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湖湖也是大嗓门回应,“做了,不换。”
程暄挠了挠后脑勺, 自言自语,“下次再来喝。”
时柿一直没动,就坐在藤椅上, 长吁了一口气,寻了个话题问他,“你什么时候去学校?”
“九月七号开学,离的近, 我当天过去报道都来得及。”说到这,程暄是有点暗暗的怨气的,他原想让程霁送他去学校,毕竟开学带东西,车送去方便很多。可程霁没答应,说是本市有什么好送的,还说他胖就该自己多背点东西去学校。
“你咋去啊?我哥——”程暄就想问问,看程霁是不是已经区别对待他这个弟弟了,然话说一半就被时柿打断了。
时柿一听他开始提他哥了,神慌不已,“我!我还能怎么去,我坐火车去!”时柿竟然都结巴了。
程暄心里好受了很多了,也不羡慕时柿手里那杯牛奶西瓜冰了。
其实他不知道,程霁原本要来接时柿,被她拒绝了。
八月下旬,时柿的四级成绩出来了,考了五百六十多分,考的算是不错。于是程霁便说来接她上学,出去玩一趟,奖励一下她。
时柿却断然拒绝了他,“次次都这样开学联系,会让人生疑的,一生疑就会联想,一联想就会暴露的。”
“你倒是懂。”
“小心谨慎一点嘛。就现在这样不好吗?”时柿还挺享受如今的平淡,无波无澜,无事可忧。
程霁当然也觉得好。时柿与他的感情肯定会受到各方阻力,如果这放在时柿毕业之后,会好处理很多。
时柿开学进入大二,国庆后不久学校发放了大一学年的奖学金。时柿拿到了二等,三千块钱。这在她心里算是一笔巨款了,靠自己得的一笔巨款。先给时奉军发了一个微信红包,后又给印贞发了一个,印贞还把与时柿的聊天记录发到了朋友圈,炫耀了一番。最后,轮到程霁,时柿倒被难住了。直接给他发红包,时柿都不愿意,他肯定也会觉得她没心意,那送点什么好。在网上搜了几天,大家的建议都像是送给男孩子的礼物。可他,能不能瞧得上。
周末,时柿又和易沿一起去逛了商场。商场一楼的手表、金银首饰柜台,时柿直接略过了,她都买不起。最后,却在护肤品专柜前顿足了。
程霁这次来谷城前心里有点高兴,因为时柿催问了他两次什么时候来。
她还知道催他来了,之前都没有主动过。
两人见面时,时柿给程霁塞过去了一个纸袋子。一个米白色袋子,表面什么logo都没有,程霁还以为是吃的,开始没当回事。拉开袋子一看,明白是什么,他立即朝时柿看过去。
“给我买东西了?”他没急着看东西,温声与时柿说道。
时柿被他那一眼看的不好意思了,“我乱选的,也不知道适不适合你的皮肤。”
“肯定好用啊。我在工地风吹日晒的,现在都成糙皮了,就缺你这香喷喷的润肤油。”
“不是润肤油……是爽肤水和乳液。”时柿纠正了一遍他的说法。
程霁瞧了一眼时柿的皮肤,白里透红,无痘无斑的,他每次看见都忍不住想掐一下。这会,他真就没忍住,就掐了。
时柿吃痛,瞪他,伸手欲去抢回他手里都礼物,“不送给你了。”
程霁拽紧不放,“送出去就没收回来都道理。”
两人开玩笑拉扯了两个来回,时柿突然放手,程霁拉了个空。他静了一息,揽住她低头轻轻地落下了一吻。
大学时光在不知不觉的消磨中过半,时柿的初恋进展甜蜜,只是有人的恋情却不声不响就结束了。
大三开学后不久,葛酿酿与何颂分手了。
近两年的感情因何颂的一句“没感觉了”,都分崩离析了。
时柿知道这事是何颂作为当事人亲自告诉她的。
他发的微信,简短的一句话,“我分手了,可以见你一面吗?”
彼时,程霁的工作又换了一个城市,这一次是丘陵多山地区。时柿与他正在爬山,行至中央,她正靠着他休息。时柿最近迷上了一部新剧,歇歇脚的功夫,也忍不住拿出来看上一会,还拉上了程霁一起,突然微信就弹出来这一条消息。
时柿微信未设置新消息隐藏其内容,程霁自然也是看见他这一条微信了。
他神色如常的移开眼,收拾了一下时柿的背包,拎在手上,接着便听见他说:“现在送你下山去见他吧。”
时柿两只手垂在身侧,大拇指磨蹭着食指的侧边,快要出火星子了,却就是憋不出来一句话。
她,不知从何说起。
程霁又开口了,“今天应该是回不去了,让他等到明天可以吗?”
时柿把双肩背包接过来背上了,低头站在程霁对面,直愣愣地解释了一句话,“我和他没关系。”
双肩包里背的都是零食和水,原先一直是程霁提着的,时柿没想到这么重,现在感觉后背都要被压弯了,整个人喘气都困难。
程霁看她这幅样子,心里是既气又心疼。老实还讲几分面子,这样的人是活的最累的。
他往前迈了一步,取下了她后背的包。
“都到半山腰了,先好好玩,回去再找你算账。”
后面半天,程霁还是牵着时柿,提也没再提这事。时柿不想吃零食时,他还喂了她几口。一切看上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吃过晚饭,回到酒店的房间,时柿本就爬山累到腿都迈不开了,现在心里还装着事,人根本提不起精神来。她靠在长沙发上,望着吊灯,整个人放空。尾随她进来的程霁,坐在了沙发的另一头。时柿欲收回双腿,他伸手握住了,放在自己的腿上,力道合适的揉按。
小腿的酸痛慢慢纾解,时柿心里却酸了。那是一种阵阵涌上来的酸涩感,她望着程霁瘦削而立体的侧脸,他的表情专注认真,这种感觉来的愈强烈了。
“对不起,是我没处理好。”她说。
程霁继续按着,忙活着手上的功夫,“怕我算账,要自己先道歉了?”
“就是我不对,我应该删掉他的微信的,彻彻底底都干净了。”这一瞬时柿无比的埋怨自己当初办事不利落。
程霁心里倒也真不是完全风平浪静的,只是他经历过,这次再面对这样的事,情绪不再主导他了,理性占了上风了。时柿一说自己该怎么做,他就一点都不在意了。这样的小插曲,在感情里是难免的。
时柿说完,半天没等到程霁的回音,心都悬在了半空中,一骨碌爬起来,坐在了程霁的腿上,“我不会去见他的。”
她眸子红通通的,微嘟着嘴,又坐在他腿上,自己女朋友这幅样子,程霁不是柳下惠,不可能坐怀不乱。
他低头就亲过来了,时柿被他慢慢地压在了沙发上。两人贴得紧紧的,程霁能感受到时柿起伏的胸部。一吻过后,他贴着她的脸,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马上二十一岁,那就等到你二十二岁好不好?”
他说话时喘着粗气,时柿一下子就领悟到了。
她含糊不清的唔了一声。
好像还挺远的,先应下也无所谓。
听上去很远,其实等时柿清醒过来,发现这根本就是嗖一下就要到的日子。比如大一,宿舍来了推销教师资格证辅导资料的学姐,她都推脱还早,用不上。这次再来推销,她惊觉,自己已经是大三,第三个学年可以报名参加考试了。
一月的寒风中,时柿报名了教师资格证笔试考试,她报的是小学语文。原本她在小学语文与初中语文里还纠结了一下,最后询问了程霁意见。程霁跟她分析了几点,其中有一点说服了她,初中孩子可能她就降不住了,她不够有威信。时柿果断报了小学语文,一群小孩可可爱爱的,她努力一下,说不定翻身可以当孩子头。
教师资格证的笔试、面试一步步考完,到拿证差不多经历了五个月。时柿还沉浸在有本的喜悦中,印贞告诉了她另一个喜讯——崔加喃要结婚了。
崔加喃的结婚对象与她一样在上海工作,上海本地人,两人相亲认识的。
印贞就说了这些,时柿也没有多问。晚上和程霁视频时,她主动与他说了这个消息。
“我已经知道了。”
时柿缩小了视频框,点开了崔加喃的朋友圈,她并没有发布她要结婚的消息,程霁怎么就知道了?他这么关注她的近况吗?
时柿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你怎么知道的?”她问他。
“听朋友说的。”程霁坦荡荡的语气。
时柿心口松快了一些。
“你会去她的婚礼吗?”
程霁在视频那头笑了,“我去干什么?除非你邀请我陪你去,以你男朋友的身份去。”
时柿幻想了一下那场面,她能当场尴尬到心跳、呼吸骤停,脉搏消失。
两人又聊起了新的话题,窗外半轮月色,一片静谧。
第47章 47 ...
崔加喃的婚礼定在上海办。
她礼数做的极佳, 专门给印贞打了电话,邀请她和崔长风一起来参加婚礼。崔加喃给印贞说了一遍,记得带时柿一起来上海玩, 后又给时柿发了微信。
时柿应下了崔加喃的邀约,刚放暑假, 她最空闲, 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然她自己是不想去的。不过最后她也没去成这个婚礼,婚礼前三天,时奉军在家门口出车祸了。
那天时奉军上完晚自习骑小电驴回家,近晚上十点半了,小镇晚上不热闹,路灯也是隔很远才有一盏,恰逢那天家门口有人修路,设了路障,他忙碌一天早忘了这茬事了, 昏暗之中小电驴直直的撞上去了。
时奉军撞到时, 时柿正在家洗澡,刚洗完穿着睡衣出来,就听见有隔壁邻居拍门, 一阵又一阵,“柿子,你快出来, 出大事了,快点啊。你爸骑车摔倒了!”
时柿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往外走,听到屋外焦急的呼喊, 心陡然沉下去,丢下毛巾,顶着一头湿淋淋乱糟糟的头发就冲过去了。
出来是就见时奉军正坐在地上,身上沾满了泥,他右手抱着左手的手臂,脸上是极忍耐的表情,眼镜也碎了半片。
时柿走过去蹲在他旁边,弱弱喊了一声爸,“您还能站起来吗?我现在送您去医院。”
“打120来接吧。”旁有邻居建议。时奉军现在伤势不清,谁也不敢随便碰他,怕加重了他的伤势被赖上了。
时奉军人虽摔着了,可意识还是清醒的。他镇定的安排时柿:“你先打120,再回去换身衣服,收拾好东西。我怕是摔的不轻,要做手术,你带上医保卡、身份证和换洗衣服。”末了,他又补充道:“给你姑姑打个电话,让她和姑父过来。”
时奉莉是时奉军的亲妹妹,当下要说哪个大人能来帮忙,只能请她。
镇上地方小,医院也离的近,不到十分钟120就鸣笛赶过来了。时柿还在找时奉军的医保卡,他说在床头柜的卡包里,可包里有好多张卡,她连看了好几张了都不是。外面120的鸣笛没停,一声接一身灌入时柿耳朵,她心里愈发慌了。在翻到这一张医保卡时,她一屁、股坐在地上了,尾椎骨隐隐作痛,又慌忙爬起来,拎上包出去了。
120救护车上,时柿给姑姑时奉莉打了电话。时奉莉夫妻俩已经睡下了,但明白哥哥家里的情况,没有嫂子,她必须帮衬一点,立马就答应过来了。
时奉军到达镇医院拍了片子,确诊左腿膝盖粉碎性骨折,但骨折手术非急诊手术,当晚是不能做了,便办理住院,在医院住下了。病区的主管护士,拉着时柿告诉她要去给病人准备哪些东西。时柿没敢撇下时奉军独自在病房,在病床边枯坐了好一会,直到时奉莉到了,她才去买。
医院门诊的门口边有个生活超市,时柿走到门边,却又没进去,她往回走,坐在医院空荡荡的门诊大厅的塑料椅子上,给程霁打了一通电话。手机里有程霁前一个小时前打来的视频通话,当时时奉军正在排队等着做检查,她推着轮椅,没有管这一通电话。现在事情都安排好了,她歇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略微放松,就想找程霁说说话,说说刚刚发生的事,她有多害怕。
程霁电话接的不快,嘟了好几声才被接起。他已经睡了,声音沙哑。
他一开口说喂,时柿就哽咽了,牙关僵硬。
“怎么了?还没睡,还是做噩梦醒来了?”
“我在医院,我爸撞了。”
程霁前两天一直在工地赶进度,有时候一夜不睡都是有的,今天算是早睡的一天,现在听见这个消息,人骤然清醒,太阳穴抽疼。
“严不严重?我马上赶过来。”
“别!我姑过来了。”程霁这一被她叫过来,就是什么都瞒不住了。
这一副情况倒是有点难住程霁了,他从床上爬起来,半躺着,从旁边烟盒里抽了一根烟出来,没点着,他又从下床,去打开了窗户。室外的热流迎面扑来,鼻子想被捏住了一样干涩,吸不上气,程霁捏了捏鼻梁,还是转身去换衣服了。
他不可能放任不管。
程霁还没赶回去镇上,时奉军先转院了。
第二天,时柿与时奉莉一起去找时奉军的管床医生谈话,得知这绝非小手术,他膝盖粉碎性骨折,做手术时还要一块人造骨置换。时奉莉作为阅历更多的大人,想到膝盖是关节处,万一手术做的有一丝不成功,影响了时奉军走路,人可就留下残疾了。所以时奉莉做决定把时奉军转到市里医院,在镇医院做大手术实在放心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