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倪好下班,走到公司附近的商圈门口,迎上了早就在那等着的车煜纶,继而两人一起走了进去。
周维正在请刘宇杰吃火锅,虽然他搞不懂为什么刘宇杰和倪好都这么爱吃火锅。突然他的手机震了一下。
“还有谁会给你发消息啊?”刘宇杰津津有味地吃着菜说。
“李萌。”他看了一眼手机的信息后,合上手机跟刘宇杰说:“走吧。”
“走哪?”刘宇杰吞下最后一片肉,“你真的要去啊。我说你为什么要约在她公司附近。不至于吧。”
周维戴上卫衣的连帽和口罩,一边用手机结账一边收拾东西说:“他绝对有隐瞒。”
“好吧。”刘宇杰戴上他的便携式vr眼镜和口罩,拿起周维还他的那一袋衣服,“走吧!”
还好这里的餐厅主要集中在最上面两层,两人从商场的最顶层六楼开始找起,很幸运,他们很快在五楼看见了倪好跟车煜纶。两人一起走进了一家冰淇淋店,点好餐后在靠窗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还带她吃冰淇淋。”
周维扭头看向刘宇杰,“靠你了。”
“嗯!”刘宇杰郑重地点了一下头,转身一副大义赴死的姿态走向那家冰淇淋店。周维转身走进旁边的饮料店点了杯苏打水。
周维:“等一下。”
刘宇杰的视线远远定在了倪好的的桌子上,“你干嘛,这样太冒险了。”
周维看了一下倪好面前的冰淇淋。只有一个,他松了口气,“好了你继续吧。”
“......”刘宇杰点了一个冰淇淋坐车煜纶不远的位置上背对着他们,一边吃着餐后甜点,一边默默看着两人的一举一动。
“我其实第一次见你不是在公司。”车煜纶直奔主题对倪好说,“虽然你可能已经不记得我了。”
“啊?我怎么可能不记得你。”倪好满脸不解地看着他,“你不就是车煜纶吗。”
车煜纶:“那你还记不记得大概一个多月前你在地铁上和一个人说话的事情?”
倪好愣了一下,“呃我前两天突然和周维提过,所以有点印象。”她说,“不过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刘宇杰的身子悄悄靠近了一点点。
倪好看着车煜纶的脸思考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地说:“你不会那天也在那个地铁上吧!”
“......”车煜纶换了口气缓冲了一下,“我就是那个和你说话的人。”
倪好:“啊?!”
刘宇杰:“......”
周维:“......”
“真的假的啊?”倪好盯着他的脸仔细回忆着,“你之前跟我说过话啊?”她隐隐约约好像记得是三十多岁的成年男性,看来还是她记忆出差错了。
车煜纶:“那天我没刮胡子。当时是我先下的车,所以我不知道你在哪下的。”
倪好回忆了下,好像也只能回忆起车煜纶所说的细节,其他的是真的想不起来了。“不好意思我这个人记性不好,我真的不太记得了。”倪好略微尴尬地说,“我们当时聊了什么来着?”
“你说你刚到北京,然后我们就聊起来这压力很大,好多身不由己。然后你就说其实每个人都在面对这些,你也即将要去一个不是很喜欢的公司实习还要努力留下来,我说我也差不多,我其实不喜欢自己的生活。然后你问我要听歌吗,我说好,你就给了我一个耳机,然后我们就听了大米的歌,然后你说,你觉得再苦的生活都一定有可以反复品味的一丝甜意,可能生活就是被这些淡淡的甜支撑下去的吧。然后到站了,我下车了。”
倪好惊讶地看着车煜纶:“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啊?”
车煜纶面不改色地说:“因为我那天本来是想自杀的。”
倪好的瞳孔逐渐扩大,她突然想起来,自己当时转车上这个地铁的时候就已经看见他在那木木地坐着了,过了一站又一站,他完全不看也没有听地铁站到站提示的意思,好像自己执意要到的方向与地点无关。一般人感受到有人盯着自己看都会错开眼神或看过去,但这个人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后来他旁边的人下车了,她就坐在了他的旁边。地铁一发动,她的行李箱不自觉像他的方向滑,她吃力地抱着吉他拉着它,他一只脚帮她抵住了箱子让它没有再滚出去。她本来想叫他叔叔,毕竟30多岁了,但又一想自己都22了,这样把人家叫老了不太好,然后她就采取了她的从没用过的万能开场大法——问他是不是自己一个并不存在的学长。
“我本来想坐到终点站,然后...”车煜纶的视线暗了下来,“完全没有想到,会有人来跟我说这些。”他看向倪好,“是你救了我,不过我也没想到,原来你所谓不太喜欢的公司就是这个。”
倪好略微尴尬地笑了出来:“哈哈真巧真巧...也还好没有那么不喜欢。”毕竟都是这个公司的,她赶紧试图挽回道。
“怪不得车煜纶对倪好那么好,这毕竟间接是半个救命恩人了。”刘宇杰给周维打字发信息道。
“一个人如果真的想死,只有自己能成为自己的救命恩人。”周维回复。
“其实也不能算是我救得你,是你自己放弃了求死的想法,给了自己生命第二次机会。”倪好说,“那你.....当时为什么想自杀啊?”
“其实我跟你一样,我也不喜欢这个公司。我的本科专业是旅游管理,而且我也很想做这个。但是我父母觉得这个职业太虚不可靠,又不挣钱,跟他们那时候的导游一样,而且现在也旅游业也没有那么有市场了,人们都在自己的城市里靠各种科技体验,很少有人会想花钱花时间切实去到那里。然后我就来了这的市场部。”车煜纶降低声音,“而且....我确实是走后门进来的,但不是他们说的那种方式。我爸也是企业家,这家公司的高管是他的一个很好的朋友。以我之前的专业和资历,是不可能被这种公司接受的。”
“噢.....”倪好恍然大悟,“这样啊.....那你真是有点不知道怎么说得清了,也不能把人家高管卖了。”
“是根本没法说。”车煜纶说,“这不是你们刚来的时候才开始传的。每个人的心里都记得我这个‘污点’,平时有意无意地流露出来,每次来新人都会给他们作为公司背景‘普及’,不管我怎么努力,我始终都在那个被判了刑的黑名单上。”
“那你跟你爸爸说这点了吗?”倪好问。她第一次完全没有注意自己的冰淇淋已经化了。
车煜纶顿了一下,“他说是我太软弱,承受不起与自己身外的流言蜚语。也是,毕竟我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应该自己承担。”
“其实一直想跟你讲这件事,但不知道怎么说。但你真的..对我来说是很难得也很重要的人。”他对倪好说。
“这是开始表白了吗?”刘宇杰紧张得赶紧给周维发消息,“你可千万淡定啊。”
周维的眼睛盯着桌子,几乎全神贯注地听着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