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伊凡现在已经非常疲惫了。他来到这里的后元时代之后,吸血鬼的能力一直受到抑制,迷魂也时好时坏。现在身体里怀了宝宝,能力更是大不如从前。
但他一直靠着一股力气撑着,每一次迷魂都赌上百分百的力量,每一次都全神贯注地,耗费百分百的心力。
是以现在他几乎整个人都在脱力,走出的每一步都像是千斤重。
但他还是一步步朝着半透的蓝色隔离帘走去,每走一步,那些被控制的医生就自发地向后退出一步,为他让出一条通往的路来。
尽管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拉开隔离帘的那一刻,少年小小的身子还是忍不住一晃。
紧跟着进门的弗恩,看他脚步忽然虚弱,吓得呼吸一滞,连忙跑过去扶住他的胳膊。
“大佬……”他小声说。
伊凡摇摇头,轻轻说:“弗恩,去守门。”
而后拂开了扶着他的手。
接到命令的弗恩,立刻退回了ICU的门口。
而金发的少年,那双碧蓝的眼睛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病床上的人片刻。
殿下的头发因为这段时间没有梳剪过,已经有些长了,刘海挡住了俊秀的眉峰,但整个人却显得越发温柔。
身为王室的唯一继承人,即便是在生命的弥留之际,也依然保持着优雅、整洁。此时的凯里,被人打理的很细致。若非面色过于苍白,看起来就像是舒服得得睡过去一样。
他的身上盖着薄薄的白被,几根管子从被子里伸出,半个身子几乎被生命赋能机罩着。
伊凡曾经在校医学院学过,赋能机是拖住人类生命、最后的东西。
殿下现在周身都是医药的味道,天堂鸟的信息素浅淡得让身为吸血鬼的他,都几乎闻不到。
伊凡眼睛一眨,眼泪就掉了下来。
他这几天哭的太多了,但从没有过一刻,哭得这样伤心,这么心疼。
可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金发的少年,抬手在眼角一抹,十指便生出尖利的指甲。长长的指甲在嫩白的掌心猛然划开,在皮肉绽开的一瞬间,殷红的血色汹涌而出。
伊凡握着拳头,颤抖着伸到殿下苍白的唇上方。吸血鬼的血液,一滴又一滴地自掌心流出,最终汇成小小的细流,聚到男人唇上,又缓缓渗入他口中。
随着血液的流逝,伊凡眼上也开始变得模糊。双腿本就像是灌了铅一般,挪动半步都异常困难,这会儿更是因着大量得失血,两只脚软得几乎维持不住站立。
原本还有些许血丝的脸色,也肉眼可见地苍白下去。
太慢了……
等待着手上流的血自己滴到殿下唇上,再等着它渗下去,太慢了……
伊凡张开手掌,深到几乎露骨的伤口,还在汩汩得流着血。他狠狠咬紧下唇,瞬间就又划开另一道。
两道伤口,血近乎疯狂得往外流。他张嘴吸入一大口,掰开男人被血染红的嘴唇,就狠狠地吻了下去。
饱含铁锈味道的血液,顺着他的舌尖缓缓流进殿下的嘴里,他舌尖轻轻抵在凯里的舌头中间,好让他无意识地吞咽。
殿下,求您咽下去吧……]
他在心里默默说。
抵在男人喉结的手指,轻轻地碰触着,感觉到那喉咙微微朝上动了一下,又动一下。
他终于从殿下的唇上起来,转头看向生命检测仪。
蓝色的小点,低迷地跳动着。
滴…………滴…………滴…………
他手指死死地攥着男人的手腕。
明知道吸血鬼的血不会出错,只要这个人还有一丝丝的呼吸就一定能把人救回来,可他还是忍不住地担心。
忘记控制的呼吸和心跳,在这一刻完全静止,伊凡的全身也逐渐变得冰冷。
身为人类的生体征在无意识得失控、消失。属于吸血鬼的黑暗体质,显露得越发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