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琅萱警戒的望着眼前的陌生男子。
「慕容韶。」年轻男子轻声笑道,似乎觉得琅萱的反应很有趣。但见他摇了摇手中的摺扇,摆出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或者,你也可以叫我安南郡王。」
安南郡王……
琅萱记得赫连鈺今日带她来到此处时,跟她说过这里是安南郡王的府邸。
看来眼前这位便是府邸的主人了。
「天舆国第一暗卫赫连鈺……这个名号我是听过的,因为感到有些好奇,也去查过他是什么来歷。」年轻男子——安南郡王.慕容韶悠然的踱着步,往房内走去,「不过我可真不知道,他的身边有位这么可爱的小姑娘。」
见慕容韶朝自己走近,琅萱不发一语的往身后退了一步。
「哈哈…放心吧!不会对你怎样的。」慕容韶笑道:「我只是感到有些好奇,能让那男人如此掛心的女子,究竟是什么模样。」
「知道吗,赫连鈺那男人和我其实有些相像,相像到,令人厌恶不已的地步……」慕容韶说,脸色是驀然一沉。
「……我可看不出来。」
琅萱真搞不懂这位郡王到底意欲为何。
三更半夜的不睡觉,就是为了跑过来跟她说这些?
「那是因为,你还没见过他真实的模样……说起来,小姑娘,对赫连鈺那个男人,你自认瞭解多少呢?」
「什么意思?」
不知怎么的,琅萱感觉到慕容韶的语气中带有些许的不怀好意。
慕容韶轻轻一哂,「你知道他是什么来头吗?举个例子来说吧……你知道『卧碧山』的事吗?」
卧碧山?
这个陌生的词汇让琅萱明显的露出一脸疑惑。
「看来,他可是什么也没告诉你。无论表面上对你再怎么好,事实上,却是根本没付出信任……」看向琅萱,慕容韶笑得愉悦。
「这一点,跟我可就是一模一样。」
闻言,琅萱怔然。
她知道有关赫连鈺的许多事情都是她所不瞭解的,也知道那是因为他刻意的不告诉她。
的确,她所瞭解的赫连鈺,并不是他全部的模样,不过——
「不过信不信任这种事情,可不是你说了算……我相信赫连鈺,也相信他对我的信任。」方才一直沉默不语的琅萱,此时突然开了口:「我花了八年的时间才和他走到现在的距离,那些他现在不愿意告诉我的事情,我也愿意继续等下去。」
「在我看来,你和赫连鈺可没有哪里相像的……」
她不喜欢慕容韶这一副彷彿什么都知道、自说自话的模样。
不喜欢听到他人这样随意的对赫连鈺下评论。
对于琅萱的这一番言论,慕容韶感到相当讶异。
「这可真是有趣呢……」慕容韶说道,眼里透露着一丝兴味,「虽然先前已经和赫连鈺约定好了,可我现在…竟然有些想要反悔了。」
慕容韶收起摺扇,走近琅萱,并且轻挑的以扇端挑起她的下巴,「因为现在…比起让那个姓龚的垮台,我对你的兴趣还要更多一些……」
啪——
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只见慕容韶张开手中的摺扇,接住从屋外飞速袭来的一枚事物。
但见那细小的石块不偏不倚的击在其中一根扇骨上,并且在坚硬的扇骨上留下一道裂痕。
「嘖…真是粗鲁。」见到心爱的摺扇受到损伤,慕容韶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大大的抱怨了一番。
收起摺扇,他姿态翩翩的转过身,「素闻赫连大人艺高人胆大,没想到连打招呼的方式,都这么不同凡响。」
「赫连鈺!」琅萱向前走了几步,只见赫连鈺正沉着一张脸站在屋外。
「得罪了,郡王殿下。」赫连鈺表面上说着抱歉,语气却是一点也不客气:「我没想到殿下会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这里……还以为是贵府邸遭贼了呢。」
「无妨,深夜来到姑娘房里,是本王考虑不周。」转头看向琅萱,慕容韶意有所指的笑道:「还请琅萱姑娘……不要见怪啊。」
慕容韶这令人捉摸不透的模样,令琅萱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惴慄。
不由自主的,她往身后退了一步。
……这样的人,究竟是哪里和赫连鈺相像了啊?
迈开脚步,慕容韶向屋外走去。
……
「只是开个小玩笑,还请赫连大人切莫见怪啊。」待走近赫连鈺身边时,慕容韶低声说道。
「殿下的这个玩笑,开得似乎有些过火了。」赫连鈺亦沉声答道。
「哈……」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慕容韶失笑,「赫连大人要不要去找面镜子来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你现在这眼神……看起来可真是吓人啊!」
「你不是一直以监护者的这个身份自居吗?在我看来,可是一点都不像……」
「告辞。」留下因自己的话而愕然的赫连鈺,慕容韶悠然离去。
「……赫连鈺。」待慕容韶走远后,琅萱缓步走到了门前。
不知怎么的,距离上一次见面,竟然像是好久好久以前了。
看向那令人备感熟悉的纤细身影,赫连鈺想道。
「我回来了,萱儿。」如同往常一般的话语,因放心而自然的脱口而出。
真是久违了啊……
这把总是平淡、冷沉,却又令她感到安心不已的温暖嗓音。
没有半点迟疑的,琅萱往门外走去。
……然而,正当琅萱要走进赫连鈺五步之内的距离时,却见赫连鈺往后退了一步。
「萱儿,眼下天色也不早了,你还是赶紧去休息吧!」
不对劲……赫连鈺的模样绝对是不对劲。
琅萱又试着往前走了几步,但随着她的步步进逼,赫连鈺也节节后退……
这样下去可真没完没了。
「赫连鈺,你再退下去我可就要亲你了啊!」也不知是哪来的衝动,琅萱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而或许是被琅萱这样出人意表的话语给震惊了,赫连鈺还真的就僵住不动了。
……琅萱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为此而开心。
总之,既然赫连鈺不逃了,她也总算得以接近,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赫连鈺,你究竟是怎么了啊……」
还没走到赫连鈺面前,琅萱便愣住了。
好腥……赫连鈺的身上,有着一股极为浓厚的血腥味。
方才在远处时没看清楚,眼下一走近,才发现赫连鈺的黑衣上许多处都漉湿着、蘸着血。
赫连鈺脸旁的一缕黑发,也因为沾染了鲜血,而贴合在一块。
「赫连鈺,你的伤……」颤颤的,琅萱问道。
「没事的,大多都不是我的血。」对于身上几处仍在渗着血的伤口,赫连鈺满不在乎。
他更在乎的,是此时曝露在琅萱面前,自己狰狞可怖的模样。
对凡事都漠不关心的赫连鈺,熟知自己并不是一个仁慈的人,有时候,甚至还很残酷。
他并不在乎旁人是怎么看自己的,但至少……
至少,唯独在琅萱面前,他不想展露出这副模样。
「我身上很脏的,你别靠我太近。」
琅萱没有回答——没有言语上的回答。
踮起身子,琅萱伸臂环抱住赫连鈺的颈项……这是她以行动给的答案。
「……萱儿?」冷沉的嗓音中,似乎带了些许困惑。
「赫连鈺,我喜欢你。」倚靠在赫连鈺的肩上,琅萱轻声说道:「很喜欢…很喜欢……」
无论在她眼前的赫连鈺,是什么模样。
无论是那个在大街上牵着她的手,对她温柔浅笑的赫连鈺,还是今晚出现在她面前,浑身染血、神情冰冷的赫连鈺……
都是一样的。
不管是寧静和煦的沉默、还是冰冷嗜血的残酷,这一切,都是赫连鈺以他的方式传达给她的,毫无保留的温柔。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是如此。
琅萱想起了第一次见面时,赫连鈺也是丝毫没有迟疑的,出手斩下那名奴隶商人的头颅。
不过,纵使许多画面,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忘了,有一件事情,她却是一直牢牢的铭记在心。
——她依然还记得,当时她所握住的,赫连鈺沾附了些许鲜血的大掌,上头传来的温度,是多么的温暖……多么的,令人安心。
「(赫连鈺,那个时候有伸手抓住你,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