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志看着陈心，面容平静的问道。
这个问题一抛出来，就是很多成年人，都皱起了眉头。
陈心是陈良的儿子，是当初凌志在鸱尾岛上，收下的弟子。
也是凌志至今，唯一收的弟子。
只是几经辗转，凌志却是除了当初将自己的炼丹法传授给了陈心之外，再没有教给他任何东西。
对这个弟子，凌志心中，有着淡淡的愧疚。
女子看到凌志将选择权给了陈心，张嘴就想要开口求他。
凌志却在这时，对着她，悄悄的，小幅度的摇了摇头。
女子一呆，急忙闭嘴，没有再继续开口。
陈心如何能想到，只是短短的一会儿功夫，全场所有人的视线，就忽然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之前他还在心中崇拜凌志的霸气，本来艰难的局面，因为他的出现，瞬间变得如此简单。
那些对白风和翁文出手的人，都被凌志打的屁滚尿流。
现在这个问题忽然抛过来，他陷入了沉思。
男人重诺。
尤其是凌志这个身份的人，站在这个位置，说出那样的话，那是真的如同民间的帝王一样，金口玉言，不可更改。
要只是因为女子的几声哀求，就收回的，就破坏了规矩，那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尤其是在这之前，似乎师父凌志还曾因为这件事，赶走了其他人。
陈心想道。
要知道，他的父亲，陈良，就是一个最重诺言之人。
当初在鸱尾岛上，若非他父亲性格原因，加上其父极为重诺，凌志还真未必会插手去为陈心炼制奠基丹，更不会忽然在那种时候，收一个孩子为徒。
这也是凌志将这个选择，丢给他的主要原因之一。
作为一个不过十余岁的孩子，陈心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尤其是这么多的强者盯着，那种不安和紧张，很容易让他失去妥善的思考能力。
在这种让他不安，紧张的状态下，他几乎就要脱口而出，给出自己的答案，让凌志遵守自己定下的规矩。
可是……
他抬起头，看到了女子。
那通红的眼眶，那无助的眼神，那种无助，那种为了自己的父亲，贸然冲出来，不顾一切的心情。
陈心的心，震动了一下。
他又变得十分犹豫起来。
这一刻，他才知道，凌志给出的这个问题，根本就不是一个救不救的简单的问题。
原来，它是这么的难。
白风和翁文一路带着他，在玄州也和陈心待在一起，和陈心待在一起的时间，不知道比凌志要久了多久。
他们几乎将陈心，当做了自己的弟子。
此刻看着他为难，两人对视，皆是苦笑一声。
这个问题，就是丢给他们，若是长辈问的，他们也是真的，要好好思索着，小心翼翼的回答。
这种关于诺言和人性的抉择，在他们看来，对于纯良的陈心而言，可能有些太难了。
“师父，如果是我，我会帮她。”
沉默了许久，就在白凤和翁文想要替陈心开口，让凌志不再追问这种问题的时候，陈心抬起头，直视着凌志，这般说道。
“嗯？这孩子……”
人群中有人不解，“原来是凌长老的徒弟，这孩子，他师父凌长老何等人物，怎能随意收回自己说的话呢。”
“可不是，就在刚刚，凌长老还说，自己说了炼丹一个月，就是一个月呢，半天都不能多。这要是现在就帮她，那未免太不好了吧。”
“对，凌长老是炼丹师，还是强大的炼丹师，炼丹师这群人本就高傲，最重师道，次重面子，这孩子还是没能猜透他师父的想法啊。”
一群人乱糟糟的声音响起，传入凌志的耳中，传入陈心的耳中。
凌志看着陈心，没有说话。
这一次，陈心壮着胆子，直视凌志，没有躲闪，任由其他人如何去说，他就是不改口。
直到许久后，凌志方才开口，“他们的议论，你都听到了，如果我现在，再让你选，你会怎么选？”
“帮她。”陈心坚定的声音响起，传的不远，声音不够大，但是却足够传入所有武者的耳中。
啪啪。
就在那些武者以为凌志要对这个弟子彻底失望的时候，凌志忽然抬起手，鼓起掌来，“好，好，很好！”
“你父亲最重诺言，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这一次，你却要做出这样的选择？”
“诺言自然重要，男儿一诺值千金，但是……”陈心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抿了抿嘴唇，“但是我的心里，想要帮她，所以，我就是要帮她。”
“好，好一个就是要，好一个跟心走。”凌志大笑。
这是他唯一的弟子，陈心的回答，若是和他的价值观不一样，那他依旧还会将他当做弟子培养，并且会尽力教他。
但是观念不合，就始终无法在一条道上，陈心和他，就不合，不适合做师徒。
如今陈心这样的回答，却是和他的想法，别无二致，凌志自然开怀。
能够教导一个自己满意的徒弟，看着他变强，自然是一件极为开怀的事情。
“陈心，我告诉你，不管是武者修炼，感悟天道，还是炼丹师炼丹，感悟丹道。”凌志拍了拍陈心的肩膀，“都一定要跟着自己的心去走。”
“我想帮她，但是因为顾忌别的，所以我不帮她了，那就是违背了我自己的本心。就如同刚刚，那群武者伤了你们，我若是因为估计，对他们留手，那就是破坏了我自己的原则。”
“这世间条条框框的束缚太多了，想要做别人眼中的好人太难，太累，太不值得。”
“所以，我们要做，就做我们自己。”
凌志大笑，肆意张狂，他看向那女子，“进来吧，我会替你炼制。希望你不是以父亲安危骗我，否则我可没你现在看到的，这么好说话。”
修道，修本心。
做人，做自己。
凌志和陈心等人走进了药王峰，但是他说给陈心听的话，却在这药王峰外，没有消失。
很多武者默默的念叨着这句话，若有所悟。
他们想起，他们为了修炼，曾做下，多少会让他们午夜梦醒，惊出一身冷汗的，愧疚事。
他们的本心，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