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大利。
是个具有丰富艺术色彩的国度,曾经歷过文艺復兴时期,是个歷史和文艺并茂的美丽国家,在建筑中,城墙的核心覆盖着石膏、石砖、或大理石贴面,并有彩绘装饰与镀金的雕塑,展现出过去令人眼花繚乱的权力与财富。
第二首都米兰的埃马努埃莱二世长廊是首度用钢铁建造的建筑,被称为是世界上最古老的购物长廊,周围建造新的行人专用区、公园、绿地、人工湖泊,义大利暂居人口居住密度第二名的米兰,是新潮人士朝圣的必去景点。
六零年代末,米兰是一座大街小巷错落的海市蜃楼,彩绘玻璃所布置的教堂见证无数的战乱和过去,而重新蜕变成为时尚中心,只要跨进某个门槛或是咖啡馆大门,就会以为时光倒退三、四十年,这座城市的过去和现实都在这里交会融化。
艺术气息的街道人来人往,这里的义大利刚刚经歷过一场大雪,顏色斑斕的天空像是被打翻的调色盘,又像是孩童的绘画创作,显现出独特的色调,把天空当成画布尽情的挥洒,叮铃铃的门铃悦耳响着,一抹纤细的身影跨出街道旁的咖啡馆。
距离出国深造已经迈入第七个年头,同样是梁夏待在义大利的第三次农历过年,她拉拢着脖子上的围巾,尽可能的将整张小脸埋入暖呼呼的围巾里头,只可惜徒劳无功,她只好选择放弃,没多久咖啡馆内跟着衝出一抹娇小的背影。
「老闆。」那抹身影身上背着大包小包的器材工具。
留长发至胸前的梁夏,拉紧头颅上御寒的黑线毛帽,步调缓缓变慢,好让那位短腿的摄影助理能够跟上她的脚步,她刚结束替咖啡馆拍摄宣传照的工作,结束后被殷勤的老闆给硬是留下来喝杯热饮才肯放人。
「老闆的魅力果然走到哪里都挡不住。」胡邵颖惊叹不已。
单手插着口袋,梁夏停住脚步,一双乌溜溜的双眼彷彿有着许多的情绪要诉说,胡邵颖看着那双眼睛瞬间脑袋当机,忘了该要说些什么,只是感觉自己快要掉进那双深不可测的黑瞳里头。
「少说话多做事。」
梁夏用自己罗马拼音的姓名lianghsia,简称l.h闯荡摄影界,她当初毅然决然的选择出国学习自己的兴趣,过程中吃了不少苦和冷嘲热讽,一开始接受楼雨燕的协助,跟在法国摄影大师身边学习摄影,后来又参加不少摄影大赛,逐渐的崭露头角,最后被派遣到义大利独立生活。
l.h光是这个称谓就足以站稳摄影界的地位,梁夏是名享誉国际的顶尖摄影师,她每个所拍摄的作品都能够被称作代表作,她不单单只是拍摄景物,近期内连同人物都跟着是她涉足的领域,许多时尚界的人物都是梁夏合作过的对象。
回到租屋处,胡邵颖开始捲起袖子,准备为老闆洗手作羹汤,他们所住的是一般上班族薪水能支付的小套房,外观虽不起眼,内部的装潢却是高级到让人垂涎,身为摄影界的新秀,梁夏自然有许多成名作品,同时也是各家摄影公司争相网罗的对象,而目前她桌面上摊着好几份资料,其中一家可能是她未来选择的东家。
「先给我一杯黑咖啡。」梁夏舒服的窝入高级进口沙发,手上拿着一份公司资料。
「好,马上来。」胡邵颖轻声应和,随即往柜子翻找着即溶咖啡粉,梁夏看到她的动作频频,她又淡淡开口:「我要牙买加蓝山咖啡豆研磨的咖啡。」
「老闆,饶了我吧!先将就点吧!」胡邵颖苦哈哈的说。
轻瞟她一眼,梁夏只好改口:「给我一杯热牛奶就好,我不要奶粉泡的。」
「是!遵命!」胡邵颖开心的领命,拿出冰箱内的牛奶,缓缓倒入锅中,开着小火等它沸腾,而她又继续刚刚切菜的工作,像个小陀螺在厨房忙着打转。
梁夏从木製抽屉取出为数不少的明信片,她没有回寄的习惯,只是间暇时就会拿出来回味,有爸妈、梁晴、成朵朵和东方大辅以及一些朋友,大部分都是问候的字句,而她慢慢看到最后一张的时候,看到上头图片,她慢慢的瞠大眼。
「胡邵颖。」她的声量不大不小。
胡邵颖以为老闆急着要喝热牛奶,赶紧熄火,把牛奶倒入马克杯,步伐紧凑又小心的走到梁夏面前,就怕牛奶洒出杯子外面沾湿了进口地毯,那她就要把责任扛起来,认命的把地毯给刷洗乾净。
「老闆,给!」梁夏抚着额头,无奈的接过杯子。
「等等跟我报备下个月的行程。」梁夏轻啜几口牛奶,心思仍绕在那张明信片上。
胡邵颖是个道地的台湾人,和梁夏是同个土地成长的孩子,她热爱摄影;胡邵颖也热爱拍摄,两个人的兴趣正好不谋而合,她偶然一次去观赏梁夏所举办的个人特展,就此对她心生崇拜,几次碰壁才得到正确的联络方式,游学期间成为她的摄影助理,薪资都是一般行情价的两倍。
因为游学关係,胡邵颖比一般女生还要独立坚强,她有一手好厨艺,简单的食材都能瞬间做出一桌好菜,她端着几盘菜到客厅,防热手套端着一大锅蔬菜汤,梁夏把桌面上的资料都收到旁边的单人沙发上,以免占空间。
「老闆,我觉得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提姆。」胡邵颖说的提姆就是刚刚纠缠梁夏待下来喝杯咖啡聊天的咖啡店老闆。
正咀嚼食物到一半的梁夏突然瞠大双眼,倏地一口气卡住,她闷哼一声,作势拍抚胸口好几下,没好气的投来杀人般的冷肃视线,「胡邵颖,我看是你对他有兴趣吧。」
「老闆,我跟在你身边也有一年了,你都没想过要交男朋友啊,你长的就跟明星一样漂亮,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星探要找你试镜。」胡邵颖正在努力说服梁夏。
「没兴趣。」她低着头扒了几口饭。
胡邵颖又接着说:「老闆,这一年你让我荷包赚满满,又让我学不少拍摄的技术,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了,还有啊,我回台湾想开间餐厅经营。」
噗!听到最后一句话,梁夏很不优雅的把饭粒全数喷在胡邵颖的脸上。
「你疯啦!」梁夏取过面纸盒,抽几张面纸动作轻柔的把她擦拭。
胡邵颖摆出很无辜的神情,「老闆,我做的菜还能吃吧。」竟把菜喷到她脸上了。
「是不差。」简直好吃极了。她在心底补上这一句。
胡邵颖跟梁夏朝夕相处,早就知道她不擅长说些逗人开心的客套话,所以当她听到梁夏这么说的时候,她都要感动落泪了,一想到梁夏的毒嘴能够吐出象牙,说句算是讚美的话,她真的很欣慰了。
「我教你不少技术,你却要回台开餐厅,那我不都白教了。」梁夏语气有些冷硬,不过她不打算跟眼前的佳餚过不去,仍是继续品尝她的。
「那我继承你的技术,你去交男朋友。」胡邵颖的思维真令人不敢领教。
她轻声回答,「这是两码子事。」
「老闆──!」胡邵颖不打算放弃。
「胡邵颖!在囉嗦,扣你薪水!」梁夏打出最后王牌。
「老闆!」胡邵颖双臂张开挡住桌面上的菜餚。
发现眼前的美食都触碰不得,肚子内闹飢荒的梁夏双眸冒着两簇火苗。
「胡邵颖!薪水扣两成!」她冷冷的宣布。
「你快去交男朋友啦!老闆!」抵死不从。
「四成!」梁夏耐住性子。
「我发现你都戴着戒指项鍊!除了洗澡跟睡觉,你几乎都戴着,那戒指所代表的意义一定很重大、很珍贵吧,我说的对吗,老闆?」胡邵颖乾脆豁出去的说。
「只是个装饰品。」她尽量轻描淡写带过。
胡邵颖可爱的苹果脸,双颊鼓起,气愤的插腰:「那你把这个送我,我再给你买个新的。」她心生一计,于是这么说。
「不行。」好吃。她又夹了一口菜。
胡邵颖乾脆像个要不到糖的小鬼,坐在地板上鬼吼鬼叫:「既然不重要就送我!送我啦!送给我吧!老闆───!」
「吵死了。」梁夏缓缓放下筷子,搁在碗上。
「老闆,你愿意说我就愿意听哦,我会是个很棒的听眾。」胡邵颖期待万分的说。
「没什么好说的。」她敛下眸。
拍拍仍然平坦的肚皮,「我吃饱了。」
「咦?」
看着剩下一半的菜色,胡邵颖顿时困惑,平常的梁夏才不是小鸟胃,她很好养,一开始嘴巴的确很刁,不过后来因为三餐都是她张罗居多,所以梁夏每次都很够意思的把菜通通吃光,只差没舔乾净餐盘以表诚意。
看到她开始怀疑自己的手艺退步,梁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拿起筷子快速攻占每盘菜色,「有机可趁!」说完,梁夏的碗里又多了好几样配菜,吓的胡邵颖都忘记要採取防守状态。
「老闆。」胡邵颖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干嘛?」好不容易将食物吞入的梁夏,蹙眉的看着她。
「我想听你的爱情罗曼史。」讨喜的脸庞洋溢着少女光辉。
「无可奉告。」把所有配菜都扫荡完,梁夏拿起勺子开始盛汤。
「小气!」
「五成!」梁夏说完,慢条斯理的喝她的汤,果然冬天就是要来碗热汤才够味。
「蛤!我们早餐只能啃白吐司了。」她清算着自己被扣除后的零星薪水。
胡邵颖夸张的表情逗笑梁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