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台湾的天气跟中台湾比起来炎热许多,人也跟其他地方比起来热情的多。
带起这些高中生营队不需要太多花样,因为他们本身就够热情了,绝不会让场子冷下去。
答应了拉罐的委託,我来到南台湾的这所主打餐饮的大学,这的人都很好客,才来一个礼拜就将我当成团队的一份子,另活动的衔接非常顺利,但我也有点受不了她们的热情,或许我不习惯吧,赤裸裸的好意。
三天两夜的营队宿营很快地就来了,他们总召有话直说的个性十分令人头痛,虽然很多决定能够了解他的考量,但是凡事不婉转的表达,以及无论对错坚持己见的个性非常令人恼火,时常会令干部表达时的语气强烈起来。
我总算能理解之前的音控为什么离开了,也为在他底下做事,同时也是拉罐朋友的公关感到敬佩,这样的领导人,居然还有这么多人愿意餐与这次活动,全都靠公关的拉拢人心,支撑起着个团队。
换言之,这个团队不是以总召为中心运作的,是以公关,如果活动期间公关爆发的话真不想去想像那个惨状啊,恐怕画面会十分不堪吧。
不过我也只是来打下手的,实在不需要干预那么多。
当中虽然状况频频,不过整体还算顺利,直到第二天的试胆大会结束。
「你要去哪里?」见到我进帐篷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行李,总召问我,音量大的连周遭的工作人员都转头看向我们。
「去搭车,我不是一开始就说最多只能待到礼拜天晚上吗?」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和缓。
今晚离开本来就在我还没到南台湾前就知会过了,也是因为他们的同意,我才接下了这次的支援。
「你走了明天谁来音控?现在还在活动期间你不觉得自己就这么走了很不付责任吗?我们还有付你钱耶!有没有职业道德啊!你的专业摆在哪里?」看我不说话,这傢伙的气焰倒是越长越高,语气越发的强烈,用词也逐渐带刺。
「那是你们负责的问题不是吗?」没有强烈反驳他的言论,我只是对他说了这么一句,阐述事实的话而已。
没错,我的确是在活动当中离开,确实不够敬业,但这点我在一开始就表明过了,第三天的音控也说好由另一名工作人员接手,身为总召却连这都不知道,还是说就算知道也要找我麻烦,我应该没有哪里得罪他吧?
「什么叫我们负责的问题,今天接下这场活动你本来就该做完全程,哪有中途离开的狗屁道理,什么叫一开始就讲好了,你人都在活动现场了,却想着要离开,这算什么,你当自己可以爱来就来要走就走吗!那我们干嘛花钱请你来?你很大牌吗?你很专业吗?你根本连屁都不是凭什么中途离开。」语调越来越高,看向我们这方的目光也越来越多。
这人有什么毛病,好声好气换来的却是越来越酸的言语以及攻击性的言论,明明一开始谈好的条件怎么全变了样。
我环顾四週的工作人员,他们就是在这种气氛下办活动的吗?
不自觉地看了一下手錶,距离十点二十分发车的自强号只剩不到三十分鐘了。
「总之,我要走了。」不想多加理会这个无理取闹的人,再不走我会赶不上车的。
「你给我等一下。」见我转身,这傢伙居然伸手抓住我的背包。
「你有没有搞错啊,放手。」这傢伙疯了吗?
「给我搞清出你是收了钱的,给我留下。」
「大不了不用付我钱没关係,我现在真的非走不可。」
「这跟钱根本没关係!」刚刚开口闭口钱的人现在又说跟钱没关係,这人语无伦次了吧。
「总召你在干嘛!把人家放开啦!」这时回来的公关看到拉扯中的我们,赶紧上前来拉开总召。
「对啊,木头一开始就有表明了吧。」
「明天音控台我会坐啊,在坚持什么啊?」
「对来帮忙的人大小声的那种语气才是有失专业吧。」
「人家从头到尾姿态都很低耶!在跩什么啊!」
数落总召的声音此起彼落,不过越是多人讲话,他就将我的背包抓得越紧。
奋力一扯,我的背包裂了一个大洞,里头的行李洒了一地,有的甚至掉到一旁的营火上烧了起来。
这下我真的火大了,背包一扔,我走到那个总召面前。
还被公关拉着的他恐怕没想到我会自己靠近他,挣脱了公关直接朝我扑过来。
就算我不是专练空手的,制服一个神经病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身子一摆,晃过他的袭击,扑空的他回头正准备要抓,伸出的右手却先被我擒住,坳向他的后背,吃痛的他忍不住叫出来。
「不要发神经。」我说,手一甩,他跌坐在地上。
没想到这傢伙又朝我扑来,正当我准备压制他时,一个身影先到他跟前揍了他一拳。
「忆宏,我将学弟借你们可不是让他来被羞辱的啊!」拉罐没了一贯的嘻笑,脸色冷得令人发寒。
「抱歉啊拉罐,我也不知道这傢伙发什么神经,真的很不好意思啊。」公关跑上前来不断的跟拉罐还有我道歉。
眼见拉罐还想说些什么,我拉住他说到「走吧,时间来不及了。」
拿起已经收好的行李,我坐上了拉罐的车。
「好险我有说要来接你,要是我没来你不就真的走不掉了?」一上车拉罐就这么说着,还不断抱怨着对方的种种,并关心我有没有怎么样。
「没事。」我看向手錶,十点三分,来得及吗?
注意到了一直看着手錶的我,拉罐说「别担心,我会让你赶上的。」
只说了句安全第一,我翻开包包检查东西是否有遗漏。
裂开的地方刚好是放衣物的夹层,除了衣服有脏掉外没什么东西遗失,只是有一件衣服掉到营火里了。
我打开另外一个夹层,木纹盒好好地躺在里头,夹着信封,并没有损坏,一旁的淡绿色车票也完好如初。
拉罐开得飞快,在十五分前将车停在火车站前。
「谢了。」跳下车,我回头说到。
「谢屁,火车要来不及了。」他对我笑吼到。
衝过月台,当我奔上火车的那一刻,悬掛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发了封讯息给拉罐,告诉他我已经登上火车叫他开慢点,我蹣跚地走进车厢找到我的位子。
一屁股坐下,一股疲惫席捲上来,这两天真是够折腾的,一想到待会,我就不自觉地露出苦笑。
那一晚,是阿呆接起了电话。
而我,胆怯了。
阿呆告诉我,霏霏说他在新学校过得很好,学校还是在中部,不过离我们不算近。
生活还在适应,室友的种种,打工的环境。
她们讲了多久,我就坐在阿呆身旁多久。
偶尔会听到话筒那头她的笑声,但即使阿呆频频转头看向我,我却没有伸出手。
最后她掛上了电话,看着我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呢?」她问。
「因为我们约定好了。」
因为,我们约定了。
"那就将剩下的时间留给我去思考吧,让我们道别,直到未来再见面的那一天。"
脑海里回响着她说过的那句话,我将自己心中想见她的慾望压了下去。
想听她的声音。
想关心她的生活。
想看她的笑容。
但现在,只要知道她很好就好了。
我准备好了,但她还没。
我答应,等她。
阿呆告诉我,下个月霏霏生日时她们说好了要一起去唱歌。
阿呆说,她会找大家一起去庆祝。
阿呆说,这是我的机会。
可是……
她露出了难为的表情。
车窗外,夜已深,自强号行进的声音像是规律的安眠曲,让我的眼皮逐渐沉下去。
意识逐渐模糊,这几天的疲劳一次性地爆发了。
我撑起精神设了闹鐘,睡过站可不是好玩的。
抱着包包,任由睡魔袭击我的身躯。
脑海响过了最后一个念头。
我这么去,真的好吗?
车窗外,夜幕深沉,漆黑染片大地,像是世界被墨水渲染了一遍。
铁轨上,列车依旧规律的,响起深沉,富节奏感的摇篮曲。
*霏霏说,能不能不要找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