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至少两顿饭都是跟他一起用,不管闲还是忙大半时间都在一块儿,隔三差五地就留宿在他宫里,但凡有事都是先向着这小子……等等,这怎能不让宫里的人羡慕嫉妒?!
贾小环吐吐舌头,给了膏药伯伯一个鬼脸,撇嘴道:“哟,还板起脸来了。伯伯,你是不知道啊,我在你身边儿,心里总就是惴惴不安的。生怕有哪一天,你就也看不上宝宝了,跟那些皇子似的,亲生的都不得您眼,更何况是我这浑不沾边的呢。”说着,他的声音就低沉下来。
“宝宝,你……”宇文熙闻言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伸手戳戳小东西的脑门儿,恨声道:“合着,我在你心里就是个朝三暮四、朝秦暮楚的,是不是?就是个这么让你心里没底,战战兢兢的,是不是?贾宝宝,你伤了我的心了。”
最初,宇文熙将贾小环带进宫来,一则是为了那份相救的恩情,二则也是看重他制药的那份本事,而第三却也是因为他的性子。
自古皇家无亲情,此言诚不虚也。想他宇文熙虽然膝下子女众多,但许是因为他常年征战在外,等他能整日同子女相聚时,看见的却已经是一群各有所求的少年了。反倒是那时见到的贾环,让他隐约体会到父亲的感觉。
原本,他一直以为,这便是他宠爱小东西的原因。但是,时光荏苒,两人相处这些年,宇文熙已经感觉到了……
事情,也许并非如此。
☆、108.第108章
一个会撒娇, 会耍赖, 会使小性子的宝贝儿,是宇文熙喜闻乐见,不舍得撒手的。但他这会儿是真的伤心了,目光幽幽地盯着贾小环,眼神里说不出地纠结复杂。
对这个小混账, 他到底是锤几下呢, 是锤几下呢,还是锤几下呢?
贾小环瞪大眼瞥瞥膏药伯伯捏着的手, 连忙骨碌到他身边抱住了腰,眨眼故作天真道:“伯伯哪儿伤了心,疼不疼?快让宝宝给你揉一揉。”说着, 便在宇文熙身上动手动脚。
只是,宇文熙仍旧目光幽幽地盯着他,握住了贾小环作怪的手, 却并不说话。哼, 装乖卖萌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哎哟,逗你玩呢, 还真生气了啊?”见膏药伯伯依旧沉着脸,贾小环吐了吐舌头, 摇晃着他的手臂, 诚心道:“伯伯, 宝宝在你身边儿安心得很, 就觉得自己有了依靠, 不管干什么都有人撑腰。要不然,宝宝在上书房也不会那么张扬,哪位皇子的面子也不睬,对谁都敢甩脸色。”
贾小环眼睛灼灼地看着宇文熙,不带一丝的闪烁,“就是因为宝宝知道,伯伯您是个护短的,而且宝宝才是您最护着的那个短啊。伯伯,只有在你身边,宝宝才会心安理得地任性、耍赖、使性子,只有你啊。便是在娘亲跟前儿,宝宝也要是顶天立地的,是能让娘亲依靠的。”
“在别人面前,宝宝都要是个男子汉。也就只有伯伯您,宝宝在您跟前儿,才是个宝宝,是个宝啊。”贾小环抱住宇文熙,将小脑袋枕在他肩上,口中轻轻地呢喃着。
前世今生人活两世,对他好的人不算少,但真正将他贾环当做宝贝儿来疼宠的……除了膏药伯伯一人,贾小环觉得他找出不第二个。
当然,娘亲对他的疼爱毋庸置疑,那是能为了他豁出命去的。只是,他一直都是娘亲的依靠,是娘亲的指望,这让他不敢有丝毫的放松,神经总是紧绷的。
而且,娘亲的疼爱同膏药伯伯的是不一样的,两世为人的贾小环也说不清不一样在哪里,但他就是固执地这么认定着。
另外,还有一位对他好得让他刻骨铭心的,便是师父他老人家。前世,他本是个顽劣无能的废物点心,荣国府被抄贾府破败,他除了等死没别的下场。若非是师父将他捞出来,又对他百般教导,他两辈子都不会有个出头的日子。
前世,没有师父对他的谆谆教诲;今生,也不会有这贴膏药黏上他。
是以,他对师父是满心的感激,满怀的崇拜,满腔的敬畏。可是,师父他老人家毕竟是严厉异常的,让他不敢随意亲近。那时,他练习唱功从来都是起早贪黑,也没少挨师父的棍子,疼啊!
这两辈子下来,也只有眼跟前儿的这贴膏药,让贾小环能肆意妄为、胡作非为、任性乱为。几年的相处下来,早有一份情义放在贾小环的心底,让他将膏药伯伯当成是……慈父?
“唉……”宇文熙低叹一声,轻拍了拍贾小环的背,将人儿搂在怀里,“傻小子,伯伯不指望你有多出人头地,只盼着宝宝平平安安,幸福快乐地过此一生。”
是啊,一生!有彼此陪伴的一生!
……
贾小环没叫娘亲赶着回来,毕竟六、七月的天气实在太热,这个时候启程赶路简直是要人命。他舍得这么□□那赵全,却舍不得让娘亲这样受罪。是以,赵夫人等一直到了十月中,方才回到京中。
赵府中,赵全同赵夫人对坐在上房里。只听外面一声“少爷回来了”的禀报,他的面色便一紧,整个人瞬间就紧绷起来,眼睛不自主地看向对面的心上人。
他手指僵硬地理了理衣襟,咽了咽干涩地喉咙,道:“姼儿,你看看我,我的衣着什么的,可有不妥之处,会不会惹得环儿不喜?还有,还有那见面礼,可会合他心意?啊,对了……”只是一刻之间,赵全的脑子里似产生了无数的问题。
“哎呀,行了,行了,你这样就好得很,好得很了。”赵夫人本也是心思不宁的,此时被这男人一惊动,就更是眼皮子直跳,旋即没好气地嗔道:“我跟你说啊,等会儿可别乱说话,环儿那小子心思沉得很,惹着他了可会给你记一笔。”
“嗯,嗯,嗯……”赵全忙不迭地答应着,连忙坐了端正,又觉得不妥站了起来,想要来回踱两步缓缓神,又被赵夫人嫌烦拉住了,简直是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自打原配病逝,赵全已经单身十来年,原以为自己就要这样孤独终身了。但却没想到,只因圣上派了一桩差事,他便找到了想要共度余生的女人。虽然,这个女人曾与人为妾,这个女人还有儿女。
今天,是他同姼儿之子第一次见面,那个名叫贾环的少年,深得当今圣上宠爱的少年,乃是姼儿的命根子。却不知道,那孩子对他跟姼儿的事,是如何的看法,对他这个未来的父亲可还满意。
一听说娘亲回来了,贾小环便脚不沾地地回了家,连正当值的差事也撂下不管。宇文熙政事繁忙没空跟去,只好摇摇头向李庸然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跟上去随机应变。李庸然不敢怠慢,向主子爷行个李便紧跟着贾小环出了宫。
赵府里,贾小环快步往正堂上房里走,随手将问安的彩霞等打发开,径自掀帘就进了屋里。一抬眼,他便看见拉拉扯扯的两个人,登时就黑了小脸儿。
这是干啥呢!?明明都听见他回来了,这俩人怎么还动手动脚的,专门弄给他看的不成?!
“啊,环儿回来了,快,快来坐,让娘好好瞧瞧,呵呵、呵呵……”赵夫人被黑着脸闯进来的儿子唬了一跳,针扎了般将赵全的手丢开,跳着脚蹦开了老远。她暗自瞪一眼傻了的男人,又连忙转向儿子讪讪地傻笑。
“嗯,回来了。”贾小环点点头,瞥一眼傻站着的高个儿男人,方才扶着娘亲坐下,问道:“娘在避暑山庄玩得可还开心?身体可还好?有没有遇见什么新鲜事?……”
赵夫人这会儿老实得很,乖巧地挨个回答儿子的问题,眼睛只时不时偷看贾小环脸色一眼,都不敢去瞄一瞄赵全的。
她自假死从荣国府脱身,便只想着好生把环儿养大,日后能靠他安然养老便好。只是,一趟意外地出游避暑,却让她身边赫然多了个男人,让她的未来多了重变故,也让她……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今天,让赵全跟环儿见面,这是两人商量争论了一路才决定的,却是不知……最后会是个什么结果?环儿他,能不能接受赵全?她同赵全能不能共度余生?这一个个的问题,简直都要将赵夫人急死了。
可偏偏贾小环来了,只一径问着他娘亲出行的事,连个眼神儿都不给赵全,就更别说跟他说句话了。他这般晾着赵全,却不单单是尴尬了这男人,让他娘亲也有些怯懦起来。
唉!心中叹了口气,贾小环舍不得为难娘亲,只好抬眼看了看涨红了脸正挠头的赵全。他虽只十三岁左右,目光却是难得的锐利,盯着赵全剐骨似的打量。
赵全性情老实,人却不是个蠢笨的,不然也不能在宇文熙手底下得用。自打贾小环进了门,他便看出这孩子对自己没好气,不然也不会这般不理不睬。
他本正挠着头发愁,不知该如何跟这孩子搭话问好,就见贾环停了话盯着他不放了。赵全当即不敢怠慢,连忙挺直了腰板儿,神色端正地顶着那眼神,任由对方打量。
“环儿,这,这是赵全,你赵叔,他是……,那个,我们……”赵夫人见儿子总算看赵全一眼了,连忙拉拉他的手,想给两人做个介绍。只是,她到底还有些女人的羞涩,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定赵全的身份了。
赵全精神抖擞起来,连忙接话道:“环、环儿,我是赵全,我……”他毕竟是男人,此时站起来拉住赵夫人,两人并排站在贾小环的对面。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黑了脸的贾小环打断。
“你是赵全,现任锦衣卫指挥同知,原配妻子于十年前病逝,膝下无子女。”贾小环在那只握着他娘.的手上剐了一眼,恨声道:“如今,你属意我娘,想要娶她为妻,可是?”
“啊,环儿你,你已经知道啦?”赵全身为锦衣卫,自然知道贾小环时刻关注着他娘亲的情况,赵夫人却并不知道这事。她本还不知该如何跟儿子讲明,却不想儿子早就知道了,这一下脸就红得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