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学校问过了,通知书应该八月初就发出来了,不知道怎么回事没到学校里,这件事情先不提,先把录取通知书补了,明天你带着身份证去学校补通知书,其他的事情后面再说。”
“好好好,带身份证就行了吗?”
“是的,带好身份证。”于小丽说完,眸色又深了深。
这件事情目前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总不能让始作俑者好过的。
接下来就有的忙了,知道韩学美被录取,自然先要给韩大金打个电话,村里难得再考上一个南大的学生,连村里都有奖励,现在村里也算有钱,村长亲自批了两百的奖学金,由韩大金代领了。
这待遇,韩学礼考上的时候没有,但当时糖厂也给批了几年的补助,用做资助韩学礼上学。
在那个年代,大学生是很金贵的,别说出个重点本科生,就是大专生也能让家人吹上很久。
然后韩学美就有得忙了,在通知学校的同时,韩学美也告知学校录取通知书被盗走一事,这件事情报上来后领导非常重视,不仅报了警,连带着南大那边也加入了调查,甚至这件事情让《羊城晚报》给报道了出来,这件事情迅速在羊城各大高校引起了重视,据说当年确实有涉及到老师偷偷拿走学生录取通知书的事,还真让人给抓到了几个。
“都是偏远地区的学生,真是可怜,当初我还怕记者报道出来会有反作用,没想到会引起大学的反查,我听说有个女生考上了师范学院久久没收到通知书,人都有点神经了,家里人通过学校的招生电话核实,结果那个女生还真是被录取了。”
“我的事情学校也在查。”出了这么大的事,录取通知书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绝对不是一场意外,十七中近三年来考的最好的就是韩学美,这是作为学校标杆性的人物,如果是恶意藏起来录取通知书,甚至找人替读,都是耸人听闻的丑闻。
于小丽刚从外面回来。
这事儿也是前日听记者说的。
《羊城晚报》报道了这期节目以后,还跟踪报道了几例被偷走录取通知书的案例,都是在学校公布了招生办的电话以后,对自己的录取结果存疑,找学校核实过的,有几例确实没有被录取,可是有几例也是人恶意拿走了录取通知书。
这些学生绝大部分都是穷苦人家,大部分都是女生,绝大部分都是报考的师范院校,因为当时老师的收入并不高,政府在高校的招生上补贴比较大,在当年师范院校都是有补助的,毕业以后包分配也是去当老师,一般穷苦人家想出头,选择师范院校也是一个出路。
于小丽看着心疼,跟杨浩商量了一下,干脆赞助了一批日用品跟食品给这些差点没读上书的女孩儿们。
她同情这些女孩的遭遇,但更让她唏嘘的是,大部分女生的原生家庭,似乎对女儿能不能读上大学并不是很在意,孩子不读书,或许对于家庭来说是个更好的选择,他们甚至害怕女儿逃出这种困难的环境......
韩学美至少还好,她没有这个烦恼,只需要好好读书便罢了。
录取通知书可以补办,拿着身份证去学校登记,三天以后新的录取通知书也出来了,之前那份自然作废。
但这件事情造成的影响,在当年的羊城教育界掀起了风波。
首先,当年有三个女学生因为录取通知书的原因,险些被“偷”走了人生,在这一年拨乱反正。
其次,第二年开始,个大高校也在严格审核入学学生的资格,甚至大部分高校都自行命题,加了一项入学考试,如果成绩跟高考成绩相差太多太大的,大概率会被学校重新审核身份。
“有进度了吗?”
“现在还没说呢,但是找到了那个片区的邮递员,对方清清楚楚的记得当时有送我的录取通知书,只是大爷没看到,时间没多久应该能查出来。”
“你们学校有怀疑对象了?”
“应该是有的,而且最近还查出来一件更扯的事儿。”韩学美洗干净了葡萄,丢进嘴里一颗,酸的她眼泪都要出来了,一口吞下:“这谁家的葡萄,也太酸了吧。”
再也不吃了。
于小丽被她那副样子逗得笑出声来,刚才猴急猴急要吃葡萄的也是她,被酸的说不出话来的也是她。
“阿红种的,就这串酸吧,之前吃过都还好啊,那你别吃这个了,去洗个西瓜切开各家送送,今年西瓜是尹阿婆家里种的,也都还不错,晚一点还有能吃到十月份。”
“真是太有才了,阿红姐怎么还种起葡萄来了,那东西逗蚊子,难怪家里头这么多蚊子,回头要用报纸包起来,免得蚊子啊鸟啊虫子什么的来咬。”韩学美是干过农活的,很懂。
“行行行,咱们能不能别讲葡萄了,先讲讲你的录取通知书的事,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秘密。”韩学美神秘兮兮的说。
————
韩学美的事情落定以后,于小丽才有心情去旅游。
王明明也决定给自己放几天假,这次是几个家庭的旅行。
撇开男人们,女人们在一起才能真的玩。
郑冬梅一不做二不休,带上阿红跟小宝宝一起走,阿红家的玲玲也从没出去过呢。郑冬梅家的小宝已经四十多天了,身体底子也很好,听到有孩子的声音,眼睛就到处扫找声音源,会一直盯着孩子们看,这段时间经常出门,看什么都觉得新鲜,一出去就舍不得回来了。
这孩子好带的不行,郑冬梅以前号称不太喜欢小孩子的,但自家儿子还是香喷喷的存在,整天抱在手里不肯撒手,于小丽忍不住叫她少抱些。
“妈妈,弟弟是认识人吗,他哭起来就只要郑阿姨抱,明明红姨也带他,为什么不要红姨啊。”萌萌觉得神奇极了,这么小的宝宝,就能认识谁是妈妈了呀!
小宝宝眼睛很大,圆溜溜的,到处看。
一双小手却又嫩的跟什么一样,纤细的手指捏着,可爱极了。
郑冬梅怎么看都不会腻,月子期间光盯着儿子看都要盯几个小时。
“他在妈妈肚子里面待了九个月,你郑阿姨天天跟他说话,他当然能认识妈妈了。”于小丽笑着跟女儿解释。
萌萌抓着小弟弟的两只手,弟弟的手就动不了啦。
然后小腿腿又开始蹬了,现在才四十几天,又不会翻身又不会闹的,精力全靠动手动脚发泄。
郑冬梅看着儿子两只脚踩着水车一样的乱蹬就想笑,她伸手在小宝宝面前晃了晃,小娃就不看姐姐了,一双黑黝黝的眼珠子一直盯着妈妈看,嘴角洋溢起来甜甜的笑,那个眼神是区别看到姐姐的,不一样的眼神。
“还真是认识妈妈。”
“本来晚上说是给阿红睡,还没出月子就不肯了,也就开头几天跟他睡了,小磨人精,专门找我讨债的。”
郑冬梅一说话,这孩子就盯着她的嘴巴看,很认真的在听。
“我看他身体好,带着阿红一起出门。”
“咱们帅帅是咱们家最小出门旅游的了。”萌萌拿着玩具,企图吸引孩子的注意力。
果然,小孩子对妈妈的爱敌不过玩具的诱惑,马上就被姐姐吸引住拉。
萌萌被小弟弟逗的咔咔直笑,那小孩也一直盯着萌萌笑,两个孩子用精神力交流。
“好了,我看你除了练琴跟做作业,对什么都很感兴趣,玩够了就回去做作业。”妈妈是个无情的作业机器。
要准备出发,郑冬梅带着个孩子准备的东西可就多了。
从羊城到云南现在就有卧铺,暑假人不多,拖关系弄了十几张软卧票,阿红说她从没有坐火车去过那么远的地方,还有些怯怯的,出门前箱子里头的厚衣服都带了好多,郑冬梅其实也不知道该带多少东西,所以找于小丽商量到底要带哪些。
“云南温差大,厚一点的外套带一件,薄的外套再带一件,衣服裤子尽量都是长袖长裤,另外就是小孩儿的东西了,你两能带多少东西啊,多带个箱子,把我们小帅帅的尿不湿小被子那些都带上,还有遮阳伞遮阳帽,云南的紫外线可厉害了。”
“我不到处跑,找个地方住下来休息几天也行,羊城这气候太难受了。”郑冬梅打定心思不出门,说什么都不出门,所以外面多晒跟她没什么关系,打定这个心思以后,就单纯当做度假去的。
八五年,全国很多地方的旅游业也发展起来了。
就比如说桂林,在当年也有很多人往那边旅游,韩学美去的时候住的是一个私人酒店,服务那些比国营招待所都好,只可惜这个年代没有网络也差不到云南那边的酒店,只能到了当地再看情况。
不过像郑冬梅这样全国跑的生意人,有她一起出去,住宿那些都不是问题。
订好了去昆明的火车票,大家开始收拾行李。
这次就是姐妹带娃游,一个男家属都不带,这让韩学礼顾教授和冼富强三个男人很不满。
带了男人就会分成一个个小家庭,这样不美了,姐妹团一起出去玩大家可以打打牌,孩子们还能凑在一起玩,特别好。
收拾好了行李,这头几个人就出发了。
第200章
于小丽早就想出去走走玩玩,从重生以后的节奏就总是在赚钱赚钱。
赚了钱,连花的地方都没有。
家电吧,家里差不多都置办了,也算是走在了时代前段,车也有了一辆摩托车。
这个年代的商品房开发的都不算好,虽说买了肯定会涨,但是能留着钱买更好的地方,也不太想投入到这种老房子里头。
最后思来想去的,干脆出去旅游。
要出发前,韩学礼还故意跟于小丽摆脸色,表示跟她生气,萌萌冲妈妈吐了吐舌头:“我爸爸也想去,但是妈妈不让他去,爸爸生气。”
韩学礼倒不是真的生气,但见到妻子欢欢喜喜的收拾行李,多多少少有那么点不舍得而已。
“等下回,咱们一家三口出去玩。”于小丽跟他说:“我觉得郑冬梅一起没好起来,我还是有些担心她。”
毕竟年纪比二十几岁的小姑娘大了,郑冬梅这一生孩子,身体虚弱了很多,纵使家里请了人,也有些扛不住。
以前黄阿婆不说她,是因为没有孙子,可看见孙子吃奶粉,包着尿不湿,忍不住心疼了还是会说。
有时候明知道老人是好心,但叨叨多了难免会烦,这些郑冬梅不会跟丈夫说,也从没有跟黄阿婆对着干过,但心里多多少少会不出去。
出去了,也就见不到了,省得老人一张嘴吧就搁在人身上。
郑冬梅跟自己说,调整调整就回来了。
可是,要调整哪有那么容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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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村口的冼家,黄阿婆见儿子从外头回来,又是给儿子端水又是给儿子拿扇子扇风。
这大热天,冼富强又累又热,不过从厂里回来都会先看看自家老娘。
郑冬梅坐月子就住在她自己房子那边,黄阿婆也时常会过去看孙子,但终归不如在家里住着方便,住在一起才能天天看,所以一辈子好脾性也算是通情达理的黄阿婆,也对儿媳妇有些微词。
“叫你媳妇儿回家住,家里这么大一块地方,不住在自己家里,住在那头像什么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两口子不是两口子呢。”阿婆说。
“啊?”冼富强愣了一下,旋即开口:“咱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分开住嘛,阿梅又没有嫌弃我住她家房子,也没不让你看看孩子。”
黄阿婆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但是个人都是有血有肉的,又不是菩萨。
那孙子住在村里,一天到晚能看几面,跟一天到晚能看到,还是不一样的。
以前嘛,没有大胖孙子也还好,可是有了未必不想看。
黄阿婆跟儿子讲:“我还不是想看看孙子,你说结婚都结婚了,也都生了孩子了,阿梅也该搬过来住了吧,你跟阿梅说,女人结婚了生了孩子,就不要在外面跑来跑去,把孩子带好才是正理。”
在她看来,又不用工作,在家里待着是最好的呢。
冼富强:“生不生孩子,愿不愿意上班那是阿梅的事情,您别多管她。”
黄阿婆觉得儿子现在心都向着媳妇:“又不是没钱吃饭,一天到晚往外面蹦跶干嘛呢,你这媳妇也是太好强了些,以前男人能赚钱,女人在家带孩子那是享福。”
当婆婆的毕竟隔了一层,这要是自己亲闺女,黄阿婆真能跑到女儿面前念,可这话她现在只敢跟儿子讲,有时候去看孙子也会跟郑冬梅明戳戳,暗搓搓的讲。
“阿梅啊,你把帅帅生的这么好,以后你是怎么打算呢?”
刚开始郑冬梅还真以为婆婆是夸儿子好呢,时间久了就知道婆婆是什么意思了,她是对自己出去挣钱不满,婆婆那个年代的人都是吃饱喝足就满足,可现在哪能这样呢,有钱的跟没钱的差别可太大了,没钱的时候就渴望一台自行车,等有钱了富裕了,就想要更好的,人都是这样的。
郑冬梅不想明着怼婆婆,只跟黄阿婆说:“妈,时代也不一样了,女人也是要出去上班的。”
这些话她不知道怎么跟黄阿婆说,毕竟隔了三十来岁,受教育程度和社会背景犹如隔了一个马里亚纳海沟,再这样下去她都怀疑对黄阿婆的尊敬,也会随着双方不断加深的代沟,关系变得恶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