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诞生在一个黑暗的地方。
四周漆黑一片,毫无一丝光亮。儘管,那时的他还不知道黑暗与光亮为何物。
他转动着眼,虚无地看着,抑或是看着虚无。
什么都没有。抑或是感觉不到任何事物。
……不,不对。
他缓缓低下头,看见了自已的双手。
收拢、展开,收拢、再展开。
……他感觉的到他自己。
他木然眨动双眼,然后,他开始发现,他似乎还有别的感知。
因为四周的黑暗似乎不只是漆黑一片而已。
本能地,他觉得不该继续停在这里。他感觉得到,似乎有某个东西、在某个地方乎唤着他前去......但是什么地方呢?他抬起脚步,想要前进,却在动作的同时听到了哗哗的沉重闷响。
声音……他再度低头俯视,也终于发现了身周一直淹没至腰际的东西……黏稠,并且闷热潮湿。甚至散发着腐臭的气味……死亡的气味。
但他只稍看一眼,便继续抬步行走于彷彿能腐蚀一切的浓稠血海之中。在行走间他不断遇到许多硕大且残破的,怪物的尸体,但他依然没有感觉到任何东西似的,淡然地、毫无反应地从旁而过,不断带来哗哗的闷沉水声。
那里有什么?
看着四无边际的深沉黑暗,他再度绕过阻挡他前行的庞然巨物。
想着不知从何而起的念头,木然地一直行走着。
他走着、走着、走着,绕过一个又一个残破巨大的尸块。
终于,他停了下来。
他抬起视线看向面前的东西,这个死物似乎拥有较完整的躯体,从两侧不断延绵着的身躯长到无法让他轻易绕过。
他呆愣着,停顿间,他发现两件事。其中一件,是这种尸块实在是多得令他厌烦,另一件则是,像这样被迫停止步伐会让他感到不愉快。
默然的心绪波动,使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光亮。
他迟疑地、却又觉得理所当然地举起了一隻手,掌心轻贴于面前的死物,缓缓地,他的掌心开始匯聚了丝丝黑气,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甚至没有发现身后被死血浸湿而黏贴在身上的黑发因黑气的匯集越发快速而妖异的飞舞了起来,下一瞬间,巨大的能量自他的掌心喷薄而出,爆发的气劲与破坏力剎那轰毁了硕大的死物,连一点残渣有没留地,消失在了同时撕裂成了一道裂缝的血海之中。
他的手依旧静静举在空中,面前被分为两半的血海轰然落下,两相撞击而激起的黑血溅上他苍白的身躯,宛若一朵朵破碎的暗红色花朵,阴邪而妖冶。
他就那样佇立在血池之中,仿佛也为自己的力量所慑,只馀血面上的尸块因刚才的震动而惊颤地载浮载沉。
一切彷彿凝固停滞,晦暗的四周回归死寂,只是,这次连回盪在血池里那细微却清晰悚然的哗哗水声,也消失无踪。
而时间的再次崩落,是起始于那异样的蠢动。
沾黏在他身上的黑血无声地化成缕缕黑气,缓慢地自他的身周缠绕而上,对于如此的异状,他仅仅只是收回手臂,安静地看着手心,包覆住他的黑气顿时一齐鑽入他的身躯。
他感受着渐渐盈满全身的异样感觉,没有一丝痛苦,空洞的眼里开始泛起邪肆的冷光,彷彿某种东西受到了黑气的催化,在他虚无的身体里开始绽放。
一波波强烈的脉动伴随着快乐在他的体内高速激盪,本能的,他不禁想要得更多。
苍白面容微微扭曲,他撇唇一笑,高举手臂发出了无声的召唤,霎时,整个血海像是拥有了意志般骚动了起来,无数道的黑气喷涌而出,夹带着狂风磅礡迅速地袭捲而上──
那一刻,被人们所禁忌的重邪之地颳起一阵又一阵的阴风,没有一个人不惊惧的发现,那冲天如柱的邪气,以及被黑气渲染得失去原本光亮色彩的天空……
宛如在张狂的昭示着,妖孽的降临──
而人间,将注定陷入毫无力量反击的灾难恶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