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往事
「跑了?」
张大手,十根手指触碰成一个网形,柯少陷在黑色皮椅里,简单的两个字阴冷冷的。
「是。」
「现在在哪里?」
他问的当然是银杏监工何嘉昆,这关乎上亿元,昨天回报说已经等在门外,估计今天早上就能抓到人,但是30小时过去了,迎接而来的却不是成功,柯冬尉没有做好听坏消息的准备,面对更为复杂的情况,他显得很疲累,高级西装衬着还年轻的脸庞,未能增加更多活力。
「马尼拉,当地没人愿意帮我们。」
向他报告的并不是mina,而是父亲的助手伯德,伯德为柯家工作多年,看上去还是个年轻人,工作资歷却已经超过10年,柯冬尉从小叫他哥哥。公事上,伯德哥不会向他汇报任何事,给予的帮助一直不多,有的只是老爸希望他做的题目而已。
「我们在马尼拉有眼线。」
柯老大和银杏老闆颇有交情,不止一次要他对银杏放松一点,这次事情爆发,他不但不先怪罪银杏,反而说儿子太不看重人情,后续处理不朝上游追究,反而要柯冬尉对保险公司施压,甚至传播假消息,让担心拿不到工钱的员工和政府要钱。
「当地还有其他人物要监视,眼线不能暴露身份。」
不同于一般人对黑道的印象,伯德总是衣冠楚楚,用最低调的方式妆点自己,没有一点骄傲、不屑,甚至是微笑,就像那是真的无可奈何的事实。
柯冬尉的能力不够在海外佈置眼线,在公司腾出私人空间就已经很费力,揉揉太阳穴,疼痛照样不讲理的刺痛眼眶。
「我知道了,谢谢你。」
在柯冬尉心目中,伯德哥从未变过,依然是那个违反老爸命令,在他被关紧闭时,偷偷送食物的伯德哥。
「不用客气。」
伯德露出温润的笑容,看上去和十年前一模一样,柯冬尉总是有点婉惜,如果不是经济不好,伯德哥一定能当上他最想当的医生。
「老大那里还有点事情,其他详细资料在mina那里。」
「啊,我送你下去。」
「不用了,你忙你的。」
勉强不让僵住的笑容变成失望,柯冬尉落寞的看他出去,很不习惯这样的应酬话,不计身份的玩闹生活好像很远了。
「老闆。」
mina紧接着进来,妆粉精緻的脸纠结一丝不明显的笑,咬紧画成正红色的嘴唇。
「资料呢?」
看她两手空空的,柯冬尉不太高兴。
「啊,还需要整理一下。」
「伯德哥拿来的东西还需要整理?直接拿来就好。」
又不是要考验mina的秘书能力。柯冬尉很不满她对失职的说词,语气有点凶。
「需要给您泡一杯咖啡吗?」
「泡什么咖啡,东西快点拿来。」
「好的。」
最近的柯少更难以看透,或许是银杏案子的影响,他逐渐变得急躁,脾气也比以前更大,但这还是他第一次拒绝咖啡。
「真是……」
他并不想失态,尤其是对mina,基于上司和下属关係,随意发泄情绪不专业,也有失权威,而最根本的原因是……
他不信任mina。
从纸本履歷上看,mina的学歷很普通,是一间还算前段的私立大学,专业来自人数最多的科系,惊人的是她的经歷,当过一家小企业的主管,还当过大企业的小主管,参加过的专案洋洋洒洒一大篇,就她的年龄来说太过优秀。
基于一点好奇,柯冬尉面试了mina,她非常美丽,依然青春的脸上化上淡妆,一双眼睛清澈透明,衣服得体又不会太过拘束,这一下更让他想不透,唯一能得到的结论:她是个狐狸精。
当时老爸没给他资源,公司还只是个有椅子的小房间,柯冬尉和她报告所有的窘境,说明她必须兼职会计业务和秘书,打扫则和自己轮流。
「有生理假吗?」
她连薪水都没问。
「呃……需要的话,我能给你请。」
他其实不太瞭解女性的需求,生理假一个月顶多3、5天,有什么困难?
「我什么时候能来上班?」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柯冬尉在请人,而不是mina来找工作。
柯冬尉还记得那天不久前刚签收包裹,绿底纸箱印着白鸽,就放在离mina高跟鞋不远的地上,粉红白的鞋子让地板看起来很廉价,当天下午柯冬尉就找人换成木头地板,俗话说『输人不输阵』,他可不能输。
「柯老闆?」
mina试探性的问了一次,拧起一边眉毛,刷淡的粗眉多出几分青春气息。
「啊,那就星期一。」
之后mina问了几点上下班,客气的道谢离开,他们就这样当了一年的上司下属,期间遇到的怪事、跳票堆成山,公司状况稳定也不过是三个月前。
患难最能见真情。mina虽然没有掏出家当给公司,但好歹做过好几个月的百工,周转资金、街头发传单都没一句抱怨。
「这是伯德先生拿来的资料。」
喀喀的高跟鞋声打断他的回忆,她不常擦香水,身上飘荡化妆品的淡淡香气,闻起来像是浓缩矿泉水。
柯冬尉原本想和她道歉,话才到嘴边又吞了下去。
闷闷的看着上头的字,每个字都看过了,却没进到脑子里,
「对了,老闆。」
mina站在一旁,微弯纤细的腰,视线和老闆平行。
「嗯?」
「玛尔济斯喜欢吃的东西,是和您口头报告呢?还是要看纸本资料?」
上次才被怪罪,她不想再踏到老闆的私领域,小心的斟酌问道。
「先放着吧。」
他悲哀的发现,在自己心目中,豆腐比银杏建案重要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