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夷听到旁边传来了一阵轻悄的脚步声,转头一看,便看到一个身着素净简单衣服的女子正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如花瓣上朝露的豆蔻少女,身姿娉婷,她的面如白玉,没有涂上口脂的唇瓣,像是三月枝头的桃花,淡粉宜人。
她的双眸像是春风拂过春水一般,微微转动,就可以荡出撩人的涟漪。可是现在这双美丽的眸子却眼圈红了一圈,像是戚夷曾经见过的白兔子的红眼一般。
忐忑不安,瑟瑟发抖,像是在悬崖边缘摇摇欲坠的娇花。
既然身为皇帝手中的明珠,温室里面的娇花,纵情任性,肆意妄为,又怎么会不安呢?
戚夷低头,掩饰了眼中的淡淡的嘲讽和冷漠,行礼道:“参见公主殿下。”
奶黄包的红眼圈全是被汤圆子给吓出来的,被大魔王支配的恐惧将奶黄包整个人环绕。
特别是在戚夷一跪下,奶黄包握着裙边,往后面不自觉的退了一步。整个人控制不住的只想往回跑去。
“不准跑!奶黄包,快上!”汤圆子奶味的声音止住的奶黄包的动作。
她也意识到了,自己现在就是身处在一个四周都是悬崖的地方,退一步就要落入深渊之中,一步也不能够退,即使不知道前面的路,也只能够往前走,硬着头皮,忍着痛,咬着牙的往前面走。
“你,你不用跪,起来吧。”奶黄包的声音小小的,像是弱小的幼兽,发出怯怯的试探声。
“谢公主。”
奶黄包此时站在离着戚夷的五步开外,双眸带着水光的看着他。
戚夷双手垂立,低头恭敬的站在原地,不说话,也不动,像是一个格外忠厚的奴仆,在一旁安静的等待,等待着主人的吩咐。
奶黄包试探的走上去一步,又走上去一步,她对戚夷的印象还停留在深林里那只黑不溜秋的,阴森森的大魔王,可以将她吃掉的那种。
那种看着自己的身子一点一点融化的感觉,奶黄包现在想起来还是一个噩梦。她决计不要再有这样的下场。
“那日,那日是我的错,我迁怒你了。”奶黄包不敢直视戚夷的面孔,紧闭着眼睛,咬着牙,将手上提着的红木漆雕餐盒递到戚夷面前。
戚夷低着头,眼底忽然出现了一个红木漆雕的餐盒。他抬头看,却见那个娇贵的公主此时紧闭着眼睛,咬着牙,皱着纤细的眉头,仿佛是不愿意看什么脏污的东西。
可不是脏污吗?
戚夷心内自嘲一。
然后直接跪了下来,将腰弯的更低,“奴才不敢。”
奶黄包此时心跳飞快,她还没有克服那遗留下来的恐惧,如果不是用着全身的力气压着,奶黄包怕是早就落荒而逃了。
“不,不,你敢的。”奶黄包连忙挥手,大魔王干什么不敢,他连妖都可以生吞了。
可是,面前的这个人可不是大魔王,而是一个太监,奶黄包瞬间惊醒,她睁大着美眸,用自己的小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这可千万不能掉马甲啊!!
自己会被当做妖精给人宰了的。虽然自己的芯子本来就是一只妖精,奶黄包也没有意识到什么奇怪的地方。
奶黄包怯怯的看了一眼弯着腰,行着礼的戚夷,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不过他似乎没有意识到什么,他应该……什么都没有听到吧?
奶黄包给自己洗脑,小太监应该不会意识到什么的。
汤圆子此时看到奶黄包一副怂了吧唧的样子就头晕,奶黄包这样的智商居然可以意识到马甲这个有技术性活的问题。
可是重点是你特么的上啊,作为一个公主,要塞点东西给一个小太监怎么的。
竟然是这幅猥琐的模样,别人不怀疑你的马甲,怀疑谁的?
“你现在可是公主啊,他就是一个太监,你命令他,他不敢不从的啊!”
“可是,可是我怕……嘤嘤嘤。”说着,奶黄包就忍不住哭唧唧起来。
“好了,小祖宗,别哭了,你还想不想回去呢?只要大太监吃了,被毒死了,你就成功了。”我也可以解放了,汤圆子觉得自己心塞的快要心肌梗塞了,离开了自己心爱的,尊敬的食神大人,现在居然还要哄这个小祖宗。
“恩,好。”奶黄包在脑海中小小的应了一声,湿漉漉是眼眸眨了眨。
“你起来……”奶黄包又用蚊子大小的声音向着那个弓着腰背,动也不动像是一个泥塑雕像那样的太监说。
可是戚夷就像是定在了原地了一样,汤圆子催促的声音,让奶黄包心神慌张,加上现在上朝的大殿上开始嘈杂起来,算算时间也是要到了快下朝的时候了。
一不做二不休!
戚夷长期劳作,粗糙的不成的双手忽然的覆上了一双柔若无骨的白皙小手,他怔了一下。那双小手微弱的可以忽略的力气在拼命的拉着他,他本来完全可以定在原地,可是戚夷仿佛一时之间鬼迷了心窍一般,顺着那股孱弱的力气站了起来。
只及他肩膀高的小公主将手上的餐盒塞在了他做惯了贱活的手上,皮肤之间的交接之处,他感受到了那种奇异的感觉,比丝绸更加的柔软而温暖。小公主似乎还怕他掉了,拉着他的手好好的握紧。
只留下了匆忙而微弱的一句话,“对不起。”然后提着裙子像是一只轻盈的蝶一样,顺着她来的小路,消失在了宫门口。
等到穿着官服的杨经赋一派风清月朗的走过来,眉眼之间尽是一派儒雅舒展,还不时的向同朝同僚拱手告别,将身上世家子的礼仪恭谦让发挥到了极致。
戚夷看到这一幕,动了动眼眸。
杨经赋走到自家的马车旁,看到身边的侍从手中忽然多了一个盒子,心生疑惑,指着那红漆木雕的盒子,问道:“这是哪里来的?”
那红漆,杨经赋出身富贵,对宫廷之物熟悉了个大概,那红漆木一看便知道是出自于宫廷。
戚夷的声音无措,“这是,方才容华公主送来的,说是要为之前的行为道歉,还没有等奴才推拒,公主她便飞快的走了。”
他整个人都显得局促,仿佛手中握着的是什么烫手之物。
杨经赋一看自己的侍从这样,便知道一定是那个无德的公主霸道的将东西塞在了自己这个胆小的属下手里。
他现在内心之中的容华公主依旧改不了是那一副刁蛮又狠毒的模样。
“既然是公主所赠,你便收着,她也做不了什么。”杨经赋冷冷的说,丝毫不掩饰自己对那个公主的厌恶。若不是因为那皇家公主的身份,他更不会客气了。
听过杨经赋这么一说,那小小的侍从似乎吃下了一颗安定药了一般,他姿态顺从的说:“是。”
然后为杨经赋打开马车的门帘。
等回到府中,杨经赋走在后花园的道路上面,那鹅卵石小路中间,出现了一只奄奄一息的花白小猫。杨经赋心一软。
大步向前,丝毫不顾及野猫身上的脏污,目光柔软的将虚弱的小猫抱进了怀中。
杨经赋为官清正廉直,进谏虽强硬而刻板,但是和这相反的是,他是一个心善之人,乐善好施便不用说,对待这些猫狗牲畜,常常也带着一分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