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月上帘钩,淡荡初寒。晚风袭人,絮落无声。
“夜寒风凉,公子早点歇息吧。”茶色撩开房内的珠玉长帘,向一直站在烟罗窗前的公子轻言。
沉清臣云眉微皱,显得淡漠而凝重,半晌清冽的声音才低低地传出:“茶色,传令下去,让清风、明雨速来见我。”
“是,公子。”茶色得令便退敛身退下。沉清臣的心思内敛深沉,眸光流转,眼底只余清冷。
直觉告诉他,今日于容华山结识的那个叫阿离的女子绝不简单。她的背后,一定有着庞大的势力和不为人知的阴谋。
他望了一眼天边的清月,幽幽一声叹,转而走进珠帘内,于华贵软榻上半坐半卧。抚了抚如玉的额,垂下眼睑,纤睫静姝,似乎在浅眠。
庭院里桃梨的暗香盈彻,透过敞开的小窗弥漫在房里。少留,便听得见少年轻微的呼吸声。
默然间,沉清臣的长睫微微动了动,继而打开眼帘。他们来了。
“公子,清风、明雨已经到了,在门外侯着。”茶色走到公子身边,微微俯身恭敬地说。
“让他们进来。茶色你下去吧。”沉清臣的声音中透着一丝淡淡的慵懒,倒也不失清悦。
两名少年走了进来,大约双九年华,容貌无二,一致的清朗眉目,俨是一对双胞兄弟。身材颀长,体格健壮,应都是从小习武之人,身上皆透露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气。
他们走到沉清臣面前,一同俯身低头单膝着地:“公子。”
“清风、明雨,你们去查一个在梨轩里名阿离的女子,还有她得到的那把凤尾琴的由来。”沉清臣的神色有些凝重,是不容置疑的口气。
“是,公子。”清风明雨一同斩钉截铁地应。
在他们眼里,公子无论做何事都是对的,哪怕让他们覆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好了,你们下去吧。”沉清臣轻轻阖眼,对于清风明雨的办事的能力和效率,他一向都是很放心的。他们为自己办事也有几年时景了,从未使他失望过。
房内静悄悄的,许是有些乏了,沉清臣就那样在软榻上和衣而眠。
寂静中,一个女子轻轻走了进来,手里抱着一方柔毯,凝视着在软榻上倦睡的公子。面如白玉,骨似冰竹,精致的眉眼少了素时的冰冷疏离而愈显得温柔文雅。
女子不由欢喜一笑,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柔毯盖在公子单薄的身上,生怕惊醒了安睡的人儿。
待那女子走后,沉清臣缓缓睁开双眼,眸如星辰般明亮生辉,毫无初醒的迹象。
容华山,梨轩。
白衣女子还在忽断忽续地抚着琴,月光透过小窗在屋内洒下一地月华。
女子的面色清冷如雪,琴声突止。
女子的声音如隆冬寒冰,“任务没有完成?”
“阁主,属下无能,甘愿受罚。”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惶恐地跪在地上。
“让你以十杀二你都办不来?还反而给我打草惊蛇,你说我要你有什么用?”那女子语气里含有怒气,眼里带着一抹噬血的寒意。
“阁主饶命,属下知错。请主人再给小的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吧……”那男子跪在地上,不停地向女子磕头求饶。
“哼,任务失败,你也知道这是要付出代价的。”女子唇边划过一抹冷笑,忽然一根金线自女子手中划出,似毒蛇般的扑向男子,眨眼的一瞬间,男子倒在了地上,脖子上有一道极细的血痕。
女子看着金线上的血迹,冷冷道:“青昭,把尸体处理掉。”
“是,小姐。”名青昭的婢女领着两个小婢走进来,示意那两个小婢将男子的尸体抬出去。
“小姐,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青昭有些担忧地问道。
“先静观其变,替罪羔羊还是可以找着的。”女子想了想,眼色一沉,缓声又道:“飞书给晏山城城主,他可否为我们担这个麻烦。”
“青昭愿听小姐一切吩咐。”青昭垂首,姿态是毕恭毕敬。
女子复杂地笑了笑,默不做声。
第二日,清晨。暖阳从云端泻下,燕子衔着绿色安然回归,桃梨花朵上还带着昨夜的露珠吐呐芳蕊。
沉清臣正在厅内泡茶。焚香除念,洗杯去凡,待泉水二沸过后,他提壶振袖,只见一线泉水冲破绿茶,白瓷杯里,一团轻绿翻腾。
少顷,一股清幽的茶香沁人心脾。他眉宇舒展,端起白瓷杯茗起茶来。
忽然茶色神情慌张地走进来:“公子,昨夜清风明雨出沉府后便遭一群蒙面人攻击,清风受了数剑伤,好在性命无忧,而明雨,受了重伤,又坚持拼杀,大伤元气,现在昏迷不醒。”
沉清臣手中的白瓷杯一颤,瞳孔收紧,风雨的武功已属于上乘,是百里挑一的高手,竟会被人如此重伤?
在景国,谁会与他如此作对?阿离,脑海离浮现那个女子巧笑倩兮的模样,这个女子,确实是深不可测,她究竟是什么人。
“茶色,带路,我亲自去探望清风明雨的伤势。”沉清臣放下手中的瓷杯。
“是,公子。”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檀木桌上的那盏白瓷杯里的茶香袅袅,依旧还在空气中弥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