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通的还有李春华,她正躺在榻上,手里捏着一张纸条。这是父亲托人从宫外好不容易捎进来的,寥寥几字,却是叫她心惊肉跳。
慢慢捋平了那纸条,白纸黑字写得尤为清楚。父亲道,安分守己,才得平安。李春华想起前几日的赏梅宴,不觉浑身都冰寒起来。
第95章
这一日, 秦雪娆将自家母亲叫进了宫里,左左右右细细一番打探,最后也没探得半点的消息。她极其不甘心, 加重了语气道:“娘,果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
秦夫人见着皇后女儿问得郑重其事, 拧眉又想了一回,肯定道:“果然是无事的。”说完四下望了一回,压低了声线道:“娘娘,前阵子外头传得厉害, 只说宫里这位贵妃娘娘要失宠了,新近得宠的,是林家的那位春嫔, 可是如此?”
秦雪娆叹了口气, 面色微微冷凝:“原本女儿也以为贵妃要失宠了,可这几日,皇上又频频去了关雎宫,眼见着又是专房之宠了。至于春嫔,也不知哪里犯了皇上的忌讳, 眼下正禁足在宫里抄录《佛经》。说是什么时候抄录完毕,什么时候解了那禁足令。那经书一百二十八卷, 想来抄到后年也是抄不完的。”
秦夫人也跟着颦眉:“这位春嫔本就是选上来为娘娘增添助力的,岂料到竟是如此无用。”眼睛转了转,又忽然压低了声线:“不知皇上待娘娘可好?”
除下上回从北郊回来的路上,皇上登了她的马车一回, 进得宫里,便又一切如初,从不曾往她的长春宫来。
见秦雪娆没出声, 秦夫人又笑道:“听说皇上上回赏梅宴是跟娘娘一辆轿撵回宫的,将个贵妃都扔在了身后,那贵妃还挺着大肚子呢!”
秦雪娆不由得露出苦笑,她能怎么说,同她娘说,她眼下还是个女儿身?怕是秦夫人当下就要昏厥过去了。
“皇上一向待女儿温和有加的。”
秦夫人满意地点点头,随即撇嘴道:“那位薛贵妃,听说之前跟过两三个男人,还生下了三四个孩子,这样的女人,也难为皇上能看在眼里,就当了个宝贝来看。”
秦雪娆立时颦眉:“母亲慎言!”
唬得秦夫人一跳,四下里看了看,捂着胸口道:“臣妇也只是在娘娘跟前说了这么一句,在外头从来不敢议论的。”
秦雪娆神色微霁,又瞧秦夫人吓得不轻,温言道:“母亲做得极是,便是旁人议论,母亲也只微微含笑便是,万不可掺和进去。”
秦夫人见着秦雪娆似有不安,拧眉道:“娘娘可是听说了什么,怎的瞧着如此谨慎?”
秦雪娆轻轻叹道:“德妃暴毙,潭王昏迷,这两件事得当成一件事来看。想来是太后娘娘又做下了什么,只是女儿却总也打听不出来。”
秦夫人笑道:“娘娘何必忧心,总是不关娘娘的事便对了。”说罢,秦夫人话头一转,便又埋怨起秦家的大公子太过争气,倒将她亲生的儿子,给挤到犄角旮旯里去了。
秦雪娆不耐烦同母亲说这个,略略迎合了几句,便打发了母亲回去。自己却又呆坐了良久,总觉得心里不安,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又过了几日,关雎宫里终是传出了贵妃滑胎的消息,一时间满宫骇然,便有机灵的联系起前些日子暴毙的德妃,顿时谣言满天飞,都说是德妃下手害了贵妃的孩子,这才被皇帝以鸩酒杀之。
李春华躲在内室里,命人将火炉烧得极旺,只是这满炉的热气也驱不散周身的寒气,她再是愚钝,这时候也总是明白了过来。想来春嫔再是得宠,依着皇上的性子,也不至于为着一个新人,便来下了她这个旧人的脸面。皇上禁足她,哪里是为了春嫔,分明就是为着赏梅宴上的那回事罢了。
“娘娘。”绿容见着李春华将自己缩成了一团,面上泪珠涟涟,眼里却满是惊恐,心里吓得不轻,忙上前轻扶在了主子的肩上。
李春华猛然一抖,回手握紧了绿容的手,哽咽道:“绿容,本宫是犯下大错了,那回赏梅宴,罗氏安置的那事儿,皇上必定是怪罪了本宫。你说,皇上可会一怒再怒,到时候牵连了恩哥儿,也牵连了李家。”
绿容握住李春华的手蹲下身子,温声劝道:“娘娘莫要过分忧虑,皇上不是已将娘娘禁了足,想来便是恼了,这也已经罚过了。到底那事儿也没伤到了贵妃,皇上瞧着老爷,再看着恩哥儿还有以前同娘娘的情分,不会再拿了这事儿处置娘娘的。”
真的是这样吗?可李春华想起暴毙的德妃,这位跟在皇上身边的日子可比她久了太多,又生下了大公主,那可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可又能如何?不还是死了。宫里都说德妃是被皇帝拿鸩酒毒杀的,这话李春华是深信不疑的,不然德妃好端端的,没病没灾的,怎的就突然去了。
遍生体寒的不只是李春华一个,秦雪娆坐在长春宫得了这消息,手上一松,琉璃玉净盏便落在地上砸了个粉碎。怪到德妃暴毙,潭王昏迷,原是这么个缘故。想起那个罗氏,秦雪娆摆摆手命人过来清理地面,自己进了内卧,躺在贵妃榻上很是喘不过气来。
那一日皇上忽然上了她的轿撵,若非便是疑心了她?秦雪娆努力回想着那一日皇帝都同她说了些什么,可到底过去了这么些日子,实在是记不起来,可偏偏的,秦雪娆却是清清楚楚地记着,她在皇帝跟前说的那些子关于贵妃的坏话。
这该是不打紧的,秦雪娆拧眉想着,也不过几句酸话罢了,贵妃专宠,又来历不洁,说她闲话的人大有人在,皇上该是不会记恨她的。
想了片刻,秦雪娆招手叫来了南星:“你叫人去问一问罗氏,她可在外头露出了本宫的形迹?”
关雎宫里,曹凌正陪着薛令仪坐在内室,薛令仪头上缠着抹额,气色不佳,唇瓣也泛着白色。这回滑胎她是伤了身子的,已经成型的男胎,就这么没了。
薛令仪难掩心头酸涩,拿了帕子又去拭泪。
曹凌将手里的汤药搁在茶几上,上前挪了挪,拿了那帕子给薛令仪擦泪,哄道:“可不能哭了,回头坏了眼睛。”又劝道:“咱们还年轻,以后还是会有孩子的。这孩子同咱们无缘,朕已经吩咐下去,在护国寺里为这孩子点了平安灯,以后再投胎回来,还做咱们的孩子。”
薛令仪没忍住,眼泪掉得更厉害了。
曹凌将薛令仪揽在怀里,柔声道:“那孩子朕去看过,丁点大的身子青紫斑驳,若是生下来,怕也是不好的。眼下落了也是好事,省得他出来受罪,咱们也跟着难过。以后再投胎回来,得了个健健康康的好身子,岂不是更好?”
薛令仪哽咽道:“怕是以后还有了歹人要来害臣妾,臣妾唯恐躲避不及,又在着了旁人的道儿。”
曹凌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声音却还温柔,说道:“别怕,你好好养身子,你这宫里朕已经彻查过了,再不会有宵小之人包藏祸心。至于后宫,等着你的身子好了,朕也将这满宫的煞气去了个干净,到时候你就踏踏实实地再怀了一胎。”
薛令仪又抽噎了一回,倒是不哭了,只是忽然想起一事,惊得身子一颤,忙仰起头道:“皇上,二公主还有五皇子那里……”
话未尽,曹凌却是明白过来,将薛令仪的后背抚了抚,温柔笑道:“别怕,朕已经安置下去了,孩子身边跟铜墙铁壁一般,再不会有什么差池的。”
薛令仪却是犹自不放心,将脸贴在曹凌胸上,轻轻道:“皇上,臣妾听闻京都的梅园已经修葺妥当,臣妾不想留在这宫里,臣妾带着孩子搬去梅园可好?”
这梅园,却是曹凌记挂着武陵的那处梅园,这才选了京都的丽园多加修葺,又建了起来的。
这梅园曹凌前阵子去瞧过,春日里有春梅桃李,夏日里有千顷荷花,等着到了秋日,又有一处枫林可看枫叶,及至冬日,满园雪梅绽开,更要美不胜收。
曹凌笑了笑:“倒是一处养身子的好去处,便依了你。”顿了顿又低声道:“到时候让羽哥儿和和儿都去,孩子们都养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可好?”
薛令仪点点头,却又忽然想起了如今还生死不明的范丫,紧紧眉,不禁又红了眼眶:“还有那丫头,皇上可派了人去寻找?”
曹凌拧眉,那孩子必定在莫家人的手里,眼下还没到了撕破脸的那一步,这孩子想要要回来,还得想个周全的法子。
“你莫要担心,这事儿都交给朕就是了。”曹凌亲了亲薛令仪的额头,温声说道。
薛令仪心中愁苦,伏在曹凌怀里道:“虽则臣妾憎恶她的生父,可这孩子因臣妾之故,颠沛流离频遭变故,小小年纪先失了母亲,后头又活得心惊肉跳,昼夜不得安生。臣妾觉得对她不住,又不知该如何补偿。”
曹凌想了想说道:“明娘去问问三爷,朕记得三爷同那孩子处得极是和睦,想来他能给明娘出些主意。”
等着曹凌出了关雎宫,迎面便小碎步走来了马公公,先是福礼问安,紧接着低声道:“皇上,皇后娘娘派人出了宫去,寻的是赵大学士的妻室。”
曹凌点点头,雪白的日光下落在了他的唇角,显得那抹笑也有些惨白。他淡淡道:“去,找个清净的地方将罗氏带去,问问她,皇后寻她做甚?若是罗氏不肯说,便请了她那两个出嫁的女儿去劝劝她。不济还有赵哲,都一并请去了帮忙劝劝。”
马公公打了个哆嗦,忙低声应下。这回子,那位赵三夫人可是要受大罪了。
罗氏被人关进了一间小屋子,这屋子没有窗子,只有一扇小小的门。那门极低,极窄,堪堪一人能通过。门上有个小小的洞,被东西挡着,罗氏原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等着一壶水,两碗菜一碗米从里面递进来的时候,这才恍然大悟。
屋子里什么也没有,没有床铺,也没有马桶,罗氏被关了一天一夜,原是着急着要小解,后头又变成了大解,她用力扑打着那扇小小的门,自然是没人理会她的。她实在憋屈不过,便找了个角落,给解决了。没有纸张,没法子,只好拿了帕子去擦。
罗氏是个没吃过苦头的富贵人,那菜虽只有两碗,瞧着寒碜了些,可味道确实不错,用料也好,罗氏耐不住饥饿,顿顿都吃得干净。可肚子里有食儿,这便不能积攒下来,等着又熬了一天一夜,罗氏又想要大解了。
这屋子里已经尿了一滩又一滩,角落里的腌臜物腥臭难忍,同这尿骚味儿,在这密不透风的小屋里,时时刻刻都在摧毁着罗氏的理智。等着罗氏又想大解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了,哭天抢地地敲着门,只说问什么都会说。
门外终于有人应话了,问道:“不知皇后娘娘寻了夫人是要做甚?”
罗氏立时住了嘴,那日皇后娘娘来寻她,便是一再的嘱咐她不可漏出了她的痕迹。来人嘴皮子极是利索,连哄带劝又兼恐吓,罗氏被吓破了胆子,倒是开始后悔掺和进这摊浑水里了。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这时候后悔也是晚了。眼下被问及这件事,罗氏哪里敢说,只好闭口不言。
外头那声音也只问了这么一回,罗氏不肯回答,便再没了音讯。这回罗氏留了心眼,再放进来的米菜,就只略略用了一些,饿不死便是。只是饿肚子却也难受,罗氏觉得自己这遭实在是受了苦楚,心里先是咒骂刘氏生出个恶毒女儿,又骂老天爷不长眼,却叫这女儿又做了贵妃,然后再将赵三爷骂了个狗血淋头。等着罗氏将这三人骂了个皮毛不剩,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始咒骂皇后了。
罗氏在里头关着昼夜不分,原先还能算一算时辰,后来睡了一觉,便也彻底不清楚了。这般慢慢熬着,就待罗氏即将疯癫的时候,外面响起了嘈杂的声音。这声音忒是耳熟,原是她两个闺女的。
赵令如和赵令环是被一起带进来的,赵三爷诓骗了她们两个,只说她们母亲病了,病得很重。两女不疑有诈,还因着这信儿是父亲叫人捎来的,很是欢喜了一回。以为父亲终是回心转意,同母亲重修旧好,又回归如初。岂料到下了马车却是一处陌生地方,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簇拥上前,不由分说,便将她们扯进了一间屋里。
罗氏听着女儿们的惨叫声,立时就疯了,嘴里咒骂个不住,将个原先的教养全都丢在一边,竟是荤素不忌。
两个女人这才知道母亲哪里是病了,原是被关了起来,哭哭戚戚扑在门上,满头不解,只将罗氏问个不住。
罗氏有口难言,那些个婆子由着两个年轻妇人哭问一阵,忽地就上前去扯了两人便往里头拖。两女叫声凄厉,惨叫不止,罗氏听得心急如焚,知道她不张口,两个女儿也要跟着一道儿遭罪。终是痛哭出声,将一切和盘托出。
赵世荣立在一道墙后听着,又盯着人一字一字的都记了下来,随即吩咐人将罗氏母女带去偏院好生清理换衣,自己拿了那纸张,就往宫里去了。
如此,一切便真相大白了。
桑飞寻了罗氏,罗氏又寻了皇后,皇后同罗氏算计一番,又推了贤妃在前头冲锋陷阵,这才有了赏梅宴那一回事。
“老臣治家不严,真是惭愧至极。”赵世荣虽是心爱刘氏,连带着,也将薛令仪视如己出,看作珍宝。可两个女儿也都是他的亲生孩子,虽是素日里会偏心一些,可到底也是舍不得她们被牵连受了罪。
曹凌看着跪倒在地的赵世荣,忙命人扶他起来,笑道:“罢了,这事儿总也是赵夫人被人挑唆。至于两位千金,更是浑然不知。爱卿放心,朕不会迁怒她们的。叫她们回家好好过日子,这事儿,看着贵妃的面儿,便过去了。”
赵世荣明白皇帝的意思,等着回头见了两个女儿,便一味的将罪过推到罗氏身上。只说贵妃因着刘姨娘之言,便是心有不满,也从不报复,偏罗氏小人之心,长蹿下跳,这才有了这场祸事。眼下贵妃求情,皇上才轻饶了她们,希望两个女儿好好劝劝罗氏,以后安生过日才好,若是再出了下回,便再不会轻饶。
两个女儿唬得不轻,又已经嫁为人妇,生儿育女,如何愿意掺和进去,每日里闹腾不休。于是将罗氏劝了又劝,罗氏本就被吓得不轻,以后更加缩手缩脚,却是再也不敢放肆了。
关雎宫里,薛令仪躺在曹凌怀里,看头顶上日光璀璨,不觉闭上眼睛,轻声道:“臣妾心里,其实很是不甘的。”
当初刘姨娘到底是因着罗氏而殒命,若非她传出了消息,说是她生父没死,将要回来寻找妻女,她娘也不会心生不安,便是知道了这是假的,也义无反顾离开了养父。
曹凌想了想,低声道:“这宫里有许多法子,管叫人悄无声息的死去。”
薛令仪纤眉微颦,想了想,还是不想要了罗氏的命,手上沾了鲜血。将身子往曹凌怀里拱了拱:“臣妾的娘不许臣妾报复,臣妾应了她,不能食言叫她地下有知魂魄不安。”
曹凌笑了笑,将女人往怀里揽了揽,没说话。又默了半晌,柔声道:“就这两日,你便搬去了梅园居住。再等上三五日,朕必将范丫带去梅园,好叫你安心。”
薛令仪点点头,知道曹凌再不会欺骗了她。
贵妃出宫,这算是新今生出的一件大事了。打的名号自然是贵妃滑胎心情不佳,要去梅园养身子。便有言官上奏不妥,也统统被曹凌打发回去。只冷笑道:“之前便是你们上蹿下跳,非要捉了贵妃以前的事情说三道四,结果贵妃心绪不宁失了龙胎,你们可还满意?眼下贵妃若是再出了好歹,谁能担待得起?”
到底是天家血脉,谁能负担得起,一时间言官倒也觉得心虚,除了一两个觉得自己长了铁头,脖子也是铜汁儿淋过的,不怕被砍,其他的倒是消停了下来。
曹凌得了个清净,却是暗地里布置下去,接下来,便是要处置了秦相。
秦相此人,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然而势力熏天迷了心窍,一日一日的奉承糊了心眼,倒觉得自己比之天子,更有能力掌握了这天下权柄。但凡碰到政见不合的时候,每每便要纠结党羽,压迫了皇帝顺从了他的主意。
曹凌自来心高气傲,哪里受得了这等闲气。便是一时半会儿奈何不得秦相,可背地里,却已经慢慢布置起来。
薛令仪这厢离了宫,秦雪娆的长春宫,曹凌却开始常常踏足,夜里也常常安歇在此,渐渐的,皇后圣眷优渥的消息,便传得满京都都知道了去。
便是在这一团描绘了五彩斑斓锦绣昙花的迷雾中,曹凌却忽然发难,藏了刀斧手在朝堂上,以秦相不尊君父,意图谋反的罪名,斩杀在大殿之上。随即,便叫羽林卫抄了秦相的家,竟在密室中,寻到了一件已经做好的龙袍。
此番变故后,秦相谋反的罪名,却是板上钉钉,实打实的给盖棺论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要正文完结了,女主为后得在番外里写了,还有啥想看的番外可以评论里说一下,我可以安排进去。
第96章
淡淡冷香自厅中央的鎏金凤凰炉里缓缓而起, 秦雪娆坐在椅子上,看这些青烟漫天而去,不觉渐渐迷了双眼。到了这时候, 她还是想不明白,明明是峰回路转, 柳暗花明的,怎这天地颜色忽然就换了一副模样呢?
南星从外头端着一盏安神汤进来,见着皇后如此,不觉眼圈泛红。这长春宫花香鸟语了没几日, 这就又掉进冰窟窿里了。外头一把铜锁封了长春宫,便是三皇子也只能隔着宫门,向里面说话了。
“娘娘, 这是安神汤。”南星端着过去, 拎起裙角在皇后跟前软软跪下。
秦雪娆瞧也未瞧,端起那碗就都咽了进去,停了停又问道:“三皇子可还好?”
南星道:“三皇子很好,皇上吩咐了李嬷嬷前去照看,皇后无须忧虑。”
秦雪娆微微叹气, 李嬷嬷啊,此人她知道, 原是皇帝的奶嬷嬷,极是忠心。叫了她去,想来皇上待三皇子还是有心的。有心便好,这后宫里, 被皇上忘记忽略的人,日子都不好过。
“前朝?”秦雪娆顿了顿,还是问道:“可有什么消息?”
南星知道她是想问秦家如何, 可长春宫大门紧闭,连只苍蝇飞了出去还要引人侧目,哪里又能得了半点的消息,垂下眼皮儿,轻声道:“奴婢不知,想来瞧着皇后和三皇子,皇上也会高抬轻放的。”
秦雪娆拿了帕子捂在唇上,人都杀了,还怎么个高抬轻放。只是不知道大哥可还好,留着他在,秦家想来还有些盼头儿。
这时候却是只想着这个大哥了,至于那个烂泥糊不上墙的弟弟,秦雪娆连想都不愿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