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占庭区。
这里的人们常常自恃高贵,财富加持造成他们的错觉。在遭得不能再遭的局面前,依旧掩盖不住贪婪本性。而且这贪婪变本加厉,让整个小行星带都岌岌可危。
特纳选了拜占庭区最富盛名的酒店举行婚礼。记者们在酒店大堂采访他们,眼花缭乱的问题让林奇一度头疼,矫揉造作的气氛充斥在整个空间。
“克林特先生,萨根先生,拍张合照吧。”记者们腆着脸要求。
特纳应允,搂过林奇的腰,摆出鲽胡情深的模样。
待到所有人散去,林奇推开特纳,朝户外草坪走去,他快憋死了,急需喘口气。
这是婚礼前夜,整间酒店都是甜蜜装饰,就连庭院灯也不放过。
林奇觉得自己快要迷失在这虚假的狂欢里。
特纳没有跟来,只是站在玻璃窗后,远远观察。并不是对他放心,而是这男人有十足把握,林奇已折腾不出什么大浪。
那天,郑旦来找林奇,同他告别。
林奇很讶异,问他要去哪儿。
郑旦脸色平静,眼睛闪亮,用清晰而镇定的声音告诉他,他会和姜特德一起离开塞德娜,去往别的空间站。
林奇怔住,问他什么时候走,还会回来吗。
几秒钟的寂静过后,郑旦垂下眸子,回他,也许不会了吧。
林奇一语不发,像在太阳下慢慢融化的雪人,最后连听觉和视觉也失去。
“先生,先生。”一个稚嫩的声音在叫他。
林奇低头,有着粉色面颊,五、六岁左右的女孩拉着他衣角,眼神炯炯。
女孩笑,露出两个梨涡,“您能帮我个忙吗?”
林奇不明所以,却还是点了点头。
“我想要一朵花,可是我太矮了。”女孩撇嘴,指向不远处的长廊,那里爬满了藤蔓和花朵。
这是一个在正常重力下出生和成长的孩子,所以没有超越普通的高度。
林奇愣了愣,然后跟着女孩走过去。
长廊是提前布置好的,为了明天婚礼。放眼望去,深绿的藤蔓上,缀满了紫色的木槿花。
“这朵吗?”林奇指了指离自己最近的。
女孩摇摇头,指向更高处,一朵绽放得最为饱满的花。这个高度,别说对于孩子,对于他这个成年人,也不算低。四周无一人,空气里飘着花香。林奇思索了片刻,对女孩说:“我抱你起来,你自己来摘,好吗?”
女孩雀跃,应了声好。
林奇蹲下/身,女孩像鸟儿一样,扑进他的怀抱。林奇紧了紧手臂,他从未抱过如此柔软的生物,不免紧张。就在他起身的那瞬间,一道阴影覆了过来,扶住他的腰,捂住他的眼,带着熟悉的凉意。
世界变暗,只有隐隐的声音透出来。
“谢谢叔叔。”
林奇听见女孩的道谢声,也像鸟儿一样欢快。忽然手中一轻,女孩脱离了他的怀抱。没来得及诧异,就感到嘴唇上有轻微的刺痛,像是火花在跳跃。
“哇哇!”小女孩发出惊叹。
特纳对女孩做了个手势,女孩聪明,立刻会意。又道了次谢,便拿着花,跑远了。
视界再次恢复,林奇看见特纳在眼前,吻他,又滑又重又轻地吻他。
林奇的心蓦地狂跳起来。
他觉得身体燃起了火焰,像花一样温柔,像夜一样沉默。
这是特纳吗?他有些疑惑。那自己还是自己吗?
“怎么了?”特纳放开他的嘴唇,露出宁静的微笑。
林奇没说话,只是闭上眼,伸出双手,颤颤巍巍地抱住了特纳。
***
白亚麒对郑旦说过,如果逃离一个地方,你会觉得松了一口气,那么这就是值得高兴的事。
郑旦没有反驳。
他们当时正在翡冷翠进餐,室内的光线被固定在了日落那刻,头顶还有微弱的紫烟,营造着旧日地球的海市蜃楼。这是在表达一种幻想,并不是落地的生活,所以翡冷翠注定只属于富人。
结完帐,他们沿着街区散步。
“你会后悔吗?”白亚麒忽然问。
郑旦没有立刻回答,他顿住,深深呼出一口气。白亚麒也停下步子,看他。
“唯一会让我后悔的,”郑旦说,“是我忘记过你。”
他并不知道他们的往事,却在这忘却中,紧紧拥抱一起做/爱,从此不可分割。
白亚麒的眼睛陡然亮了,像是深海里冲破迷雾的探照灯,闪耀着奇异的光辉。
“没关系,没关系。”白亚麒抱住他,用尽全力,“不要离开我,永远爱我。”
郑旦回抱住他,给了他一个湿吻。
白亚麒很激动,微微颤抖着,衔住了他的唇,舌头与舌头纠缠在一块。
在性与爱中,他们没有平衡点,一旦沾在一起,必定互相索取,彷佛要将那欠下的十六年,竭尽所能的补全。
郑旦喜欢同白亚麒做/爱,他喜欢从他身上发出的,令人晕眩的,性的香。他还喜欢白亚麒掌握绝对主宰权,骑在他身上起伏,或者从后方驾驭他的身体,刺穿他。将两具身体契合,发出满足的喟叹,拥有对方的体温和脉搏,夺走所有的罅隙,紧紧贴合,至死不渝。
这是场疯狂的爱,却义无反顾。
他们走到祭坛广场,那里还有希尔马庆典留下的痕迹。
他们在告别,告别这个空间站,告别过去,告别痛楚。
郑旦想起,白亚麒牵住他的手指,说,很擅长找到他。那个时刻,绝对没有信息素的控制,是自发的心动。
“我们赶不上下一次希尔马节了吧?”郑旦感慨。
白亚麒“嗯”了一声,“战火随时都有烧到塞德娜的可能,现在走,是最好的选择。”
“至少会等到林奇婚礼结束吧?”
白亚麒面露难色。
“你不希望我参加吗?”
白亚麒摇摇头,叹了口气道:“不,我怕会出什么乱子。”
郑旦笑起来,“你的特异功能还包括预知未来吗?”
白亚麒不响,面孔沉在暗淡的光里。
“哈哈,我开个玩笑嘛,”郑旦拍拍他的肩,讨好似地蹭了蹭,“你整天这样胆战心惊的,会不会反应过度。”
白亚麒低头,用鼻尖抵住他的额头,声音低而具有磁性,“我的人生就是这样过来的,很难改掉......”
郑旦倏地心绞了一下,重重痛起来。
“对不起,小白。”郑旦声音闷闷的。
“没关系。”
对不起,我不知道那些。
没关系,你在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