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听闻直接否决,低头长长“嗯”了一声,凑近女孩耳边,指尖点了两下伤口,对女孩诱哄道,
“昔昔亲一口,澈哥哥将此事掀过,既往不咎。否则…”
男人故意微停顿一下,女孩口息不由变得更清浅起来。
男人凤眸扫过女孩的咬出充血的唇瓣,薄唇勾起,“昔昔拿自己给朕赔罪论处。”
昔昔闻言眉稍微动,沉默良久,轻抬皓腕,示意男人弯下身子,浓密的羽睫轻颤,撩人心弦,小手捧着荀澈的脸,微垫起脚跟,神色敷衍了事,樱唇浅浅蹭了一下带过伤口,趁男人不注意,快速用帕子攒了一下樱唇。
荀澈也只感觉到一处温凉的柔软几不可察,轻触了一下伤口,还来不及捕捉到真实的触感,好似一根羽毛轻轻挠了他的心弦,心里顿时熨帖起来。
男人垂眸睨过女孩小心翼翼的样子,长指将女孩鬓边的碎发别于耳后,
“昔昔先回寿安宫里,花枝午时给澈哥哥送去,朕要昔昔常用的白玉雕兰草松枝美人细颈瓶,你割爱给澈哥哥,全当赔罪。”
男人的语气理所应当,强势不容昔昔推拒。女孩迫势轻轻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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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光殿气氛一片死寂,荀澈面上波澜不惊,望着长案上的紫檀木剑匣,里面是一炳暗光沉沉,难掩锋锐,似乎能听到刀戈齐鸣的长剑,长指轻轻扣了两下剑炳,语气莫测,让人听不出喜怒之色,
“这是失传已久的龙源剑。”凤眸微挑掠过眉宇血厉的图契含,“大王子为朕献来此剑,确实是份难得一见的好礼。”
旁边立着的戚岚戚岩面面相觑,这图敕国也太过嚣张,龙源剑是宝剑不假,可不是什么好剑,是一把十足的凶剑,传说中手刃天子的不吉之剑。
龙源剑是天外陨铁,由三百顶尖铸剑师铸造数年的一把利剑,已有流传几百年,经几百年的风尘洗刷,历过三朝,能凶名大噪,让人如雷贯耳。
是因为它阴差阳错,了结了三朝末代皇帝的鲜血,三个朝代的使命都终结于此剑之下,在天子眼中,自然是把十足十的凶剑。
图敕国奉上龙源剑,险恶之心若然可掲,挑衅之意浓厚,盼元景帝身死异处,巴不得本朝宗庙丘墟。
荀澈对此说法嗤之以鼻,他肯定不会信这种歪门邪说,不过图敕国的人既然如此借端生事,这把剑他不收下都说不过去。
图契含抬头看着上首元景帝的反应如常,似乎并没有对龙源剑有什么忌惮之意,甚至面带悠然赏玩了起来,当即拍手赞道,
“陛下好胆量,都说你们中原人最忌这种不详之物,我看不过是无稽之谈,这剑就算喜饮天子之血。”
语气微顿下,重重冷嘲一声道,“那也是无用之辈,不堪大用,死于剑下也应该是剑下鬼。不过是龙源剑,也算死得其所,陛下说,是也不是?”
荀澈恍若未闻图契含的话意深意,站起身子徐徐比划了两下。
图契含看至冷笑,他还以为这中原皇帝武艺有多好,不过是不实用的花拳绣腿。
可下一刻,图契含就笑不出来了,一道黑影如闪电奔驰而来,眼前一道凛冽寒光轻闪,渗人的寒意扑面而来。他来不及躲避,脖颈一凉,耳边风雷之声如吟吟龙鸣,不绝于耳。
一阵痛楚传来,图契含愣着摸了摸颈边,抹到一手温热的鲜血,手指着玄衣的元景帝半天,厉目闪过不可置信的神色。
荀澈凤眸掩住眼底的冷戾,缓缓转过身子,拿出帕子去仔细擦拭龙源剑上的血迹,薄唇含笑道,
“龙源剑不愧于盛名,就这杀人饮血的龙鸣之声,铮然响起,也让朕听得入迷。是把好剑,寓意不凡,大王子这份礼送得极合朕心意。来人,送大王子去诊治疗伤。”
图契含冷笑甩袖离开,他以为这位陛下功夫不行,看来小看了此人,不过这样才好,对手倘若太容易被折磨死,也不好玩了。
荀澈听到安续仁的禀报,把龙源剑放在剑匣中,抬手道,
“把书房从里到外给朕清洗一遍,好好熏一熏,这股臭味给朕去干净。把郡主先带到内殿去。”
安续仁立马应下,陛下刚才不是说让郡主来书房等他,怎么人来了,又把人安置到寝殿,也不知道这位小郡主肯不肯进去还是一回事呢。
安续仁一拍脑袋,这书房刚进过外族人,陛下嫌弃,不让郡主进来也无可厚非。
听到胖太监的安排,昔昔抿唇迟迟未动,重光殿内殿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好地方,昔昔看了一眼明显拦路不让走的安续仁,知道自己不听也没用。
女孩心想幸好提醒了兰姑姑,倘若半个时辰没回来,一定过来到重光殿要人。
女孩捧着白玉瓶袅袅娜娜进去,荀澈没过来,她觉得不动为妙,女孩鼻间闻到花枝的郁郁缠人的香味,给她添几分心安之意。
荀澈负手含笑,看着杵在那半天不动的女孩,“昔昔进这里也不是一回两回,犯的着这般拘泥吗?”
昔昔不接男人的话意,行过礼问,“澈哥哥,这花你喜欢放在什么地方?”
荀澈沉吟,“唔”了一声,“让朕想想,昔昔跟朕放在内室好了。”
女孩本来欲动的步子停住了,玉指无措箍紧手中的玉瓶,看着被荀澈拨开晃荡起来的珍珠帘,女孩心头不由一紧。
荀澈回头看着踟蹰不决的女孩,挑眉,“昔昔还不进来。莫非怕澈哥哥能吃了你,朕不会。”
昔昔听言,立马应下,女孩不敢耽搁跟着男人身后。
男人有意把女孩带到龙榻前,等望清楚龙榻上的布置时候,昔昔愣怔怔半天之久。
第57章
昔昔所目视的是一对红配,浅黄纹龙帐子竟然挂了象征龙凤呈祥的如意红配,这种红配是用一种稀有红翡所刻,向来只有皇亲贵戚所专用的样式,寓意深远。
新婚之后收起红配,以后供于宗庙,求祖宗见证,便示意长长久久,恩爱不疑。
男人凤眸含着耐人寻味的深意,掠过红配,薄唇轻启,
“昔昔怕还是不知道,红配挂一日当如一年,挂满九十九日。便得长长久久。你我此生算得圆满。”
女孩垂下清眸,神色模糊,令人难以琢磨,纤细的玉指摆弄几下素洁的栀子花,微叹口气,话锋一转,
“静南帮澈哥哥把花摆在窗牗边如何,夜间清风袭窗而来,隐隐拂香,不失一件美事。”
昔昔拎着裙幅移步到窗牗边,余光不经意看到了,软榻上小几上的摆的高绝的棋局,神色微诧望了荀澈一眼,她没有听宫里人提过当今天子极擅棋艺。
不过昔昔转念一想,这位陛下从小聪敏才智就碾压皇宫众人,女孩也没探究的心思了。
荀澈注意到女孩的眸光暼向棋局,无声无息靠近女孩,大掌扣住女孩削薄的细肩,语气悱恻,带有缠绵之意,
“昔昔有没有想和澈哥哥手谈几局的心思?朕这边有几本前朝失传的棋谱,昔昔可以领了澈哥哥的好意,带它回去好好观摩一番,会让你进悟不少。”
女孩听闻以用膳的名头婉拒了下来,只不过昔昔确实无法拒绝难得一见的棋谱,她觉得看这个最能养心静气,消磨时光。
昔昔不知道走之前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接过装着棋谱的匣子的时候,荀澈薄唇勾起的笑意令她发毛,再三叮嘱她一定要好好看棋谱,此谱难得,天下独此一份。
昔昔轻蹙黛眉,不解这棋谱有何高深之处,要琢磨再三。
昔昔却不想,刚出重光殿门,便遇到了不速之客。
荀沥阴冷刺人的目光似乎能将人刺出洞来,手臂拦住眉间沉静的绝丽少女,无声将人打量了一遍,即刻猜出人身份,手中折扇敲了两下,声音低不可闻在昔昔耳边响起,
“难怪他舍不得放手,你一个就可抵十万大军,在他心中,地位不同凡响。静南郡主,你怕不知如今他身边危机四伏吗?三座城池都换不了你,确实让本世子惊诧。”
听到三座城池之事,昔昔眸子凌寒,眉间微沉,声音俨然带了几分冷意,
“静南一介小小女流,真难得珉王世子把心思算计到我身上,大丈夫做事,有所为有所不为。五岁小儿都能懂得道理,世子不以为意。世子的那笔烂帐,静南都记在心里。”
昔昔冷暼过荀沥,直接绕道而行,荀沥算计她,手段狠辣不留情面
长懿大长公主和亲与图敕国未成,先帝爷派了颇有手段的长平郡主,长平郡主夺宠多年,霸住图敕王,早已惹得图敕王后咬牙切齿,恨之入骨。
云太傅和荀沥算计昔昔和亲大王子之事,一个本意让女儿为后,一个本意混水摸鱼,趁乱生事,两人不约而同都有置长懿大长公主之女于死地的念头。
大王子是大王后所生,丈夫被中原女子所迷惑,图敕国王后能对长懿大长公主之女有何好印象,可以说她和大王子对中原女子都厌恶不已。
图敕王本来献一座城池,图敕王后暗度陈仓,换成三座,还是大有名头的绝地,里面的人都染有温病,即将死绝。
图敕王后有意让儿子将静南郡主一旦求娶到手,她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推脱个时间,隐瞒住消息。
只等三座城池的人都死光殆尽,便把祸水不详之名推脱到已死的静南郡主身上,借此让中原大朝陪两座边城给他们,不肯赔便有借口生战起事,还可以狠狠出口陈年恶气。
和亲之事朝堂之上褒贬不一,主和的是文臣,主战的是武将,荀澈庆幸自己幸好大多掌控了朝局,才将乱局给压下去。
当年先帝爷不得已推人和亲,何尝不是被所谓文臣口中,应当施恩于图敕国给硬逼出来的,要不然引火烧身到自己妹妹身上就不好了,毕竟此事起战的原因知道的人不多。
荀澈太子之时做事狠辣,就是专门给那些文臣看的,朝堂之上,东风西风互压,君臣博弈平衡之道,至为重要。
荀澈有意高抬武将,武将欣喜天子看重,没有对天子的命令有过异议,文臣一派看自己不如先帝爷在世得受看重,武臣反到得入圣眼。
文臣不由着急起来,为了和武臣能相持衡,力压一头,不得不收起犟脾气,夹紧尾巴,乖乖做个以天子为重的清臣。
以求天子看重两眼,又因为荀澈手段,不敢像先帝爷那样,仗着宠幸,敢在大殿上,大家合起伙来用嘴真的硬抗皇帝。
清臣平时也就演演戏,表明一番忠言逆耳,感动他们自己一把而已,荀澈冷眼无声当笑话看。
昔昔回到寿安宫里,将盒子顺手递给凡月,让她先收起来,凡月将其放在了雕花多宝阁上。
昔昔刚刚用完膳,陪太皇太后用过消食茶,就要回暖阁小憩一会儿,却看到兰姑姑满脸通红立在多宝阁前,手脚无措呆了半天。
女孩刚刚踏进朱门,兰姑姑反应过来,提着裙子就疾步上前,面色惊急万分,“小郡主别动,让奴婢好好看看。”
兰姑姑拨开女孩的头发,仔细查看脖颈,昔昔被兰姑姑摆弄好一会儿,兰姑姑又合紧女孩的衣领,看女孩身上没有她想象的痕迹,长长舒口气。
昔昔眉间神色不解,奇怪兰姑姑的举止,“姑姑,刚才怎么了,这般惊慌,我可有衣饰不妥当的地方。”
兰姑姑看女孩,手轻抖指着多宝阁上的匣子,想到里面的春宫图,似乎难以启齿,
“这匣子是陛下给小郡主的,在重光殿有没有对您做什么?”
昔昔清眸怔了一下,随即否决,“没有,”又问兰姑姑,“是不是里面有什么猫腻?”
兰姑姑皱眉看了匣子一眼,“奴婢把这盒子收起来吧,小郡主未成婚前别看了,免得污了眼吓到您。”
第58章
兰姑姑刚才打扫多宝阁,听凡月说里面是棋谱,想给女孩拿出来规整到书房,哪里想到会看到这么荒唐的一幕。
因为是当今天子所给,兰姑姑也不能拿这怕污女孩眼的东西怎么样,只能先收起来。
昔昔听闻兰姑姑语气不对劲,清眸暼过匣子,颔首应下,女孩不由庆幸亏自己刚才没有打开的念头。
月出星稀,薄云遮月,寿安宫暖阁内。
晃动起来的烛火摇曳昏黄,“咔嚓”一声脆响,打破了暖阁的沉寂,书上的有些昏色的烛光突然明晃晃起来,看得入迷的昔昔乍然清醒。
昔昔抬眸看到雕花窗棂上映的高大的影子,男人似乎微屈腰正在修剪烛心。
女孩合起手中的棋谱,微侧过脸,“时辰晚矣,澈哥哥怎么还不睡,明日不是还要举宴接待使臣吗?”
男人闻言轻笑,大掌把雕花红漆匣子“啪”一下扔在女孩面前的小几上,长指点了两下匣子,眉头微挑,对女孩道,
“朕安排昔昔看的棋谱,昔昔可有听澈哥哥的话,打开来过。”
女孩脊背突然一僵,清眸闪过恼羞之色,
“这不是什么棋谱,静南觉得现在看不合时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