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南时的心情肉眼可见的不错,眼神带光温柔注视着她,唇角的笑意一览无余,成绩相当不错地干完了一整碗饭。
他难得胃口这样好。
同床异梦,林知返自然心虚地不敢看他,一顿饭下来都闷声不响。
他到吃完都毫不在意她的态度,一边哼着不知名的小曲,一边动作迅速地刷碗。
林知返认真地听,没听出个所以然来,或许是这人自己随兴瞎编的曲子吧。
她不够懂他,不够解语,所以没能意会其中不可言传的的叙事音符。
正如他可以去见义勇为,而她的第一时间想的却是关于自我的利益。
似乎也不是一路人。
他的曲子越哼越激昂澎湃,想是进入了高潮时分。
盛南时怀春少女一样从厨房跑出来,不由分说扑倒在她身上,手上还带着未擦净的冰凉水珠,撞得她身后那块抱枕都因为承受着两个人的体重而更加扁瘦。
他显然是快乐极了,抱着她在她脸上用力亲了口,喜滋滋邀请道:“我们同居吧?”
林知返眼神闪躲,含糊其辞推脱,“我们现在不就是吗?”
“当然不算。”他笑,伸手捏了下她的小鼻头。
“我们去看房子好不好?你喜欢哪里我们就买哪里,我们买像平常夫妻那样的好吗?叁室一厅那种。”
“一间房子当我们的卧室,一间把我的书房和你的设计室合并在一起,还有一间当婴儿房。”
“会不会太小了?还是买大一点好了,老婆这么爱漂亮,家里再加个衣帽间好不好?”
“我们还会有可爱的宝宝,会是男宝宝还是女宝宝呢?最好能长得像你,你这么好看。老婆想生吗?要是不想生就不要了。”
“你喜欢哪个国家啊?喜欢西式婚礼?和式婚礼?中式婚礼?我都听你的。”
“还是你不喜欢小房子?那我们找个大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不好?”
盛南时滔滔不绝询问着,兴致勃勃地规划,畅想美好的未来,承载着他所有的梦想,每一句都是他发自肺腑的相思之情。
他没有国仇家恨,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和她有个家,一家叁口或一家四口,过平凡温馨的日子。
她相夫教子,他们父慈子孝,恩爱两不移,只羡鸳鸯不羡仙。
他絮絮叨叨说了好多好多,才想起来重点。
“我们结婚吧。”他幸福地笑着说。
结婚。
又是这两个字。
如山压沉,五雷轰顶,林知返登时心脏猛地一抽,透不过气来。
他唇边的弧度太过美好,她一时不忍破坏。
林知返面上不显,尴尬笑了笑,道:“还是从长计议吧。”
盛南时扶着她的手,虔诚地吻她的无名指,暂且以唇代环。
柔软濡湿的封印,是他的刨白,他在说他爱她啊,赤诚灼热地爱着她啊。
“也好。那我们这周先去挑房子好不好?我们先订婚吧!”
盯着她的这双星眸璀璨,蕴了无穷无尽的浩瀚银河。
他好期待。
林知返怔忪起来,喝水掩饰不安,道:“太快了。”
“不快了!”盛南时笑眯眯等她喝完,接过那个杯子放回茶几上,“我们都谈了好久的恋爱了,不为结婚的恋爱就是耍流氓。”
他亲着她的脸颊,甜蜜地宣告:“我想对你负责。”
负责?
世间冷暖自知,责任二字掸在这漫漫人生路上,明明就是虚妄。
你情我愿的男女,谈何谁为谁负责呢?
又负什么责?宇宙幻化了电子分子,每一粒尘埃都是时光的碎末罢了。
父母会离去,友情更淡泊,恋人再分别。
人都是单独的个体,这世界连让你呱呱坠地的母体都会摒弃你,还有哪一样负责可以相信?
“……”她不语。
盛南时当她是害羞犹豫,连连保证道:“我什么都给你,我永远都只爱你一个人。”
他灵光一现,语调突然上扬,“我知道了!你想我认真求婚对吗,我一定给你准备一个盛大的求婚!”
“心肝宝贝…我的小仙女…好不好?”
他在耳畔低语呢喃,像世间所有男人那样,去编织一段女子的爱恨情仇,叫这颗芳心都要染上他的影子。
他在等她同意。
林知返低着头,声音微弱,“再说吧。”
盛南时也不是傻子,叁番五次的推辞押后,话里话外的拒绝让他的笑僵在嘴角。
他机械地扭了扭脖子,不自然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哈?”他哑哂,“什么玩意儿?”
已经有许许多多的先河供她来做模版了。
她一句:“……我配不上你。”
足以抵用千万个无聊至极的理由。
盛南时幽黑如墨的眼里是刀光剑影。
她不肯?
她不肯。
她不肯!
他唇间的笑被命名为讥讽,“你这人挺有意思,谈半天恋爱跟我说配不上我不结婚。那你和我在这谈什么呢?”
“……”
“你有想过我们的未来吗?”
“……”
林知返的沉默让他更为恼怒,声音越来越大。
“嗯?说话!”
她就是太宰治在《人间失格》里所书写的那个“胆小鬼”。
胆小鬼甚至会惧怕幸福,碰到棉花也会受伤。有时也会被幸福伤害。趁着还没有受伤,想就这样赶快分道扬镳。
林知返与他相反,声音越来越小,嗫嚅道:“要不,我们还是……算了吧。”
“算了吧?”盛南时像被碰到了什么敏感神经,猛地站起来,“什么叫算了吧?!”
“……”林知返知道自己说多错多,便不再说。
他知道自己需要冷静,抓起她喝剩的那杯凉水,他一股脑灌进肚子里去。
盛南时胡乱抹了把嘴,缓了缓,声音放柔妥协道:“你把话收回去,我当没有听到。你不愿意这么快结婚,那我们先订婚就是了。”
把话收回去,趁他没彻底疯狂之前。
他怕了,他认输,她永远压他一头。
林知返抬起头看他,平静如水述说事实,“你可以找到比我更好的,比我性格更适合你的。”
“你就是最好的最适合我的!”
他低吼,捏着玻璃杯的骨节泛白,手臂上凸起了青筋,“我他妈哪里又做错了?又让我去找别人?行,那老子偏要勉强,这个答案你满意了?!”
林知返面对他狂风暴雨般的震怒也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那也许你喜欢的只是勉强本身,不是我。”
“你想气死我是不是?!”盛南时声嘶力竭地吼,“你气死我了!”
玻璃杯被他用来泄愤,甩到墙上落下一道抛物线。
“啪!”
四分五裂,碎晶溅了一地。
他的心也跟着碎了。
这一声破裂让熊熊焚烧的他似乎找回了一些理智,他蹙眉痛心疾首状,“……我们的感情在你眼里是儿戏吗?你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这副“你太不懂事了”的样子,更激起她的抗拒。
“你第一天知道吗,我就是这样的人啊,你还没看清楚吗?”
林知返的每一句话都捅在他心上,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啊,翻来覆去在心室里搅。
他忍着疼痛反唇相讥:“行。你就是这样的人是吧,我看清楚了,宁可分手都不和我结婚是吧?”
“……”
林知返垂眼,无奈地叹了口气,为什么好好的一天,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没等到她的回答,盛南时边笑边解自己的扣子,“这么想分手啊?我无所谓啊,反正白操免费日了这么久还不用负责,我爽死了,内射了多少次别人的老婆啊,带劲。”
林知返语气僵硬似钢似铁,对他这番粗俗的言语很是鄙夷,失望道:“看来我们是谈不下去了。”
他眼里的星光一寸一寸灭了,心颤肉跳,理智被他从皮肉上撕下来,里头露出的全是红血白骸。
他已经解开了衣物上所有的扣子,露出有力健美的胸膛,漫不经心邪笑,“我从公司里抱着你回来,一路上多少人看到了,现在谁不知道你林知返下面那张逼被我狠狠插过啊?”
“随便操,反正我也不用负责,你可真够贱啊。”
贱?
林知返震惊地看着他,脸上血色尽失。
他说在床上那是情趣,不能当真。
那在床下也用这样的语言攻击残忍攻击她的人,真的也是盛南时吗?
真的是那个和她朝夕相处,什么都依着她、尊重她的盛南时吗?
盛南时脱了自己的上衣,高大伟岸,从眉眼五官到身材肌肉都侵略感极强,步履稳健朝她快步走来。
危险在接近,林知返的雷达滴答作响,预感大事不妙,她霎时转身想跑,可他几个巧妙的闪身,墙一样挡住了她的逃出生天的去路。
他的步步紧逼让她害怕地咽唾沫,迅速往后撤退,小腿撞上猫脚茶几都让她咬着牙没有痛呼出声。
林知返不安地问:“……你想干嘛?”
“你说呢?”他脸上全是癫狂的神色,不遗余力地在说明此刻内心的暴戾。
盛南时每一个字都说的清晰无比,叫她明明白白听清楚。
“当然是操烂你这张,贱,逼。看看除了我,你还能嫁给谁?”
明明是在笑,那冰冷的笑意半分不达眼里。
“不要……南时!不要!”
似乎夏日要下夜雨,雷声隆隆砸下来,混着他诡异的笑声,地上每一块碎玻璃都在与他共鸣般震耳发聩。
“轰隆——”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雷声雨声碎成灰烬。
真心,千织万纺的过往,亦或者是相爱的人曾经触手可及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