋鸽子不由冒泡泡:“我玩给你看。”
  第88章 休养(二)掀被子
  傅鸽子确实比小傅玩得要好。
  小傅拼拆孔明锁的速度已经很快了,但傅鸽子要更快一些,大抵是存心要显摆,修长的手指上下摆弄,看得苏遥眼花缭乱的。
  这类东西看别人玩还行,小时候家中也有,苏遥是不怎么会玩的。
  傅陵拼得飞快,苏遥看着看着,就开始走神了,从傅鸽子手中的木块,挪到傅鸽子骨节分明的手上,再挪到傅鸽子的脸上。
  傅陵在玩这些东西的时候,出奇地专注。这种单纯又略显幼稚的全神贯注,让他整个人都透出些少见的孩子气。
  傅陵在拼完一个孔明球之后,一抬眼,正对上苏遥瞧他的目光。
  鸽子一顿,立即弯起眉眼:“好看吗?”
  苏遥不由面上微烫,错开眼:“玩得挺好看的。”
  “就只玩得好看么?”傅鸽又凑近些。
  他握住苏遥的手,苏遥也躲不开,便只闭上眼,小声道:“人也好看的。”
  他声如蚊蚋,耳尖又泛起薄红。
  正微微局促,便察觉傅陵在他额上亲一下,低声笑笑:“只给你一个人看。”
  苏遥心下微动,不由涌出些开心。
  方才不闭眼睛,也没什么,此刻眼前黑上一些,苏遥便又卷上一层乏累。
  他微微睁开眼,傅陵倒看出来了:“困了就再睡吧,我陪你。”
  苏遥轻轻拂开他的手:“你也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