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靳夙言在此赖着,萧清和吃了个自来这里后最为热闹的一顿饭。
翌日早晨,便被早起的小孩催着同他一道去了沓玉皇城。
与怀耒不同,沓玉是小国,即便是到了皇城内,也不见多繁荣。
“喂,你别看了。”
萧清和袖口动了动,低头瞧见小孩一脸嫌弃,“你都盯着那卖腕饰的摊子看半天了。”
他接着摸向自己的钱袋子,不情不愿地道:“你要什么?我给你买就是了。”
萧清和怔了怔,笑出泪来,“哈哈哈哈……”
笑够了才指着摊位,笑盈盈地说:“那我便要这个摊子好了。”
“你……真不要脸!”靳夙言狠狠瞪他一眼,收起钱袋朝前走了。
萧清和背起手,乐呵呵地跟上。
原地徒留满目茫然的摊主,以及他那挂着一条条红绳串着小珠子的货架。
沓玉不称圣上,只有城主。
城主所居之所也是这城里最大的居所。
萧清和是靳夙言带去的,也没有过多受到盘问,就被放了进去。
到底是城主所居住的地方,占地很广,建筑物也是一派庄严肃穆,简约又大气的风格,同怀耒的皇宫不一样,这里的建筑多用石头砌成,这雕龙画凤的工艺,属实难得一见。
入了内殿,很快有人抬了轿子来接他们,被小孩瞪眼挥手赶走了。
萧清和一边走一边捶腿,一副苦不堪言的模样,“喂,做什么不上轿?”
靳夙言皱眉,似乎确实有那么一点后悔,“你……走不动了?”
“对呀对呀!”萧清和脸皮厚得堪比这石柱子,笑眯眯地说:“腿都走麻了!”
“好吧。”小孩别扭又不情愿地嘟囔,“这可是你要坐的,我本就打算自己走,是你累了!”
“嗯嗯嗯,是我累。”萧清和从善如流,笑得一双眼睛都眯了起来。
过了片刻,两人坐上了轿子。
萧清和一边扯着袖子扇凉,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假装没有看到悄悄伸手揉着腿的小孩。
很快,他们到了一处内院,还是同样的石雕建筑,只不过挂了许多红灯笼和绸缎,在雪色之上,多了红艳艳的喜气。
他一边走一边看,不由问道:“小孩,你们这里澄清也同我们怀耒一样吗?凤冠霞帔,大红喜服?”
“不一样。”靳夙言表情十分烦躁,“我们有自己的服饰,也不兴拜堂礼。”
这烦躁和不屑却不是来自对怀耒礼俗的蔑视。
“哦?那我倒还真是想见见。”
“哼!”小孩甩袖朝前走了,一边带着赌气道:“那你去看别人成婚吧!靳哥……靳猪成婚是不会穿的!”
萧清和的性子相较于从前,已经平和了太多,若是……姑且算是上辈子吧,若是上辈子遇到这样气哼哼的小孩,他还能让他更气。
他渐渐了解到,原本以为只是个侍卫的靳哥在沓玉竟也是个身居要职,能文能武之人。
萧清和从前不曾听过他这职务,对比而言,大抵同丞相一职有共通之处。
靳夙言和那个靳哥住在同一个院落群,大红绸段挂了满院,天色暗下来时,发着微弱红光的灯笼上映出花鸟鱼虫,斑驳又好看。
不远处浇花的丫鬟语气艳羡:“靳大人可太疼爱夫人了,听说啊,这些灯笼都是从外地请来的工匠,连夜赶制而成呢!”
靳夙言听得黑了脸,从鼻腔里又“哼”了一声。
萧清和冲着超他们看过来的两个丫鬟回了笑容,追着小孩去了。
果然,有了大人的陪同,碍于情面,离家出走的孩子回家也不会挨打。
靳哥两手背在身后,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显然是很生气,又不知该如何发泄。
自己闷声生了好一会儿气,开口却是问:“可吃过晚饭了?”
萧清和悠哉悠哉地坐在椅子上,一手端着盖碗茶,小口小口地嘬着看热闹。
小孩死倔地站着,直到靳哥问出这句话,才轻轻地下了头,小声说:“还没有。”
靳哥歉意地看萧清和一眼,“抱歉,孩子不懂事,让公子跟着受苦了。”
萧清和轻轻将茶杯放下,淡笑道:“不碍事。”
别人家的家事,他也不想管,只是不能放任小孩一个人回城,现在人也送到了,倒是不用再挂心。
靳哥到底是没舍得动一下靳夙言,反而还让膳房准备了一桌好菜送来。
萧清和也跟着饿了一天,自然是不会客气的,靳哥为人热络,也张罗他坐下。
只是,他越看越觉着疑惑,此人品味不俗,举手投足之间亦是尽显贵气,用饭时姿态文雅却不做作,甚至带着些阳刚之姿,友人宗政迟与此人到底是何种关系?
值得他偷梁换柱,冒着欺君罔上之罪将人从那里送出来。
若要论脸皮厚,还无人能及得上萧清和,不仅吃别人家饭,还主动要了些酒。
酒足饭饱过后,有一丫鬟前来通报,说是夫人正在过来的路上。
萧清和眉头轻轻一挑,有几分惊讶,这靳哥还是个疼媳妇儿的,人还没过门呢,称谓倒是先叫上了。
对此反应最烈的自然是靳夙言,听了丫鬟的话,筷子往桌上一摔,起身就要回自己房里去。
“清和,我们走!”
萧清和尚且没反应过来,倒是听得一身厉声呵斥。
“站住!”靳哥沉着脸,原本和善的脸上难得染上如此严厉的神情,“靳夙言,我知道你不喜你未来嫂子,但你需时刻记住,我于你是什么人。”
靳夙言是他捡回来带大的,他之于小孩,自然是亦兄亦父。
靳夙言背对着他们,两肩微颤,看样子也是委屈了。
大哥从未连名带姓地叫过他。
僵持间,一名身穿鹅黄色襦裙的女子信步走了进来,颊边两枚浅浅的梨窝,笑容甜美可人,就连走路的姿势都是妖娆得能拧出水来的样子。
一如往昔。
丫头伸手撩着珠帘让她进来时,萧清和一双眼睛瞪得很大,胸口那处骤然跳得很快,擂鼓一般,撞得他心口都跟着疼了起来。
此人正是许久不见的孟家千金大小姐:孟塘。
靳夫人也没想到竟有外人在场,微微怔了怔,随笑了下,目光投向自家相公。
男人会意,随介绍道:“这是萧清和,萧公子,乃是我好友之友,今日送夙言回来,便赏脸留宿一宿。”
“萧公子。”
“夙言也回来啦?”
孟塘打过招呼,视线又重新粘回满脸笑容的男人脸上去,“我昨日缠着膳房教我做了芙蓉糕,靳郎要不要尝一尝?”
那神情,媚入骨子里,让一重在屋中服侍的婢女们红了脸。
就连萧清和这么“正直”的人都开始怀疑,她要请他尝的,不知道是哪块芙蓉糕。
不过应该都是软的,倒也算是两种芙蓉糕的共同之处了。
靳哥自然跟着去尝芙蓉糕了,对萧清和匆匆道了句“失陪”便离去了。
“啊!”都快要气成球的靳夙言突然大喊一声,一边噼里啪啦地数落,“这只猪是有病吗?这女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走起路来扭来扭去的,还吃什么芙蓉糕呢?我呸!不要脸!”
一口气说完,情绪终于稳定下来,才看向萧清和,“走,我们睡觉去!”
“好。”萧清和轻声笑着,同他一起踏出了门槛,一边接了一句,“我也是这么觉得。”
小孩疑惑:“什么。”
“那女人。”萧清和咧嘴笑了,“不是什么好东西。”
来者是客,怎么说萧清和也是老靳友人的友人,怎么可能委屈他同自己家小孩挤一张床上。
靳夙言虽然不乐意,却只能答应。
嘴里忙着吃芙蓉糕,却还抽得出空来将他的住处安排妥当了。
萧清和对此人深感佩服。
不知道靳老大早饭是不是也吃的芙蓉糕,反正他们是下午了才见着人。
也只是来打个招呼就去忙活成亲事宜了。
看来真是上心得很。
萧清和与靳夙言在一起混了半天,也骂了孟塘半天。
到了萧清和想回去种地之时,曹操到了。
孟塘似乎什么话要跟靳夙言说,萧清和听得了话的苗头,自是出去了。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等得他都快要靠在外面的栏杆那儿睡过去了,才等得其中一人走出来。
萧清和看到出来的是矫揉造作的孟塘,顿时失了兴趣。
孟塘到底是个姑娘,心思的细腻程度自然不在话下,径直朝他走了过来,巧笑倩兮,“夙言那孩子不愿靳郎娶我情有可原,可是萧公子与孟塘素不相识,不知这敌意从何而来?”
萧清和也不是抓着过去不放的人,况且如今他也不想要那人了,只是确实不太喜欢这样妖娆风媚的女子。
便直言道:“靳夫人莫怪,清和也是怀耒人,多多少少受了一些风言风语影响。”
“哦?”孟塘一直生得不错,饶有兴味的模样也是勾人的,“不知是什么样的传闻?”
女子勾人不是病,见男人就勾就是病入膏肓了,萧清和就是讨厌。
面上却还是笑,“说孟员外家有一女,天生好命,年方二八便与当朝王爷订了婚事,后来不知因为各种原因,竟主动提了退婚,奇的是,王爷却也并未降罪。”
“是吗?那你听来的是何种原由呢?”孟塘纤指捏了捏自己的下巴,轻微嘟起双唇,道:“该不是说,我孟塘风流韵事过多,惹得七王爷不快所致吧?”
虽然事实不是如此,萧清和却恶意地顺势点了头。
“哈!”孟塘似乎在为自己猜中了感到高兴,也不气不恼,“宗政叙这男人,还真是靠不住,当年分明是他自己求着我退婚,却连流言也不管管吗?哼!果然只有靳郎才是良人。”
萧清和像是胸口猛然被锤了一下,连呼吸都忘却了,难以置信地问:“是……是他……”
是宗政叙提的?
“是啊!”孟塘以娟掩唇,笑得媚气,似乎也并不在意,只是骄纵惯了,免不得下意识撒娇,“但那是他的过失,不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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