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会议室,和陆行洲并肩拐过一个长廊时,南雪尘馀光扫见一扇办公室门,突然顿住了脚步。
见她停下,陆行洲也止住步伐,疑惑开口:「雪尘,怎么了?」
仔细看了看不远处的那扇门,南雪尘在记忆中思索片刻,踌躇地问:「那间办公室⋯⋯是陈警官的吗?」
闻言,循她的视线看了过去,陆行洲迟疑几许,对她点了点头,「对。」
「我能进去看看吗?」
和她四目相对片刻,陆行洲微笑道:「当然。」
俩人一前一后来至办公室门前,南雪尘低眸看着门把停顿几许,才抬手覆了上去,接着一扭——
门敞开的瞬间,大片沉静的木质香气随着日光倾洒而来,以柔和的姿态縈绕鼻息。
可一时簇拥而来的阳光有些刺眼,南雪尘不禁敛眸,再睁眼时,一间光照充盈的办公室便映入眼帘,更遑论那张显眼的檜木沙发椅。
看了看早空置的办公桌和没了水的饮水机,又一扫天花板的老旧吊扇,以及墙上从未停止移转的方形时鐘。
「滴答、滴答、滴答⋯⋯」
一模一样呢。
南雪尘双目淡然,在心中呢喃道。
与当年她被陈正捡回来时的所有感官触及,一模一样。
思忖至此,她目光一移,又落在墙边的沙发。
看着它上头的木材纹路和反光的蜡漆,南雪尘眸色微淀。
她当年坐在这吃了碗泡麵。
很便宜的那种,连点乾燥肉丁、蔬菜都没有,就是很单纯、一碗三分鐘的即时泡麵。
可南雪尘却觉得,那碗泡麵是她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一碗麵。
因为那是在她最孤苦伶仃、最绝望、最接近死亡的时候,一个活生生的人主动替她泡的一碗麵。
深吸口气自回忆抽离,南雪尘微微侧目,看向办公桌上还未卸除的名牌——重案组高级督察,陈正。
视线停滞片刻,她回头看向陆行洲,「陈警官的办公室,到现在还没整理好吗?」
陆行洲嗯了声,看了眼办公桌边的几个箱子,「之前我和正浩一直有在整理,但因为谢柏锋的案子,所以就先搁置了。」
「我能一起整理吗?」
看着女人真诚的神情,陆行洲沉默半晌,微笑道:「当然可以。」
朝他回以一笑,南雪尘扭过头,视线继续在空间里每个角落仔细停留起来,像在试图寻回熟悉的温度。
而见南雪尘站在原地观察着办公室,陆行洲靠在门边的墙面,盘起双手,目光落在她被日照映起缎光的马尾,以及那白皙如雪的后颈。
静了会儿,陆行洲张口轻唤:「雪尘。」
「嗯?」
「你⋯⋯」迟着后话,陆行洲低眸想了想,却还是说了下去:「真的原谅陈警官了吗?」
闻言,南雪尘定在档案柜的视线顿了下。
没有回头,她微微低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掌心缓慢攥了攥。
「⋯⋯我不知道。」
被阳光完整笼罩了身躯,南雪尘站在办公室中央,抿了抿下唇,「其实我一开始是恨的,可是⋯⋯」
「只要想到他在最后还惦念着我,甚至为了救我牺牲了,我就一点也恨不起来。」说着,忍不住自嘲一笑,「可能我就是个特别容易满足的人吧,因为拥有的东西实在太少了。」
「这个世界上除了你,陈正是唯一一个对我主动施捨温暖的人,如果我要恨他,我的世界里本来就少的阳光,又会少一道了。」
「这样,好像也不怎么值得呢。」
听她这么说,陆行洲眉眼微蹙,「雪尘⋯⋯」
「更何况⋯⋯」打断了陆行洲,南雪尘低眸一扫她在地上的黑影,又抬头看向窗边斜下的日照,漆黑的瞳仁微光流转。
「我也是因为陈正,今天才能够站在这里的。」
抬头挺胸、堂堂正正地站在这里——她曾经永远无法触及的向阳面。
「我不像你和金正浩有警校的经歷,在公,陈正是唯一可以证明我身份的人。」她说着,嗓音微低,「在私,也许⋯⋯」
「我也早就,把他当成是我的父亲了吧。」
女人的后话传入耳里,陆行洲眼睫颤了下。
然后在下瞬,胸口一直隐忍的钝痛在剎那迅速扩散开来,陆行洲抿了抿唇,落在腿边的掌心无意识地攥起。
长久的沉默后,终究是耐不住那股不平,他垂下眸。
「⋯⋯父亲吗?」
温润的话音多了几分违和的淡漠,澄净的瞳面也染了晦暗,陆行洲轻轻地说:「但是⋯⋯」
「他有把你当成女儿吗?」
一片沉静的办公室内,男人浅淡的话音是如此清晰,南雪尘还以为她听错了。
呆了数秒,她扭头看向陆行洲。
男人站在办公室没有日光的另一侧,低着眉目,额前的黑色碎发微微掩着双眼,面色有些晦暗不清。
见陆行洲这模样,南雪尘有点愣,几乎是瞬间想起几日前,她在家中书房听他提起崔英兰的神情。
缓慢眨了眨眼,她讶异地张唇:「⋯⋯陆行洲?」
陆行洲抬眼看了过来,沉默片刻,深邃的眸晕起了复杂,又像是心疼,「雪尘⋯⋯」
「你想知道,南区的uc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