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呵呵,若是你们本没有那个心,傅以恒怎能策反?”
“啪!!”一记耳光呼在宋珞秋脸上,她只觉得口中一阵腥甜。
“闭嘴!你们傅家害我们一家至此,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宋珞秋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抬眼看了看一望无际的大海,周氏如此恨傅家,想必留她就是为了最后筹码,那么她必不会让她得逞。
“走!”周氏抓起宋珞秋的衣领,带着她就往停靠在岸边的大船走去。
一行人刚行到船边,一阵阵破空之声呼啸而来,宋珞秋转身,就见一支支破云箭射出,封了他们去路。
周氏惊恐转身,只见从密林里突然冒出数以千计的黑甲士兵,黑甲士兵正中心分出一条路,两匹高马上坐着两人,一身戎装缓缓踏出。
宋珞秋定睛一看,其中一人正是半月不见的傅以恒!!
只是他消瘦了不少,眼眉间除了疲态就是深不见底的阴寒,脸上胡渣未去,多了几分沧桑。
那样的傅以恒她从未见过,在她印象中,傅以恒总是谦谦公子,如玉郎君,信庭漫步,与竹与松,带着一身皎月清辉,笑得一派春风和煦。
会轻言细语的哄她喝药,会像小孩子一样与她置气,会死皮赖脸的挤上她的床,抱着她的胳膊不撒手。
现在的傅以恒,她很陌生,又万分亲切,那是她的夫君。
“阿....阿恒....”
这一路来,尽管吃不饱睡不好,颠簸不堪,担惊受怕,被打被骂,宋珞秋都未曾掉一滴泪,却不想在见到傅以恒的那一刻,心中情绪似倾涌而出的潮水,决堤而出,她鼻头发酸,眼眶发热,就连喊出的话,都颤抖不已。
“周氏,你许家已经全部就范,你还不赶快束手就擒?”
周氏见着自己已经被黑甲士兵重重包围,心底一凉,她单独行一路这么顺利,原来他们早已埋伏在这,她见自己无路可逃,便也坦然。
“我儿在哪?”
这句话刚落地,太子身旁的一官兵就带着一个孩子出来,那孩子长得粉雕玉琢,很是可爱,却在见到自己娘亲的那一刻,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娘!!”
一声直喊到了周氏心里,她颤颤巍巍向前跑了几步:“悦儿!!悦儿别怕!娘在这里。”
傅以恒:“周氏放我夫人,你的孩子安好无损给你。”
周氏蓦然抬头看向傅以恒,眼底的仇恨燃成烈火,似下一刻就要将他吞噬殆尽:“傅以恒!你这个狼心狗肺!判我许家!!”
傅以恒闭了闭眼:“周氏,我从未与你许家为伍,你们算计着将我夫人绑架,又何曾不是提防我?既然都无真心,又何来背叛之说,成王败寇而已,你若认命,我已经求得太子放你们母子一条生路。”
周氏突然愣住,她现在明白许家败势已成定局,现在她只要她儿子的命,从一开始绑架宋珞秋,她就是要得这个一个保命符而已。
“当真?”
傅以恒看向一旁的太子,因着他以条件交换,太子已经应允了他放他们母子一条生路,若不然,他心底清楚周氏拿住宋珞秋,若不保她儿子命,一定会玉石俱焚。
太子点点头:“傅侍郎已经为你们求得恩典,你将傅夫人放过来,你儿子我们自将送回。”
周氏不太敢相信,于是道:“好,我带着傅夫人到中间交换。”
傅以恒点点头,亲自下马将她儿子抱起,在众目睽睽下走向了正中心,周氏押着宋珞秋也缓步前进。
宋珞秋的目光与傅以恒交织在一起,两人都心有默契的没有说任何话,只随着步伐越来越近。
当傅以恒再次牵过宋珞秋的手时,宋珞秋再也绷不住,泪如雨下:“阿....阿恒。”
傅以恒眼眶发红,喉头滚动,声音略带嘶哑:“珞秋,你受苦了。”
傅以恒轻轻抚过宋珞秋的脸,将她泪抹去,看着她嘴角的血迹,只觉得心里一紧,那滋味比他被穿琵琶骨还难受。
两人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傅以恒将宋珞秋的手紧紧握在手心,牵着她往回走,在与周氏擦肩而过时,傅以恒压低声音说了一句:“保重。”
周氏抱起儿子一惊,却不再言语,只匆匆往停靠在海边的大船行去,她回头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黑甲军与这片广阔的土地,将说不尽的情绪压在眼底,决绝的踏上了船。
太子见着傅以恒牵着宋珞秋回来,开口:“傅夫人受苦了。”
宋珞秋经历这一朝,心中乱的很,只能胡乱应了一句:“谢太子。”
“你应当谢谢你的夫君,是他拿条件交换来的,如若不然,本宫应该不会调遣这么大的兵力去追一个臣子的夫人。”
宋珞秋回头看向傅以恒,一脸担忧,他做了什么交换!?
正在几人说话间,太子轻笑着看着已经启航大大船,轻轻说了句:“放箭!”
带着火头的万剑齐齐朝行未不远的大船飞去,宋珞秋一阵惊呼,只见船瞬间燃成火海,接着一声轰鸣,大船炸开。
第50章 胖墩墩一切安好
船爆炸的声音巨大, 让宋珞秋的心差点跳了出来,傅以恒一脸震惊的看向太子。
“太子殿下,你说过会放他们母子离开, 这....”
太子嘴角依然挂着笑, 似谈天说地一般:“阿恒,我说过绝对会保全你夫人平安回来,我做到了。放他们离开我也做到了,他们是离开了, 只是去了另一个地方, 更安全的地方, 一家人团聚,难道不好吗?”
傅以恒眼眸冷了下来:“一定要赶尽杀绝吗?他们已经为他们的错付出了代价。”
“对于皇室而言, 有了反心的人怎么可能还给他们留后?等着他们来复仇吗?对敌人的仁慈, 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阿恒,做大事者不可心软, 如若我父皇心软半分,今日你我都不能完好站在这里,不是吗?”
傅以恒没有再言, 或许在任何人的角度都有自己的利益考量,如当初的许晋丞, 亦如官家与太子,他不能再反驳什么, 只将宋珞秋往怀中揽紧了一些。
宋珞秋将傅以恒的表情看在眼里,用手捏了捏他的手心, 傅以恒轻轻在宋珞秋头上落下一吻。
也罢, 只要他的珞秋平安, 一切便好。
回程的路比来时安稳了许多,经历了这一遭,宋珞秋有太多的话想与傅以恒说,有太多的事想问,但当她看到傅以恒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时,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这....这...阿恒....怎么会这样。”
客栈里,当傅以恒脱下外衣准备换药时,端着水的宋珞秋双目睁圆。
傅以恒轻轻笑道,将手抚过宋珞秋的脸颊,轻轻捏了捏她的脸:“小事。”
“这伤口怎么是小事,你....伤口还未结痂,你便跑来寻我,这伤口....这伤口.....”
这伤口实在太大了,不是刀剑伤,明显就是刑具所伤,宋珞秋甚至不敢想象这是怎样恐怖的刑具。
宋珞秋颤着手轻轻抚上傅以恒的伤口,只这一触,只觉得那地方将她的手指烫到:“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傅以恒一把将宋珞秋的手握住,低声道:“珞秋,没事的,已经过去了,不疼。”
宋珞秋只觉得有一根根小针在密密麻麻的往她的心上扎,那种疼痛不言而喻,她从不知道,只看见傅以恒这样,她能有这种感觉。
“你做这样大的事,竟不与我商量,将我瞒住的严严实实,你还说我是你妻子,是你爱人,要与我白头偕老,你都是骗人的!”
宋珞秋越说越大声,到后面竟全是哭腔,泪水也忍不住落下。
傅以恒看着宋珞秋这样,一颗心也揪了起来,他突然发现自己很笨拙,不知道该说什么样的话,能让她不哭。
可宋珞秋的泪就是止不住,一张脸全是泪,傅以恒忽然将宋珞秋的头按向自己,随后双唇吻上了她的眼,顺着泪水划过的痕迹,轻轻舔舐。
用舌尖勾勒她的鼻尖,描绘她的唇,最后将她按向自己,反复在她唇上摩挲。
“呜呜....呜呜...傅....”
她的话被他吞噬,决堤的泪因着这突如其来缠绵的吻止住。
宋珞秋想推开他,但又怕碰到他的伤口,到后面越来越无力,只能将手勾住他的脖子,闭上眼与他唇齿相依。
傅以恒感受到宋珞秋的回应,一颗心喜不自胜,将吻加深。
房内烛火爆出一丝火花,将房内氤氲的暧昧炙热点得更高。傅以恒觉得一股欲望升起,在他就要忍不住时,宋珞秋终于从他怀中挣脱。
她一张脸红的像滴出血一般,她大口呼吸新鲜空气,有些嗔怪的看着傅以恒。
傅以恒猛然被她推开,有一刻怔神,随即眼眸略暗淡:“珞秋,你还是不愿.....”
宋珞秋现在羞死了,看着傅以恒身上的伤和他有些落寞的神色,急忙解释:“那个.....你伤还未好,不可....不可剧烈运动....”
傅以恒听着宋珞秋这个意思,眼眸忽然亮起:“这...伤其实不影响....不影响房事。”
宋珞秋听着“房事”二字,只觉得那两个字烫耳。
经历这一遭,她明白自己一颗心早就挂在了傅以恒身上,可是她总归觉得还是有些不妥。
“珞秋,你可是喜欢梁羽安?”
宋珞秋乍然听到傅以恒说这话,一时懵了,愣了半响微微有些怒意:“你!你怎的说这样的话,我嫁你为妻,怎可喜欢别人?还是梁羽安?”
傅以恒看着宋珞秋既生气又认真的模样,发现自己试探猜测这一招没问题,于是继续略显难过的说:“可你也不喜欢我。”
宋珞秋:“我不喜欢你,刚才就推开你了。”
“那你为何不愿意与我同房,你可是嫌弃我了?”
宋珞秋一阵凌乱,被傅以恒绕来绕去的,突然不知道怎么说:“不是....不是....是你伤未好,我怕.....”
傅以恒不想将话题扯到自己伤上,半月不见,鬼知道他有多想她。
“珞秋,那我伤好后你可愿做出真正的妻子?”
宋珞秋觉得今晚要是不答应,这要过不去了,现在他伤要紧,只能答应道:“等你伤好了,我什么都答应你,现在我给你换药,然后好好休息,我们早日回京,爹娘定是担心坏了。”
傅以恒一见宋珞秋同意,马上乖觉了起来,任由她给自己换药,一双眼几乎粘在了她身上。
“你别这样看着我。”
“这么久没见,我想你想的紧,只怕那日我挺不过来,就永远见不到你了,现在能多看看,我就要看。”
宋珞秋将傅以恒的中衣给他穿上,将他扶到床边,轻声问:“阿恒,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有许晋丞这个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一直是宋珞秋想问的,她若搞不明白,心底总觉得不踏实。
傅以恒也未隐瞒,简单将宫变那日的事说了一说,接着继续道:“我进入翰林院后不久的官家就召我谈话,官家年事已高,恐怕熬不过今年,他一直担心几大异姓王分封而治,又拥兵自重,在他死后,会不满太子,迟早发动兵变,到时太子根基不稳,说不定李氏江山就要灭亡,也许到时又是一场腥风血雨,生灵涂炭。我们安邦定国不过几十载,不想再经历这样的大变,所以官家便将一项重任委托给我。”
两人已经一起睡到了床上,宋珞秋靠在傅以恒身边,两人拉着手,静静听他道来。
“官家明白京中豪门侯爵势力错综复杂,很多门户官员其实与各大异姓王有所来往,他没有时间再去仔细布局,只能选中我刚入朝,家中也算清流,而我这样的刚入朝为官的人才不会引起异姓王警觉。所以这日子来,我与许晋丞兄弟相称,又或多或少煽动他们谋反,这样他们反了,官家再一举拿下,既能保全官家正名,又能铲除官家的心腹大患。我在这中间既是煽风点火之人,又是官家细作,最后再临阵倒戈,为自己正名,也给官家一个保我的借口。”
宋珞秋不禁感叹:“好大一盘棋,官家当年靠这些异姓王打下江山,又不想寒了其他为他卖命臣子的心,便以这样一招逼他们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最终达到自己目的?”
傅以恒点点头:“没错,这便是帝王之术,在这期间,我给许晋丞假的布防图,只是一层,最重要的一层是诱他们反。”
“为什么他们就信了你?你不过一个六品官员,就这样信你了?”
傅以恒笑笑:“因为我是京中弟子中最得圣心的一个,也是太子多年兄弟,并且我多次在许晋丞表露不甘小官上位,这一路爬不知道爬到猴年马月才能升到一品,给你诰命。他们认为我对你用情至深,自认为拿捏住了我的弱点,所以这样放心。”
宋珞秋:好一个周旋圆滑的双面间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