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树叶晃动,五个身穿黑衣的人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为首的男人并没有带着面罩,看起来二十岁左右。但一身让人两股战战的气势不像是二十岁人该有的,尤其是他那双浅蓝色的眼睛看着你的时候,让人心生胆寒。
连见识广阔,自认为胆子大的李诚心里都打起鼓了,更别说简方桦了。
李诚撑着胆子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不该问的别问,迅速离开这里。”声音冰冷,并没有什么感情。“端一,带他们离开。”
“是。”
听出这五人并没有想要对他们不利,李诚和简方桦偷偷地松了口气。但是他们还是警惕着,就怕这些人在他们背后来一刀。“多谢,我们自己离开就行。”
“端一,把人带走。”端均祁看了他们一眼,直接替他们做了决定。“直接离开郢州。”
“我们这就走。”迫于面前男子的气势,李诚也不敢多说,只能跟着端一离开。
端一带着他们直接到了郢州城外。
“掌柜的,我们的行李不要了?”看到黑衣人离开,简方桦才彻底地松了口气。
“别告诉我你现在还看不出那个小二有问题?回去不要命了?”李诚咂摸出些异常来了,今天出现的几个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事情肯定不简单,不然那人也不会让他们直接离开鄞州。
“药材怎么办?”值钱的东西都带着身上,简方桦也不是很心疼那几件衣服。只是他们不能回鄞州,药材拉不出来。
“那人不是说让我们在这等吗?我们等等再看。”李诚说完,转头就骂起来,“我说你小子好奇心挺重的,今天你这一好奇,差点把我老命都搭上了。”
简方桦赶紧道歉,“真是对不住,连累您了。掌柜的,你说刚刚领头的那年轻人是谁?”
那人年纪看着和他差不多,气势却是让人不敢直视。
李诚瞪他,“我怎么知道?这次多靠他,我们才保住了小命。”
说着,李诚大力地拍了简方桦肩膀一巴掌,“下次你小子好奇心给我收着,你小子命不是每次都这么大的!”
“一定一定!”简方桦赶紧点头道。今天这一出可吓到他了,下次再怎么好奇,他也得警惕着。
简方桦离开后,被箭击杀的白面书生被抬到了地上。其中一黑衣人在他脸色摸了摸,而后拿出东西往端均祁脸上涂抹。不到一刻钟,肃冷的端均祁的模样变成了白面书生的模样。
而后几人把身上的黑衣服换成了寻常百姓的衣服,把白面书生的尸体处理后,再把自己捆绑起来,被端均祁拉着往前走。
四人沿着荒山越走越深,而后在一块斜坡下停了下来。
端均祁敲了敲斜坡,没过多久,斜坡上传来轰隆的声音,开出了一小扇门。门里探出一个身着盔甲的人,见到扮成白面书生的端均祁,哟地一声笑道,“卢孝,今天收成不错嘛,又带来了三个。把他们拉进来吧。”
端均祁点了点头,把扮成普通百姓的端二等人扯了进去。
小小的斜坡后面别有洞天,左边弓箭刀叉枪盾……凡是用于战事的武器应有尽有,堆满了整个山洞。
右边,一排排的人乒乒乓乒地打着铁,一个个衣衫褴褛,神色麻木。
“哟,这几个人不错!”刚刚开门的小兵拍了拍几人的胸脯,“他们就拉到铸箭那边。最近来鄞州的外地人少了,我们人手都不够了,张影他们决定下次去附近的周家庄找人,你去不去?”
“再说。”看着那些被穿着盔甲的小兵用鞭子欺压着,麻木地挥着锤子的人,端均祁眼中闪过冷冷的光。
“那你要去跟我说,我跟张影说。对了,这三个人我给你去登记一下,你小子这个月干的不错。”那小兵拍了拍端均祁的手,笑嘻嘻地走开了。
“三公子,这些都是他们掠来的人。”
端均祁冷冷地扫了一眼山洞,山洞尽头是另一道门,陆陆续续有人进出。“你们借机把后面摸清楚。”
“是。”
庐陵王端礼,果然狼子野心。
第六十三章
虽然不知道那几个人是谁, 李诚和简方桦两人还是打算在鄞州城外等等。鄞州他们是不会回去了。
“老板,最近鄞州有没有什么新鲜事?”李诚找了个小食摊坐下休息,旁边的简方桦乘机问小食摊老板。
“新鲜事?这我倒不知道。”老板四五十岁, 高高瘦瘦的, 长相很淳朴。他想了想而后摇了摇头。
“老板, 你这就不知道了吧?”因为小食摊建在城外十字路口, 来往的人多,此时小食摊上人不少。有人听了老板的话, 立即说了开来。“最近鄞州城新鲜事不少,听说好多外地人来了鄞州以后都消失了。”
说这话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穿着灰色衣服,长得还挺精神的。
“消失了,去哪了?”旁边喝着水的李诚一听, 问道。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没人知道他们去哪了。”
“有这事吗?我们怎么不知道?”旁边其他人疑惑,“你这哪听来的?”
“爱信不信!”灰衣青年没说从哪听来的,他看了一眼简方桦和李诚,把凳子挪了过去, 悄声说, “我看你们像外地人,郢州还没去就别去了,赶紧走吧,那里不安全。”
“小哥, 你是知道什么内幕吗?”简方桦觉得这个青年人肯定知道些什么, 他也很想知道他们今天遇到的事是不是就是这个灰衣青年说的同一件事。稀里糊涂差点就被抓了,他也想知道什么原因。
灰衣小哥脸色有些为难, 他看了看周围,最后压低声音说,“听说鄞州出现了一个恶鬼,专门抓外地人来吃。所以,那些外地人才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听说那恶鬼就在鄞州城北荒山一带,有长长的舌头,苍白的脸,啊!……”话没说完,那灰衣青年对着简方桦身后大叫了一声。
简方桦正听的认真,他这么一叫,吓地转头看向身后。他的身后正巧出现了一张苍白的脸,黑白分明的大眼珠好像不会动一样看着他。
简方桦吓地往后一倒,李诚抬手拉住了他。“你这小子胆子这么小,怕什么怕,这是人!”
简方桦回过神来,发现出现在他身后的果然是个人。不过这人衣着破破烂烂地披在身上,东一道污渍,西一道黑印,一看就是好久没洗了。他头发乱糟糟的,跟鸟窝有的一拼。一张脸瘦削惨白,但刚刚好像不会动的眼珠子这会看起来还挺有神的。“你小子干嘛吓人?”
那人表情有些无辜,“我没吓你啊,我只是过来问你要不要买这个?”
说着,他从身上掏出了一个黑色的袋子,里面沉甸甸的,好像装了很多东西。
“梅仁里,你又来骗人了?小哥,你别被他骗了,他卖的东西没啥用,不要跟他买。”刚刚被吓了跳的灰衣青年这会也看清是谁了,没好气地说道。
梅仁里大眼珠怒瞪他,“什么没用!你傻才不懂,我这东西是好东西。”
灰衣青年听到梅仁里骂他傻,当即气地撸起了袖子,准备和他来一架。梅仁里把袋子放地上,也撸起袖子,风风火火跟他打了起来。
旁边的老板和摊上的人显然看惯了这事,都坐在一旁津津有味地看着两人打架。
简方桦对打架没兴趣,他来了郢州一趟,还没给小妹带什么好东西回去,对梅仁里袋子里的东西比较有兴趣。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简方桦挑开了地上的黑色袋子。
“玻璃珠子?”简方桦惊讶了一下,这袋子里,装满了一整袋的透明或者半透明的玻璃珠子,虽然珠子不是那么圆,但比他小妹上次捡到的好多了。小妹肯定喜欢这个!“小哥,你这个怎么卖?”
简方桦喊了一声,打着架的梅仁里一听有人要买他的东西,赶紧放开了揪着灰衣青年的头发,又风风火火地跑回来了。
“打架就打架,竟然跟娘们一样!”灰衣青年抱着头骂道。
“娘们的招式你都打不过,不配我用爷们的招式!”梅仁里回头呸了一声,转过头来对着简方桦立即笑容满面,“一两一颗!”
“你打劫啊?十文钱一颗!”虽然这东西稀有,但小妹说了,这些东西现在也不值什么钱,简方桦自然不会被他坑了。
梅仁里刚刚还笑容满面的脸立即收回了五分的笑,“十文钱不卖!”
“有人花钱买你的东西你就该笑了,还不卖?”还没等简方桦说话,旁边的人就开腔了。
“梅仁里,这小哥出的钱可是最高的了,再不卖,你就留着玩吧。”
梅仁里哼了一声,“你们懂什么!这是值钱的东西。”
“就这几个歪七扭八的破珠子,值什么钱?”
梅仁里又不高兴了,“你们都是傻子!我这东西就是值钱。”
捂着头的灰衣青年,“我看你才是傻子吧?听说你又把人家的瓷窑烧塌了,又被瓷窑赶出来了?如果我没记错,你几个月前才被大兴城的瓷窑行赶了出来,还赔了不少钱吧?这次又把瓷窑烧塌了,估计又得赔不少吧?你老爹肯定不会放过你。”
梅仁里不屑地哼了一声,“我才不怕!喂,一两一颗,你还要不要……”
“仁里哥,仁里哥!梅伯伯正找你呢,说你不赔钱,就把我们建的窑砸了。”远处跑来一个小男孩,也是鸡窝的头发,脸上还一道灰一道黑的,紧张兮兮的。
梅仁里一听,眼珠子一转,当即把黑色袋子塞到了简方桦手中,“看在你识货的份上,就十文钱一颗卖你了。里面一共四十九颗,四百九十文钱,给钱给钱!”
“半两银子,找我十文钱吧。”出远门,简方桦身上没有带那么多铜钱。
梅仁里接过他手中的钱,在身上掏了掏,他全身衣服破破烂烂的,也不知道从那个地方掏出了一块巴掌大的黑色晶体一样的石块塞到简方桦手中,“十文钱就不用找了,这就当白送你了。”
话一说完,拿着银子就跑了。
“喂!”简方桦懵了一下,眨眼间那两个鸡窝头就像一阵风一样跑远了。
“吃亏了吧?叫你不要搭理他,这梅仁里就是个不讲理的。”灰衣小哥还捂着头,看来他对梅仁里意见很大。
“吃亏是福,吃亏是福。”简方桦接话道,拿着黑色袋子和那块黑乎乎的东西坐回了李诚的身边。
李诚看了眼玻璃珠子,“这东西有什么用?你家小妹又弄出了新鲜东西?”
“小妹当珠子用的。对了,掌柜,这是什么东西?”简方桦把手中黑乎乎的石块递给李诚看。
李诚端详了一会,摇头,“不认识。”
简方桦,“掌柜你都不认识,那可能就是稀奇的好东西了,我拿回去让小妹认认。”
把东西放好,简方桦想起了之前那灰衣青年的话,什么鬼怪他是不信。“掌柜的,看来外来鄞州被骗的人不少。你说,会不会和今天那个人是同伙?他们专门抓外来人做什么?”
李诚摇头,“做什么不知道,鄞州肯定藏着什么大秘密,我们万万不可能回去的了,等药材来了,我们就回去。”其实有些话李诚没说,他隐隐约约觉得事情不简单。这鄞州是庐陵王的底盘,外地人一个一个失踪事情却没有闹大,这事肯定跟他有关。竟然与庐陵王有关,那必然与朝政有关。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李诚一下就想到了关键点。
“幸好今天我们被救了,不然我们也要消失无踪了。”想起之前的经历,简方桦还是有些后怕。
“知道怕就行,药材车来了,我们该走了!”远远地传来马车的声音,李诚站起来仔细辨认,果真是他们药行的。
那黑衣人果然让人把药材送了出来。
“走走,现在就走!”来时的兴奋已经没有了,简方桦现在是想早点回去。不仅是因为今天这事,其实他心里还担心着家里的造纸厂和香皂。
太平楼
又过了几天还没见田继元动作,郑宣财坐不住了,一大早又来到了太平楼。“田掌柜,你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等一天我们就少赚一笔钱啊!”
“急什么急?”田继元把刚刚收到的信放好,铺开一张干净的纸,开始书写起来,而后招了个郑宣财不认识的人,让他把刚写好的信件送出去。
“这是有眉目了?”郑宣财盼啊盼,终于等到田继元有动作了。“田掌柜,你这是找谁帮忙?”
田继元看了他一眼,“找谁帮忙这个你就不要知道了,等消息就行。”
太府寺卿从黎刚从外面回来,就收到了田继元让人送来的信。按理来说,他太府寺卿是三品的京官,田继元一个小小的太平楼掌柜还没资格给他写信办事。但他从黎与太平楼东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对于田继元的来信,他很重视。
从黎接过信后,挥退下人,关上了门。
“玉扣纸?”田继元在信中跟他说了玉扣纸制作权一事。太府寺掌国家财帛库藏出纳、关市税收,辖左右藏、上库、太仓、南北市及各地关津等,纸自然也在他的掌管范围。既然田继元提了这事,必然是他的东家已同意,他自然会想个法子替他拿到。一个小小玉扣纸的制作权转让,圣上必然不会太在意。
从黎把田继元的信件烧掉,让人传口信给他静待消息即可。
皇宫
早朝过后,武德帝按照惯例向掌管农业和仓储等官员问话,从黎作为太府寺卿,自然在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