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宁安那件事发生以后,他的睡眠开始变得很不好,人也开始晃神,有时候工作进行到一半就会怔怔地出神,双眸盯着虚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连他重视到近乎严苛的大秀,也好像不怎么放在心上了一般。
他们正沟通着,张萝的内线切了进来,汪荣以手支额,漫不经心地按了外放。
张萝的语气有点迟疑和为难:“老师,郑老师又上来了,在休息室等着,你要见一见他吗?”
汪荣的眉心蹙起,眉目间现出深深的厌恶来:“不是说不让他来了吗?”
张萝那边没说话,电话中传来沙沙的电流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很刺耳。
工作室的人都知道,郑文泽这几天不止一次来找过汪荣,可汪荣都没有见过他。
汪荣的态度似乎隐隐证明了什么,这让办公室的氛围变得更加微妙。
而肖笛在这种微妙的气氛中,也变得疑神疑鬼,很是敏感,已经和好几位同事发生了冲突。
现在汪荣手上的工作,也已经渐渐不再往他那边放,并通知人事部再尽快物色一个新的助理。
肖笛虽然还坐在那里,却已经被渐渐架空,只是汪荣也并没有说让他离开的话。
此刻张萝通电话的声音隐隐传过来,让他焦躁上火,手里握着的直尺啪一声掉在了桌面上,引得张萝向他看了一眼。
肖笛对上张萝的目光,立刻心虚地移开了眼睛。
“以后他来了也不要通报了。”汪荣的声音很淡却带着他自己独有的力量。
张萝收回看向肖笛的目光,回答道:“知道了。”
她刚要挂电话,听筒里又传来汪荣的声音:“张萝。”
张萝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语气恭敬地又唤了一声:“老师。”
汪荣那边沉默了片刻,说“最近留意下看哪里有合适的地方,过了春节,把工作室搬出去。”
张萝显然愣了一下,她小心翼翼地说:“可是咱们的租金一次性付了五年,现在才第二年,是不是……”
“听我的。”汪荣没让她说完,直接下了结论。
“是。”张萝挂了电话。
汪荣放下电话,揉了揉额角,半晌他看向宁安,问:“我们说到哪里了?”
“已经谈的差不多了。”宁安起身,为他倒了一杯热水:“老师您还好吗,如果太累的话,剩下的工作交给我就好,您可以回去休息一下。”
“宁安。”汪荣看了他半晌,他心里有一个问题,已经知道了答案,但还是想再问一句。
可话到嘴边,又有些忐忑,是近乡情怯的感觉。
宁安就站在他面前认真看着他,虽然经历着风雨,却不畏惧。
他迎难而上,坦率自然。
虽然不可能不痛苦,可他努力让自己的工作和生活都不受影响,也不迁怒任何人。
像松柏一样,虽经历着风雨,却韧性惊人。
他看了他半晌,终于问出了声:“你为什么不慌也不乱?不害怕吗?”
事实上,在事情刚发生的时候,他想过很多次要怎么帮助他重新站起来,怎么鼓励他,怎么安慰他……
可结果,那些完全没有用到。
宁安看向他,那双眸子里漫上一层惊讶,随即又有些不忍心和心疼,他踌躇半晌,却没有说话。
答案就那么简单,因为他在意的人信任他,给了他无限的勇气和力量,汪荣不可能不知道。
可这样简单的答案,他却没有勇气对着汪荣说出来。
这样的答案会让汪荣更痛苦,更后悔,更自责……
“我……”宁安抿住了唇。
汪荣惨笑一声:“你都知道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