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知晓了我身上发生的种种后,虽感到心疼,可佟千遥并不觉得我该就此作罢,默默一人吞着这些秘密。
他说愿意竭尽所能帮助我,所以希望我也能鼓起勇气帮助自己。
「漫漫,你有没有想过可能还有其他受害者?」那时,在我情绪稍微平復过后,他这么问道,「只是他们的想法跟你一样,所以卓瀚才能不受影响。」
他指出了一个我从没想过的问题。
我一直不明白卓瀚会这么做的理由,我想不透为何被他针对的会是我。
然而,会不会其实他下手的对象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呢?或许还有其他的学生也被他以各种名义私下有了课堂以外的交集,说不定是那些被他带着做专题科展的同学。他们比我的身份更为难,因为卓瀚这名「优秀」的老师与他们的前途有关……
「漫漫,我陪你去找信任的老师说明情况好吗?」他问。
我低下头来,「可是、可是我没有证据……」
卓瀚办公室位置前的绿色隔板正好挡住了大部分监视器能捕捉的角度,何况这种事本来就几乎无法留下什么物证,仅凭着我一个人的说词也颇难让人信服。
「我会想办法看看有没有其他的受害者能出面说明,但在这之前,你先找时间去辅导室,好吗?嗯?」他像哄小孩那样拍拍我的头。
我扁嘴,「你能陪我吗?」
他眨眨眼,「当然可以。」
我总是觉得佟千遥像是无论我去到哪儿、做了什么,都不会移动,始终守在我身旁的太阳。
发生了那么多事,他却一直都在。
***
在找了辅导老师諮商后,她说愿意协助我通报校方做处理,并且调查流程不公开,也不会将我的个人资讯外流。此外在过程中,学校会将当事师长暂时停聘,待委员会做出报告来决定后续处分。
起先我很是犹豫,毕竟担心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卓瀚依然能在学校任教,不仅如此,还可能因而用较委婉的方式报復相关人士,例如刻意给出很低的成绩等等。
辅导老师也告诉我,这的确是较难处理的一块,而佟千遥在当时自告奋勇说要透过某些管道找寻其他受害者,这样一来也能增加让卓瀚受到制裁的机会。
即便他们都想靠自己的力量来帮助我,我却仍是为着「证据」的事而困扰。
若是只有我愿意出面该怎么办?我该如何让他人相信卓瀚真对学生有骚扰行为?
午休时间已经开始了十五分鐘,我趴在桌上怎样也睡不着,就想找出一个最有效的方法。
驀然间,我想起了林宣艾前几天的日记内容。
她在日记上写下珈珈管理的班费被偷的事件,也幸好她在与兇手对质时有记得录音,最后才能抓住把柄,让事情顺利解决。
录音。
——如果我也这样做呢?
辅导老师似乎还没将案件上报,此时的卓瀚应该不大会起疑才是。
我坐起身来,想着这确实是个可行的方法。
可同时这也代表我必须克服心魔再度前去找他,我甚至不晓得他这次会对我做些什么。若他再碰了我,我有勇气求救吗?我敢当场大喊让其他老师听见吗?
我真的不晓得呀。
从前我也以为自己是遇到骚扰便能立即斥责并求助的人,可当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了,才晓得那个当下第一个反应是僵住,根本动弹不得。
我缓缓走出教室,带着手机准备去看能否套出卓瀚的话,然而我却待在电梯门前站了许久,当被冷风吹到感觉麻木时才按下了往上的按钮。
在电梯门打开之前,我按下了录音键,在心底祈祷一切都能顺利。
「老师。」在瞧见他面容的剎那,时间的流速变慢了,每分每秒都令人感到漫长且窒息。
「宣艾,怎么忽然过来了?我很想你呢。」他的表情看来非常惊喜,连忙拉了张椅子示意我坐下,「你这阵子都不过来,是有在外面补习了吗?我告诉你,我绝对教得比他们好,还不收你钱喔。」
他的语气欢快的很,我刻意去忽略他的那句「想你」,想骗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
「我、我是想问老师一些问题……」我的唇微微颤抖着,没有顺着他的意坐下。
他满脸疑惑,「你什么都没有带呀。」
「不是课业上的。」我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老师,你……你为什么之前都要在教我做题目的时侯碰我、摸我之类的?」
我努力不让自己表现出反感与厌恶,毕竟若是让他察觉不对劲就不妙了,但这真的太难了,我不是像林宣艾那样习惯偽装自己的人。
「宣艾,你想太多了,老师只是关心你呀。」他笑容不减,在回答了一个模稜两可的答案后直接伸手将我拉下,我重心不稳便跌到了椅子上。
他将自己的椅子往前拉一些,身子朝我靠,「宣艾,我一直觉得你是很棒的学生,之前本来想培训你参加数理竞赛,可惜你状况不太好,只能打消这个念头。」
他的手掌覆上我的脸颊,那一瞬间我真的好想大喊,可嘴巴只张开了一点点,像被灌了哑药般任何声音都发不出来。
「宣艾,老师真的很喜欢你。」他凑到我耳边轻声道,声音太小太小了,我想这句话录不进手机。
他又摩挲了几下我的双手,说自己现在正好在忙,如果有问题的话可能要另外约时间,不过他非常欢迎我过来。
我万分庆幸他主动让我回教室去,否则我根本无法在那样的情况下仓皇逃跑。
只是去了一趟教师办公室,我却觉得自己狼狈的很。
扶着墙,都有些走不稳了,我仍是满脑子都只有方才的一切。
我头一直垂着没能注意前方,结果不小心撞到了对向走来的人,我本就不稳的身子往后跌,幸亏面前那人拉住了我,才让我倖免于难。
「林宣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