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同志,你好,我要报警,我爱人失踪了。”
报案窗口,顾一铭坐在椅子上,跟民警做着笔录,眼前的民警很年轻,看着不像是有多少经验的样子,顾一铭甚至能看见他皱起的眉头,像是不理解为什么一个成年人只是不接电话就能被定义为失踪。
也许民警并不是这个意思,但顾一铭此时已经暴躁到难以抑制,他不惜用最大的恶意来看待身边的每一个人。
“你的意思是,你先生到了约定时间没有回家而且也没有接电话,所以你认为他失踪了?”
“是。”
“从他下班到现在还不到三个小时,你为什么断言他是失踪呢?为什么会想到他是失踪而不是去办其他事了?”
顾一铭扯了扯领带,换了个稍显粗鲁的坐姿,他焦躁的眼神犀利地盯着民警:“因为我正在易感期,没有任何一个omega会丢下正在易感期的丈夫这么久还不回家,并且,我先生是恒盛集团的股东,他身上有恒盛至少20%的股份,我不得不多想,毕竟他的身价不可估量。”
说完他拿出了结婚证、公司的股东名册和出资证明,放在了桌子上。
“如果我先生受到危险,那就是数额巨大的刑事案件,所以我很担心。”
民警翻了翻,一下子就重视了起来,他说:“你的意思是,你怀疑沈先生遭受了绑架?”
“有这个可能。”
“那你收到勒索短信了吗?”
顾一铭摇摇头。
小民警做好了笔录说:“如果真是绑架案,这案子估计得转刑侦,但是现在我们没有证据,也没有群众提供线索,现在时间太短了,你要不然回去再等等,万一就是手机被偷了也说不准……”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两个人冲了进来:“警察同志,我要报警,我看见有人被绑架了!”
警察:………
“你是说,你在白洋路看见了两个人被抓上了车?”小民警慎重地看着这两个报案人,也就是文哥和小虎。
“对,那绑匪可嚣张了,光天下日就敢抢人。”
“受害人长什么样子看见了吗?”
文哥说:“他们走前面,没看见正脸,只看见了侧脸,一个男的一个女的,长得都挺好看的,那男的穿的一件白色短袖t恤,下半身是卡其色的休闲裤,女的穿着蓝色裙子。”
小民警在听见受害人描述的时候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了顾一铭,那个男受害人穿得和刚刚来报案人描述的一模一样,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旁边的老民警问道:“绑匪长什么样子看清了吗,穿的什么衣服?一共几个人?有什么特征,开的什么车?车牌号多少,往哪个方向走了?”
待文哥一一说出来了之后,那老民警让人去调医院的监控,又让人按车牌号码排查本市的面包车,这不是一个能立刻出结果的事情。
小民警又看了看文哥他俩,问小虎说:“白洋路在老城区,你们报案也应该去那附近的派出所,为什么会跑到离白洋路这么远的地方来报案呢?”
小虎咽了咽口水,忐忑地说:“我们本来不想报警的,太吓人了,后来还是受不了良心的谴责,这才过来的。”
旁边的顾一铭坐着没吭声,直到现在才问了一句:“可以立案了吗?”
两个民警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等监控的时候,老民警问顾一铭:“你收到绑匪的短信了吗?”
顾一铭顿了下:“没有。”
“如果是绑架案,一般绑匪都会对受害者家属提要求,距离沈先生被绑至少过去一个小时了,绑匪应该很快就会联系你,你放心,我们会尽量定位绑匪的位置。”
顾一铭点了点头,他身上的信息素因为焦躁已经有些往外溢出来了,压得屋子里的alpha都很不舒服。
其他的alpha都已经忍不住皱眉了,alpha们的信息素是互相排斥的,一个人的味道通常可以引起一屋子人的暴动,顾一铭已经没有余力也不想强行压制了。
他明明知道沈既白在哪里,他可以立刻就去找沈既白,偏偏还要在这里走个流程,因为他不能让沈既白知道,知道他的位置无时无刻都暴露在顾一铭的手机里。
“喷一下吧,人太多了。”老民警拿了一个信息素抑制喷剂给顾一铭,待顾一铭伸手接过以后,才继续说,“听说你还在易感期,要不要先回去,有消息了我们再通知你。”
顾一铭往自己身上胡乱喷了一片:“不用,我想看看他是和谁在一起被绑走的。”
这时候调监控的人回来了,在电脑上打开一看,住院楼门口的画面清晰明了地显示沈既白和一个女生上了车,一直到出了医院。
民警喊文哥和小虎来认人:“是他俩吗?”
“对,就是他俩。”
民警又问顾一铭:“这个女生认识吗?”
顾一铭缓缓摇头:“不认识。”
“做一下人脸识别,搜索下信息库里有没有。”老民警说道。
“好的,吴队。”
顾一铭看了那老民警一眼,老民警的眼睛盯着屏幕,没有发现。突然他眉头一紧,嘴里念着:“岳月?”
电脑屏幕上显示了岳月的个人信息,还有她近期的报案材料。
“omega拐卖案?原来是她。”
顾一铭听他似乎认识,立刻转动眸子看向吴队:“什么omega拐卖案?”
吴队解释道:“这个女生是个omega,当初被他继父卖到了乡下,我们把人抓回来审问才发现他们似乎有个拐卖团体,如果是两个人一起被绑,那很有可能是背后团体的打击报复,小张,定位岳月的手机,快点。”
omega拐卖?
顾一铭一直以为绑架沈既白的人只是想要钱,这是他最不缺的东西,他也不介意花钱了事,更何况他一直掌握了沈既白的定位信息,这也是他一直胸有成竹的原因。
但现在警察告诉他,绑架根本不是为了钱,只是因为报复而已,沈既白是无辜被误伤。做这种人肉买卖的,没有人会在乎肉票是不是健康,他们只要还有一口气,能卖就行,或者干脆直接解决了……
他没发现自己的手掌在发抖,脸色也难看至极,只是强撑着保持冷静,问了洗手间的位置,然后往外走去。
走出派出所门口,顾一铭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那头似乎也一直在等他的消息,还没等彩铃声畅快地唱出来,就已经接通了。
“人怎么样?”
电话那头是个烟嗓,笑了一声,才哑着声音道:“我老余办事,你放心,兄弟们都盯着呢,三个劫道的在吃饭,两个肉票睡着了,都安全着呢。”
顾一铭此刻才觉得自己又开始了重新呼吸,心脏因为紧张而绷着,现在放松下来蹦得生疼。
他来不及平复自己的心,低沉着道:“那是我的人,看好了,另外三个绑了吧。”
老余说:“好,保准把人稳稳当当地救下来,你放心,我亲自去,不过我看他们好像要离开a市,那会儿把人放下了,还特地去加满了油。”
“拦住他们,别让人跑了,我马上过去。”
“行。等你来了交给你处理。”
顾一铭挂掉电话,又重新进了派出所,里面的人正在说查到车主了,上午刚过来报警说车丢了,丢车的那块地方也在老城区,那地方监控刚好坏了,正在排查嫌疑人。
吴队让他们继续,看见顾一铭进来,又劝道:“这个排查要很晚,你先回家等消息吧,大概率是不会有勒索信息了,有消息我们再联系你。”
这次顾一铭没再反对,道了声辛苦,离开了派出所。
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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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派出所出来,顾一铭面不改色地上了车,径直驱车离开了,看也没看文哥和小虎一眼。
小虎也跟在文哥后面上了自己的黑车,直到关上车门,发动车子开出去,小虎才大喘了口气:“吓死我了,大主顾好凶的样子。”
文哥点了支烟,抽了一口说:“心理素质不行啊,干我们这行的,胆子要大。”
小虎挠了挠头:“我还是第一次进派出所,你说那些人为什么要绑架沈先生?”
“钱权色,就这么些东西,有钱人都脏的很,咱们只管拿钱干活儿,别的少管。”
“那你说警察能查到咱们跟踪那位沈先生吗?”
文哥:“查到了又怎么样,咱们又没做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最多批评教育一下就完事了,再说天塌下来还有大老板挡着呢,放心吧。”
小虎憨厚地笑了笑,问道:“那就好,文哥,咱们现在干什么呀?”
文哥烦躁地把烟头灭了,说:“干什么,把人跟丢了,回去挨骂!”
“啊,”小虎顿时蔫了,一下靠倒在靠背上,头也垂了下来,沮丧地说,“这个月还能有工资吗……”
天已经黑的像墨一样,浓郁的颜色里夹杂着深沉,沉甸甸的往下坠。今晚的夜空连星子也没有,开往郊区的路径幽深又静谧,像暗伏着不可言说的巨兽,危险地凝视着路上的每一个人。
车子开的飞快,顾一铭打开软件,看了眼沈既白现在的位置,和老余发来的定位是同一个地方,打开导航,顾一铭顺着路开过去。
老余是本地人,没读过书,小小年纪就去当了兵,退伍回来后跟着一个老板干活,那老板是混黑道的,三毒都沾的人,老余看着不像样,不是一路人,找人说和,废了根手指才退出来。
后来他自己开了家安保公司,也干些灰色收入,后来严打,那老板吃了花生米,老余收了他剩下的人脉,窝着低调了起来,他现在手底下一帮人,是正儿八经的地头蛇。
做房地产的,只要有拆迁,就免不了和这些人打交道,老余信誉不错,手底下也没弄出过人命,恒盛和他一直有利益关系,偶尔也会请他帮忙调解或者办些不方便出手的事情。
顾一铭是第一次找他,但双方吃过饭,而且公司都很熟悉,业务也很熟练,这种事情交给他,说实话,比交给警察更快。
狗有狗道,猫有猫道,只要管用就行,顾一铭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想,等把沈既白接回来,就给他找两个保镖,拒绝也不行,他的心脏经不起再一次的强烈抽搐和屏住呼吸的压迫感。
越是靠近目的地,路上的车子越少,难为那几个拐子还能找着这么偏僻破烂的地方,都快到临市了。
前面已经没有公路了,车轱辘压的全是石子路,顾一铭面不改色地继续往前,直到看见一条隐蔽的小路,才慢慢把速度降下来,靠在了路边。
旁边的草丛里钻出来一个精瘦精瘦的男人,年纪不大,大概二十出头,是老余的小弟。
顾一铭没下车,那男人往车前走了几步,弯下腰低声说道:“老板,余哥在里面等你,您顺着这条道开进去就行。”
“嗯。”
踩下油门,顾一铭往小路里开,这地方好像是个荒废的农场,乌漆嘛黑的也看不清牌子,只知道小路拐进来没多远就看见了敞开着的铁大门。
一个男人正站在大门口抽烟,那是个健壮的男人,四十来岁的年纪,个子不算高,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只有那双泛着精光的眼睛能看出来他并不是外表上看着那么普通。
顾一铭关了车灯,把车子靠边停好,脚步沉稳地走过去,正好那男人抽完最后一口,把烟掐了。
“来了,”老余说,“放心,人没事,在里面睡着了,该绑的也绑了,等你发话呢。”
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九点二十分,顾一铭对老余说:“十分钟后报警吧,就说听到了动静。”
“行,你只管出气,只要不死人,剩下的都交给我们。”
老余递过去一副手套,顾一铭接过手套,一边穿戴,一边往一个亮着昏黄灯光的瓦房屋子走去。
…………………
两个小时前,七点半,华星街。
两个行色匆匆的男人奔进华星街派出所,大声呼喊:“警察同志,我要报警,我看见有人被绑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