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别枝:“哦……哦,好。……那你呢?”
迟漾笑起来,“我不冷。或者,如果等会儿我觉得冷的话,枝枝可以考虑分一半给我吗?”
“……”
想到那个画面,方别枝脸红起来,恶狠狠地瞪了迟漾一眼。
接着,迈开步子,率先大步往门口走去,头也不回。
迟漾脸上笑意不敛,随手理了下头发,慢吞吞地跟在方别枝后面。
两人离开餐馆,走到沙滩上。
此刻,天还是黑蒙蒙的,但比海水总归亮几个色号。
天际线有一道不明显的分隔,就是海平面。
中秋将近,月亮已经近似圆盘,远远地挂在另一边,像是随时会掉进海水中,被这浪潮吞没。
沙滩上还有其他游客。
方别枝走了一段,捡了个周围没什么人的位置,小心翼翼地坐到沙滩上,裹着毛毯,双手抱住膝盖。
须臾。
迟漾在她身边坐下,与她并肩。
“还没睡醒?累吗?”
他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
方别枝摇头,“还好。”
迟漾:“那枝枝在想什么?”
方别枝:“……”
按理来说,这会儿,她应该回一句“什么都没想,不能安静点等吗”。
但事实上,她确实在想些什么。
脑子里乱七八糟,被海风一吹,血液沸腾起来,似乎竟然连冷意都不再能感知到。
睡一觉并没有变得好点。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像是电影重现,一帧一帧在脑海中回放。
半晌,方别枝无声地叹口气,敷衍道:“……没什么。”
迟漾笑了笑,不想为难她,便没再多问。
时间眨眼而过。
仿佛就在转瞬之间,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
“太阳来啦!”
方别枝和迟漾齐齐仰起头。
果然,海平面开始出现亮色。
日出不是个一蹴而就的动作,它是一种动态的、循序渐进的美丽,无法用时间度量,或是用相机去记录,只能凭借感觉来体会。
渐渐地。
月亮变得愈发黯淡。
太阳的形状显现,从海平面冲出来,升到半空之中。
第一缕橙光刺破云层。
两人静静地看着海水一点一点被染成金色,层层叠叠地席卷着,泛出粼粼波光。
倏地,迟漾伸出手,牢牢地握住了方别枝的手。
将她手指拢在自己掌心,捏紧。
方别枝:“……”
她轻轻挣了一下。
没挣开。
算了。
迟漾扭头,笑吟吟地看向她。
他说:“枝枝手好冷。”
方别枝睫毛飞快上下扇动几下,颇有些局促地咬了咬下唇,“……枝枝怕冷。”
“这样啊。”
闻言,迟漾将她的手指攥得更紧一些。
少年人如同一个火炉,手掌温热,好似能将热气通过皮肤接触传递过去。
方别枝像是被烫到,微微蜷起手指。
迟漾:“方别枝。”
迟漾:“谈恋爱吧。”
他给她一种,自信且青涩的,但又充满了诚挚的温柔。
方别枝扭过头,将目光从半空中的太阳,放到他身上。
刹那间,她在迟漾眼睛里看到了星光点点。
“……”
方别枝那沉寂的世界被点亮。
是的——春天需要她。
经常会有一颗星,等着她抬头去看。[注1]
迟漾就是那颗星星。
糟糕。
还是被男狐狸精诱惑了。
旭日中,方别枝轻轻地、郑重地点了下头,“好。”
……
“……所以!所以你俩就这样确定关系了?!”
沈星宜的咆哮穿透手机扬声器,在耳膜边炸开。
方别枝吓到手一抖。
睡意顿消。
“……你轻点。”
她将近八点才回到寝室,刚刚睡了几个小时,又被闹钟叫醒。
这会儿,头昏脑涨的。
任何高分贝的声音,对她来说,都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但有些事情,还是得第一时间和好友分享。
方别枝嘴里咬着皮筋,双手把头发全部撸起来,三两下,麻利地梳了个丸子头。
这才继续小声道:“有那么惊讶吗?”
语音那端,沈星宜信誓旦旦地点头,“如果你现在告诉我,人类的祖先其实是鱼,我都觉得不够爆炸性了。不如你们这个消息来得轰动震撼。”
方别枝想了想,“可是昨天微博才说,人类的祖先真的是鱼。”
沈星宜:“……”
方别枝变成了一辆小火车,似真似假地“呜呜”羞愧,“不过,你确实应该震惊啦。呜呜呜呜呜呜呜毕竟,说好单身到白头,枝枝却抵不住诱惑,偷偷去焗油……”
沈星宜:“……”
沈星宜:“梗好土,快住嘴。”
方别枝:“噢。”
沈星宜强行将话题拉回原地,继续追问:“……那后来呢?你说‘好’之后,你们干嘛了?”
方别枝没说话,余光先瞥了一眼时间。
嗯,距离打工还有一会儿。
迟漾说要送她去,不用换乘,省了不少时间,那就还来得及给沈星宜“展开说说”。
方别枝回想了一下。
“就……一起吃了个早饭?”
事实上,当时,因为她太过害羞,点头之后,一直不敢再看迟漾的眼睛。
迟漾逗了她几句,也没有勉强。
当然,也没有松手。
他把她从沙滩上拉起来,拢了拢毛毯,问她:“一起吃早饭吗?女朋友。”
这个新称呼,再次让方别枝心跳加速,无法自抑。
不同于学妹、方别枝、或者是枝枝。
是“女朋友”呢。
方别枝深吸一口气,磕磕巴巴地答道:“可、可是,我下午还要去打工。”
闻言,迟漾蹙起眉,“今天还要去?不能请假吗?”
“……已经排好班了,不能改。”
而且,三倍工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