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寒嗤笑一声。「你还认我这个师兄?」
夜山抿了抿嘴,歪头说:「那现在该喊什么?胡大哥?寒兄台?」
「……」胡寒勾了勾嘴角,这傻师弟还是一样不懂得眉眼高低。「算了,还是叫师兄吧。」
胡寒慢条斯理的正坐起来,夜山下意识就去倒了杯茶,双手捧着奉上,胡寒极其自然的拿过来抿了一口,当即皱下那柳眉。
「都冷了。」
夜山忙说:「师兄等等,我去灶上拿些热水。」
说完便要出去,胡寒抬手制止。「你才做人没多久,这点小事都忘了?」
夜山回头一看,只见胡寒握着那茶杯不过一会儿,杯口就开始冒起白茫茫的热烟。
也是他一时忘记,师兄的法力可比他高深多了。
重又在胡寒身边坐下。「师兄怎么想到来看我?」
胡寒比夜山要早服侍在梧桐身边,不过夜山自有意识以来,胡寒就已经下世歷练,如今也该有两三百年了。
每次回去看望师傅梧桐,夜山他们这些小师弟都得忙进忙出的服侍他,毕竟胡寒的性子高傲又刻薄,犯了点小错都会被他狠狠骂一通。
夜山便养成了崇敬仰望胡寒的习惯。
此时胡寒听到他的问话,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那捡到的孩子,可知什么来歷?」
夜山没想到跟胡月有关係,惊讶的问:「师兄怎知我捡到孩子?」
虽说以胡寒的功力这种小事他想知道是易如反掌,但也不是会引起胡寒兴趣的大事吧?
胡寒看向第二进,虽隔着纸窗,但他仍瞇起眼,用法力看到养娘李慧在床铺上拿着波浪鼓逗胡月的样子。
「那孩子是狐狸精,你没发现?」
夜山愣住。
「怎么可能?」夜山想起什么,忙说:「若是狐狸精,那方圆几十里内的妖魔鬼怪都会被吸引而来,但这宅子里的人完全没受到影响啊!」
总不会是法力高强到能隐藏自己的狐狸精吧?那又何必化身成任人宰割的小儿?
「也不算完全的狐狸精,那孩子的父母里肯定其中一个是狐狸精。我听师傅说你自愿永远变成人类,想着来看你现在什么德性,这孩子的妖气虽被藏了起来,但我一看便知,哼,你才做人不过多久,就惹来这大麻烦。」
胡寒脸色有点凝重,他虽讲话不好听了点,但对一个师门内的自己人可是很爱护的,现在对胡月他自然提防的紧。
夜山已经失去法力,自然对身边的气场改变不似从前那样敏锐,此时一头雾水。「为什么说是被藏了起来?」
「你再说说怎么捡到这孩子的?」胡寒催他。
夜山只好乖乖全盘托出,胡寒想了想。「现在是初春,可山上寒气还是很重,你抱那孩子时并不觉得冷吧?可见刚被人丢下不久,但你家那口子是猎人,却也没发现附近有人,我猜是那孩子的父母当中那个狐狸精亲自去放在那的,只是当时暂且藏了起来。」
夜山沉默,会隐藏孩子的气息,大概是为了不让其他妖魔鬼怪发现,可见也是一片爱护孩子的心思,那怎么会将孩子丢在山上呢?
「那狐狸精在孩子身上施了法,能暂时隐藏妖气,但随着时间会减弱,到时候引来一堆妖邪,对这宅子里的人会有危险。」胡寒冷哼一声。
夜山也开始担心。「那师兄你想想办法吧?」
胡寒不屑的斥喝:「你这么乾脆的离开师门,还要我替你擦屁股?」
「可师兄你来告诉我这些,不就是要保护我吗?」
「……」看着夜山无辜单纯的眼神,胡寒语塞,但还是嘴硬:「你想得美,我不过是来看你变成软弱无能的人类,过得多悽惨罢了!这就是背叛师门的下场,你如今可后悔了?」
夜山不满的微撅着嘴。「师兄还说我呢,师傅让咱们下世是为了修仙,可师兄也没照着师傅的话做呀!」
胡寒一噎,这臭小师弟……
他下世后意志不坚,破了几个戒后便乾脆不想着什么修仙,只顾自己喜好优游自在的玩乐,还跟梧桐说想做个狐狸精就好,梧桐看他不向魔教靠拢,也不为非作歹,便答应了他,胡寒破例还能继续修练法术,如今功力高深,低等妖魔见了他都逃之夭夭。
胡寒本想骂夜山跟个人类廝混的事,但此时外间房门就被推开来,沉大河一进卧室,看到夜山跟个容色艷丽的人坐在一起,大吃一惊。
胡寒早就感觉到他回来,一点也不讶异,夜山忙起身迎他。
「夜山,这是……?」
沉大河看到胡寒,想起的第一件事便是后悔没僱个门子,竟叫人闯了进来,他全身戒备的看着胡寒。
「沉大哥,这是我师兄,单名一个寒字。」
原来也是狐狸精,沉大河一愣。
胡寒撇撇嘴。「师弟,你的眼光可真不怎样,就只挑上这种人?」
他此话一出,夜山跟沉大河脸色都不太好看。
其实沉大河的外在条件并不差,容貌端正,身材精壮勇悍,更有一种天生正直凛然之气,但胡寒对拐走自家师弟的人类一点好感也没有。
夜山不满的抱着沉大河的手臂。
「师兄你莫不是伤了眼?沉大哥哪里不好?我见过的人类里面,沉大哥是最棒的了!」
「……」胡寒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沉大河没想到夜山这么不假思索的就为他辩护,还这么捧着他,心里自然是感动不已,脸上也微微红了。
「咳,还不知夜山的师兄登门来访,是为什么?」沉大河感觉到胡寒对他的敌意,虽不知为何,但既是夜山从前的师兄,他便客气的问。
夜山怕胡寒又说什么难听的话,忙说:「师兄其实是为了我们好呢,原来月儿是狐狸精生的。」
沉大河也是大惊,夜山当作没有听过胡寒那些什么看他现在多悲惨的话,只捡有关胡月的事对沉大河说明。
沉大河听毕,摸摸下顎,转身开了衣柜,拿出一叠银白锦缎。
「我见月儿当初包裹的布料价值不菲,只以为他被拐了出来,可能途中出了意外,那拐子才将他拋在山上。」
胡寒看了看布料。「这布倒没什么古怪。」
「对月儿的亲生父母,咱们一时半刻也没有头绪,师兄,还是先对月儿的妖气想想办法吧。」
夜山反正是心疼胡月的,不管把胡月放在山中的人是谁,他都心生厌恶。
胡寒白他一眼,从袖里拋出一个锦囊,沉大河赶紧伸手接住。
「我这东西比施法掩藏孩子踪跡的人效果更好,让孩子戴着不离身,洗澡也得放在五步之内,除非遇到比我道行还深的,否则这孩子肯定能平安长大。」
夜山这才展顏。「多谢师兄!」
胡寒对那孩子还是心有疑意,但这城里人口鼎盛,几乎没有妖邪之气,要找拋弃孩子的人此时却也难办,便先放在一旁不管。
夜山力邀胡寒留下来玩几天,胡寒没兴趣,但到底被劝着留下来吃饭。
在夜山去给胡月别上锦囊的时候,沉大河便去交代秦婆子准备晚宴,秦婆子还以为是自己打盹的时候,胡寒进来的,便诚惶诚恐的赶紧准备起来。
因临时要做晚宴,她提着篮子出去採买,途中又到附近自家拉了女儿来帮忙。
秦婆子的女儿如今十四五岁,颇有些姿色,正是出落的娇媚如花的年纪,一双长眼从一进胡家就滴溜溜乱转,那张桃花面上便显得兴奋雀跃。
秦婆子见她拖拖拉拉的,忙扯她一把。「赶紧往厨房去,小心主子看见了赶你出去!」
秦婆子自己也能准备好一桌晚宴,但想着让女儿来帮忙便能早点间下来回家,且准备的时候女儿也能趁机吃一顿好的,虽若叫人发现,她自可以说怕准备不及才叫女儿来,又没多费主家的钱,想来不会被责难太过。
但以防万一,还是低调的好。
秦雯儿揉揉被亲娘大力跩拉的臂膀,嘟着嘴。「知道啦,厨房在哪?我赶紧躲进去。」
此时夜山跟沉大河陪着胡寒喝茶聊天,胡寒虽感知到多了个女子进来,但以为也是胡家的下人,便没有放在心上。
沉大河跟夜山说起打算先开个蔬果米麵铺子,虽不是什么赚大钱的营生,但东西是日常熟悉的,又比较不得罪人,更重要的是,可以从沉家村进料,金子便可藏在货物里面慢慢运到家里来。
胡寒听到夜山之前用法术得到许多金子,扯了扯嘴角,这小师弟一贯如此,若非熟知他单纯近蠢的本性,肯定以为他是扮猪吃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