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台湾时,我断了一切所有能够得知台湾近况的联系方式,包括关闭了脸书和删除了手机上的line。不想和台湾联络一方面是想说这样一来就不会时时刻刻还掛心晃一的情况,再者想要无牵无掛的过这三个月的生活。
即使停用了社群网站,我还是会写电子邮件给爸爸,让他知道我的情形,免得他跟妈妈担心。至于可珊,虽然我没有联络她,不过我寄了一张明信片,将大致的情况都写在里面了。
在这趟游学之旅,我认识了不少的异国朋友,其中一位已经在纽西兰待了三个月、来自韩国的雷恩,是和我住同一层公寓的室友,在我入住的第一天,便很热情的向我打招呼,接着又热心的教我如何搭公车,还推荐我如果要自己动手煮食物,哪里的食材会比较便宜、哪边又有亚洲市场。
其他的室友们虽然不像雷恩那么热情,但有时也会问我要不要一起吃晚餐,亦对我很友善。
新来乍到纽西兰比较让我适应不良的是气候,纽西兰可以一天之内体验到春夏秋冬四个季节,冷热替换太快,于是我很没用的才来半个月就感冒了。
一个人在异乡生病,是最容易想家的时刻,情绪也脆弱的好容易就被戳到哭点,雷恩只不过关心地问有没有想要吃些什么?我就想到感冒时妈妈总是会帮我弄苹果泥,就哭了出来,吓得雷恩以为是不是他说错了什么惹哭我的。
当我解释只是因为想念妈妈所做的苹果泥,雷恩二话不说,几十分鐘后,端了一碗我朝思暮想的苹果泥。
「希望这个能够代替一下你母亲做的。」果然生了病,连接受情感的感官都有些故障了。
因为身处外地,碰上一个这么照顾自己、整体又看起来很像偶像团体的人,在脑袋弱、身体弱的情况下,应该很难不心动吧?但我知道,这只是因寂寞而產生的一种移情及依赖作用。
游学的日子每天过得都很充实,平日白天上语言课,下课有时会和语言学校认识的朋友一起去图书馆读书,或是假日的时候也会和不管是公寓认识的室友、或是学校的朋友一起出去玩。
每天我都会拍一张拍立得,然后写下一整天发生的事,以及记录心情状态的日记。
三个月,一下就过去了。
晚上睡前,我写下在纽西兰的最后一篇图文日志后,便开始动手收拾行李。将衣柜里的衣服全数拿出来摆在床上,再一件件叠好预备装进行李箱,进行到一半,有人敲我的房门。
「哪位?」
「是我,雷恩。」
我放下衣服替雷恩开门。
「嗨,你已经在整理行李了啊?」雷恩掛着微笑,看着我问。
「嗯,先整理好明天才不会手忙脚乱。」
他坐在书桌椅上,望着坐在床上叠衣服的我,不发一语。
「怎么了?干么这样看我又不说话?」
他挠挠头,手伸到背后,拿了一个长方形盒子给我。「这是送你的礼物。」
叠衣服的手驀然停住,「送我的?为什么?」
「今天下午去逛queenstreet的时候,看到觉得很适合你,就买了。」
我接过撕开包装纸,是一条心型坠鍊。
「哇,真漂亮。雷恩,谢谢你。」我发自内心的讚叹。
「我帮你戴上。」他坐来我旁边,拿起盒中的项鍊。
我笑着点头,转过身背对他。戴上以后,他也将跟着项鍊一起圈住的头发,温柔地替我顺了出来。
突然间,雷恩一手横在我的胸口处,一手圈住我的腰,将我往后拉贴在他的胸膛前。
这种亲密的拥抱,已经超出了友谊的范围,更别说他的头还靠在我的肩窝上。
「雷恩……」我想拉下他的手臂,他却搂得很紧。
他用着气音般的口吻,在我耳边低语,「橙,我喜欢你。」
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转身诚挚地面对他,「谢谢你的心意,但对不起,我无法接受。」
我一直很感谢雷恩,如果不是有他的帮助,我不会那么快就熟悉这里的生活。只是那份感动却从未属于爱情,即便有时候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喜欢上了他,才凡事什么都喜爱和他一起,包括一起去过了博物馆、动物园、海边。
可以说是只要有我在的地方,雷恩就会在。
然而,我一直都很理智地告诉自己,那不是爱,那只是一种寂寞的依赖。
他落寞地问,「为什么呢?」
「因为你的喜欢,只是一种错觉。假若今天不是我住在你隔壁房当你的室友,你喜欢的对象,也就不会是我了。」我认真地看着他,「坦白说,我也曾以为自己喜欢上你了,但我知道那只是因为寂寞,如果今天不是你,是另外一个人对我好,我也会有这种感觉,你能了解我的意思吗?」
听完我的解释,他沉默了数分鐘。「那……我们还是好朋友吗?」他伸出右手,「我还想要你当我的台湾导游。」我们曾经说过,要当彼此国家的导游。
「当然还是朋友!能够认识你,是我的幸运。」我莞尔,握了上去。「我也等着你带我去游韩国,而且我还有个非常迷韩国戏剧的朋友喔……」
这个晚上,我们不再谈论那份异样的情愫,话题全绕着秦可珊。
隔天,雷恩特别来机场送我,我们彼此交换了联络方式,虽然我的社群网站和通讯软体目前是属于停摆的状态。
雷恩友谊式的拥抱了我,「橙,保重了,我会找时间去台湾找你。」
我笑了笑,「ok,我等你。谢谢你,雷恩。」挥手和他道别,直到登机、坐上位置那一刻,微笑开始慢慢龟裂,分离感渐渐地浓厚沉重。
将耳机接上手机插孔,我看着飞机窗外尚未起飞的景色,忍不住在心里喃喃自语:再见了纽西兰,谢谢你给了我很愉快、很丰富的生活,使我更加的充实。谢谢你雷恩,对我如此百般照顾。想让自己别哭,却还是无法控管泪腺,落下了分别的泪水。
我抹掉了眼泪,闭上眼休憩。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身旁的乘客动作大到不停碰撞我。起初只是像是不小心那样轻碰触到,我没在意,也没心情理会是谁,但后来越来越过分,可以说是在用手肘攻击我了。
我不悦地拉下耳机线,兇狠地往右一蹬,「不好意思──雷恩?!」我惊讶的闔不上嘴巴。明明才刚跟我分别的人,为什么此刻坐在我的旁边?
他灿烂一笑,「嗨,碰了你那么多次都不理我,现在终于看我了啊?」
「你怎么在这里啊?!」
「与其说改天找时间去台湾找你,不如就趁现在啊,人总是要把握当下,我说的没错吧?」
「雷恩,你……」
他拍了拍我的脸颊,「嘿,脸色不要那么难看嘛,我真的是因为课程结束了,也还有空,就想说趁这次机会跟你一起回台湾,不欢迎我吗?」
「既然这样干么不早跟我说?」
「这样才有惊喜感啊,不是吗?」
我生气地推了他的手臂,「什么惊喜,根本就是惊吓!」
但不得不说,这个惊吓在十几个小时的航程里,使我一点都不无聊。
#好久不见,你们大家好吗?你……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