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路言兮就到了彭俊扬住的酒店,昨天下山晚,他没有回家,和邵易炎一起住进了县城里最好的酒店。
县城不大,加上之前路言兮毕竟在南头古城上的积极露脸,酒店工作人员是认识她的。他们告诉了她彭俊扬的房号,虽然入住时彭俊扬说过不要让人打扰他。
咚咚咚!
路言兮使劲敲彭俊扬的房门,打开的却是旁边的客房,头发凌乱,穿着睡袍的邵易炎睡眼惺忪地走出来,对这个情理之中预料之外打扰他美梦的人很不爽。
“谁呀,大清早的?”
他也是最后见着凌风的人,路言兮也不管了,拽着他就要往外面拉。
“小姐,上门服务是要往里面走,走廊上不太好吧!”
“邵易炎,”路言兮理智过来,放开他,请求他:“请你,现在,立刻,马上带我去你们昨天去的地方。”
看着她急迫,慌乱,却又极力压抑的神情,邵易炎有一瞬的动容,他有些支支吾吾地说:“要不,等我换身衣服?”
路言兮同意了。
彭俊扬从他房间里开门出来,穿戴整齐,看上去就是正准备出门的样子。
“言兮,你怎么来了?”他明知故问。“你现在怀着小孩,不要太担心,我已经联系救援队了,天亮就进山找人。”
“你带我一起去,我对归岭山熟悉,说不定我能找到他。”
就是因为你熟悉,才不能带你去。
彭俊扬拒绝了她的请求,只说他现在要去和救援队接洽,便扔下路言兮先走了,路言兮紧走两步想跟上去,而彭俊扬只顾大踏步往外走,并没有要带上她的打算,见实在跟不上,路言兮只得回到酒店门口等着邵易炎。
一直到路言兮拽着邵易炎到了归岭山山脚下,她才从周边叔叔那里知道彭俊扬带领的救援队还没到。
“周边叔叔,你去南头帮我把李大叔和马三舅他们找来。”山里信号不好,联络还得用传统方法,路言兮环视一周,院子里有周边随意搭的一床单,她走过去,扯下来,要周边待会儿和李大叔,马三舅他们待会儿一起来找他家床单布条。
周边虽然不是很懂,但还是咬咬手指朝南头去了。
“邵易炎,我们进山吧!”
“我还没吃早饭呢!”
路言兮早想到了,她从车后备箱拿出两袋面包和一瓶水递给他。
“这是给我的?我早餐从来不吃这玩意儿。”
路言兮看着他一点不慌张,气定神闲的模样,心里忍不住犯疑。可她现在没时间在乎那么多。
“邵易炎,那你在附近的餐馆将就下,待会儿和周边叔叔一起来找我留下的床单布条。”
路言兮走到她从小就知道的周边叔叔家的土地菩萨前,开始往上走。
邵易炎看着她执着孤单的背影,虽然确实很饿,鬼使神差地,他拿起路言兮给他的面包和水,跟了上去。
“我说你一个孕妇,逞什么能呀!你就不能在山脚下好好待着让别人来找吗?”
这条进山道不是一条明显的路,好在还能看到昨天有人走过的痕迹。路言兮一步步往上走,一边用步伐丈量它的大概长度。
“我跟你说话,你哑巴了?”就像之前在云露山庄一样,她宁愿装个哑巴也不愿和他说哪怕一个字儿。邵易炎嘴里嚼着干涩的面包,再喝一口水,心里极度不爽。
往上走着的时候,天已经大亮,还未开春,天大亮其实已经是接近晌午了,有阳光开始照耀归岭山,路言兮走的有些热了,把厚重的外套脱了随手一扔,继续往更上边走去。她拿出手机,之前还有两格信号,现在是完全没了。
“邵易炎,你到上面去,稍微拉我一把。”既然他跟进来了,当然要发挥点作用。
虽然对路言兮的自以为是颇多怨词,邵易炎还是如她所愿上了一块大石头,用力把她往上拉。
一个小时之后,一路寻着昨天有人走过的痕迹,路言兮在浓密的树林中找到了一个日晷。难道传言是真的。路言兮管不了那么多。
“邵易炎,你会给我带路吗?”她希望他能发发善心帮助她,至少他没有像彭俊扬那样完全置之不理,路言兮心中怀着一丝希冀。
“你那么厉害,你自己找呗!”路言兮能凭一己之力走过他们昨天下午走过的路线,倒是让他刮目相看。
路言兮现在只想早些找到凌风,她也顾不了什么尊严了。
“你要怎样才能帮我?”
“我为什么要帮你?”这么快找到凌风不在他们的计划之内。
路言兮知道她是说不动堂堂云露集团太子了,她死死地盯着邵易炎,无助的眼神渐渐变得犀利刻薄,一字一句说道:“邵易炎,如果凌风回不来了,我发誓一定不会放过你,我一定会让你身败名裂。”说完头也不回地往一处寻去,并开始了她撕心裂肺的呼喊。
凌风没回应,山里倒是响彻起李大叔马三舅的喊叫。有了他们,路言兮更加无所畏惧了。
可是他们根本无从找起。
邵易炎好一会儿才从路言兮给他的震慑中回过神来,虽然看她小小身躯,可她刚刚对他的威胁似乎真能成为现实。邵易炎倒不是怕身败名裂,他只是没想到路言兮爱凌风可以爱得这么有力量。邵易炎对他之前的计划有些许动摇。
他把她拉到一边,却只是盯着她看,并没说话。路言兮准备靠自己,邵易炎拽住了她的手。“路言兮,或许我可以带你找到凌风。”
“还记得那天我说的话吗?现在还在有效期?”
路言兮脑子有一阵凼机,反应不过来他究竟想干嘛。
“路言兮,我发现我有点喜欢你了。如果你答应离开。。。”
“换个条件。”
“做我的女人!”
呵呵!路言兮一把甩开他的纠缠往山林深处走去,早知道他这么不靠谱,一开始她就该全靠自己。邵易炎的存在也只是帮她证实了他们昨天确实是从这里出发的而已。
今天注定是难熬的一天,有那么一会儿,路言兮肚子隐隐作痛,马三舅他们神经大条,也只当她累着了,只是劝她慢些,不着急,他们会帮她找到人的,之后,便由得她倔强地跟着一起翻山越岭。
一直到傍晚时分,在他们歇斯底里持续了一天的喊叫声中,悬崖底微弱的回应穿过层层树枝传到他们耳朵,他们才靠着壁崖往下摸索。当他们发现凌风时,他还处于昏迷中,他的右小腿夹在一棵大树和巨型石头之间,血肉模糊。不锯断大树,或挪动石头,根本没法把他救出来,李大叔找到他时,他已经因失血过多而昏迷,是旁边另一个一只手被摔断的人以微弱的声音回应他们的喊叫的。
“凌风!”路言兮由远及近地唤他,他却始终没有醒,在路言兮的意识里,凌风从来都是生机勃勃的甚至生龙活虎的,像这么奄奄一息的他,她是第一次见到。
路言兮抬头看他一路滚下来的痕迹,许多刚抽出嫩牙的树枝被压断了,而他英俊的脸也已经是伤痕累累。他现在是以脚在上,头在下成45度的姿势斜躺着。
她肚子突然一阵剧痛,似乎肚子里的孩子感受到了父亲的痛,母亲的痛。路言兮捂着肚子靠近他,跪下来用脸靠近他的脸,感受他的呼吸,还好,他还活着。
“凌风,求求你,醒一醒。”路言兮哭着捧起他的脸,看见了他已经干裂的嘴唇。
想起他已经被困在这一天没进食,路言兮拿出水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