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您这是要去哪里?”左五幽魂一样地飘上来。
深更半夜的,卫庭轩被吓了一跳:“你走路怎么总是没有声音?”
左五觉得自己很无辜:“公子,我已经尽量出声了,是您太紧张了,这不能怪我吧。”
卫庭轩没心思跟他闲扯这些问题,问道:“这是做什么?将军要有动作了?”
左五道:“我不知道,我们当下属的从来不问将军的打算,只听命行事,将军让
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从不多问。”
“皇上派来的五万援军到了?”卫庭轩问。
左五想了想,觉得这个问题他可以回答,便道:“并没有,侯爷只是突然要求整合全军。”
卫庭轩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他朝秦荀殷的营帐走去,军营里灯火通明的,秦荀殷就坐在营帐里的座椅上,正和南荣商议事情。
卫庭轩进去的时候,他们刚好谈完。
秦荀殷起身,拍了拍南荣的肩膀,道:“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
南荣一脸身负重担的样子,郑重地点了点:“属下定不辱命。”
卫庭轩当然不可能问秦荀殷准备干什么,就算他问了,秦荀殷也不会回答他,秦荀殷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外面又有将士急匆匆地进来,双手奉上道:“将军,汴京来的信。”
第二百一十八章 又做噩梦了
又做噩梦了
信封上是秦荀殷熟悉的娟秀的字迹,上面写着:威远侯亲启。
秦荀殷看着那信封,素来杀伐果决的男人此刻却忽然间变得踌躇起来,他在顿了半晌之后才从亲兵的手里接过信封,却并没有急着拆开看看里面到底写了什么内容。
他将信封收起来,大踏步走了出去。
杵在原地的卫庭轩突然就有种风雨欲来之感,他好似在秦荀殷那短短的踌躇里看见了腥风血雨和九死一生。
古言玉又做噩梦了,梦里还是那片冰天雪地,冷风吹在身上,冷得彻骨,她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在哆嗦,利箭从远方射来,她日思夜想的人赫然间从马背上跌落,滚进尘土里。
夜色深浓,古言玉睁开眼睛,天色已经微微亮了。
“夫人?”春花捧着油灯走进来,将屋里的灯一一点燃,“您又做噩梦了?”
古言玉伸手揉了揉额角,掀开被子下床,道:“没事,孩子们呢?”
“都还睡着呢。”春花回答。
三个孩子,古言玉就是有心照顾,也照顾不过来,况且家里的中馈还需要她操持,白天的事情多如牛毛,晚上又哪
里还有精力照顾孩子,照顾一个她都精力不济,更何况是三个。
晚上孩子们都由乳娘和丫鬟照顾着,古言玉也能好生休息。
等她洗漱好时,秦暮宇和秦暮珊便过来给她问安了,古言玉生完孩子已经快五十天了,西北的军情到底如何,她一概不知,家里的事情倒是一堆又一堆的。
秦暮珊刚走进来,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古言玉让她坐到自己的旁边,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笑问:“怎么才刚起就懒洋洋的?是不是昨晚没有睡好啊?”
秦暮珊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母亲,弟弟妹妹们晚上都要哭的吗?我昨晚被他们吵醒好几次啦,刚睡着没一会儿的时候六弟就大哭了起来,好不容易哄好了,八妹妹又开始哭,我正睡得沉,又被七弟给闹醒了,他们晚上精神怎么那么好?都不睡觉的吗?”
古言玉:“他们饿了,想吃东西,就会哭的。”
她终于注意到了,秦暮珊最近精神都不太好,秦暮宇也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秦暮宇终于问了个好奇了很久的问题:“弟弟妹妹们都很喜欢睡觉吗?”
“小婴儿都是吃了睡睡了吃的,你们那么小的时候也一样,每天除了吃就是睡,等他们再长大一点,就不会从早睡到晚了。”古言玉耐心地给他们解释。
秦暮宇和秦暮珊很无奈,因为他们晚上都睡不好。
秦暮宇和秦暮珊住在西厢房,另外三个更小的住在东厢房,东西厢房隔得近,的确会吵到他们,孩子晚上睡不好,白天就没有精神,对身体也不好。
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
“弟弟妹妹还小,暂时还离不开我,你们看这样好不好?我让丫鬟将距离我们正院最近的澜西院收拾出来,你们过两日就搬到澜西院去住,这样晚上就不会吵到你们了,你们还小,睡不好就长不高的,澜西院就在旁边,你们过来也很方便,好不好?”
秦暮珊听着有点伤心:“可是这样,我就不能时时刻刻见到母亲了。”
秦暮宇倒觉得是个好办法,毕竟他晚上睡不好,白天就没精神听先生教课,于是立刻就点头道:“好的,我和妹妹尽快搬过去。”
古言玉担心秦暮宇和秦暮珊会认为她有了三个亲生的孩子就不要他们两个了,于是非常耐心地解释道:“你们想什么时候过来就什么时候过来,你们是哥哥姐姐,以后还要靠你
们带弟弟妹妹玩儿呢,母亲最近事情多,有点顾不到你们,你们要乖啊。”
秦暮宇点头,秦暮珊道:“我和哥哥会很乖的。”
古言玉自从出了月子就开始忙碌了起来,太夫人好像一刻也不想管家里的事情了似的,赶忙将这样那样的事情都一股脑地丢给古言玉处理,她老人家每天就围着几个孩子转,倒是忙得不亦乐乎,根本没心思管那些旁的。
古言玉又要忙着照顾孩子,还要忙着处理府里的事情,白天就近乎忙得飞起。
好在也就忙最近这些日子,再忙个几日,等手上的事情回到正轨,一切都变得有条有理,她就会逐渐闲下来,虽然每日还是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但是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忙碌了。
古言玉让萍儿去处理这件事情。
太夫人抱着秦暮臣走进来,古言玉便将这件事情跟太夫人说了,太夫人毫无意见,她的心思也不在那两个孩子身上,随便古言玉怎么安排。
太夫人一面逗着秦暮臣,一面问道:“西北还没有信来吧?”
“没有,”古言玉有些讪然地笑了笑,“母亲别担心,侯爷足智多谋,不仅捉出了内奸,还杀了西北联军一个措手
不及,皇上还派了援军,侯爷定会凯旋的。”
太夫人道:“战场上刀剑无眼,希望他能逢凶化吉吧。”
古言玉从太夫人的口气里听出了浓浓的无奈和担忧,对于作战这件事,她们并不能帮助秦荀殷一些什么,只能默默地祈祷,祈祷西北战事顺利,祈祷秦荀殷能安然无恙。
她望向秦暮臣,小小软软的孩子,仿佛是上天赐给他们的安慰,躺在襁褓中朝她们咧嘴露出一个笑容,那温软的模样让太夫人的心都跟着化了。
有丫鬟进来禀道:“夫人,吕姨娘求见。”
古言玉对这位吕姨娘的印象还停留在她根本不是个省油的灯上,不过这些日子,这位吕姨娘倒是安分得很,除了早晚的晨昏定省,便没有生出多余的事情来。
她去瞅太夫人的脸色,见老人家并无异常,便道:“让她到偏厅等着。”
太夫人用一根手指勾住秦暮臣的小手,望着小孩子眉清目秀的模样,叹了口气道:“我知道荀殷根本不想纳妾,当初我逼着他纳妾,也是因为他膝下没有亲生的孩子,所以才会有乔婉住进了我们威远侯府。”
古言玉没想到太夫人会提起这件事,默默地没有做声。
太夫人便又道:“你是个能干的,一生就生了三个,还有两个是儿子,是我们威远侯府的大功臣,我也不想为难你,更不想为难荀殷,以前为难你们,那是没有办法,如今我们威远侯府有了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旁的事,我也不想管那许多,荀殷不想要妾,那就不要吧。”
古言玉很震惊。
不过现在说这些,似乎已经有点晚了,毕竟吕氏是秦荀殷名正言顺的妾,她竟然已经存在了,总不能一脚将人家给踢了。
“那吕氏,惯常作妖,不是个安分的,你要不寻个理由,把她安排到庄子上去住吧。”太夫人勾了勾自己被秦暮臣牵住的小手指。
古言玉却道:“不好吧,她最近还挺安分的。”
太夫人闻言,颇为意外地望了眼古言玉:“一时的安分算什么?她藏在骨子里的造作是改不了的,如今院子里有三个金尊玉贵的小孙孙,那些不安分的,谁知道会生出什么事情来,若是起了歹心,为了争权夺位,伤到我的小孙孙可怎么得了?”
古言玉:“…”
果然是她想太多,太夫人在意的根本不是秦荀殷纳不纳妾,追根到底,在意的还是她孙子孙女的安危,不过,古言
玉发现,自从有了三个小的,太夫人脸上的笑容都变多了。
大概老人家都喜欢含饴弄孙吧。
太夫人见古言玉犹豫不决,补充道:“这妻妾之争,从来就难以论对错,古往今来,有多少小婴儿的性命是因为女人之间的争斗而葬送的,你可知道?你明知吕氏是个豺狼,还将她留下来,岂不是亲手将你的几个孩子置身险境?这有什么好犹豫的?”
“侯爷罚了她禁足,我想把她打发走,总得寻个像样的理由吧?”古言玉有点为难的样子,“总不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太夫人别有深意地凝了眼古言玉:“你那么聪明,还需要我教你?”
古言玉:“…”
她瞬间明白了过来,太夫人这是要她设计让吕氏犯错,然后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将吕氏赶出府里,这么做虽然有点小人,但却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毕竟,总不能真的等着吕氏出手,谁知道她会干什么,万一她没来得及阻止,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岂不是会悔不当初?
太夫人抱着孩子走了。
古言玉坐在大炕上冥思苦想,春花在旁边煽风点火:
“夫人,奴婢觉得太夫人说得有道理,那吕姨娘进府后三番四次生事,哪里是个省心的,您将这样的人放在府里,岂不是等于放了头随时都会咬人的老虎?还是早点赶走才是上策!”
古言玉凝眉沉思,春花紧接着又道:“您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三个孩子着想,若是那吕氏对三个孩子生出什么歹意来,那可怎么得了?”
古言玉没回应春花的话,让春花请吕姨娘进来。
吕姨娘俯身给古言玉行了礼,拿出自己给少爷小姐们做的衣裳,五个孩子她各做了一件,都是日熬夜熬做出来的,恭敬地奉到古言玉的面前。
古言玉的目光落在那一件件漂亮的衣裳上,让吕姨娘坐下说话。
吕姨娘依言坐下,古言玉道:“侯爷远在边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这大冷的天气,我们在府里烧着火盆,吃着山珍海味,侯爷却在边关受苦,一想到,我就难过。”
吕姨娘暗想,今天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古言玉竟然对她诉起苦来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着实委屈了你
着实委屈了你
她想,兴许是自己这些日子的安分守己让古言玉默默地对她改观了,心头不禁有些雀跃,赶忙回应道:“我与夫人一样,想到侯爷,就寝食难安,也不知西北如今到底如何了。”
古言玉端起茶盅淡淡啜了口茶:“前些日子,太子妃过来,说如今西北战事吃紧,这仗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打起来,侯爷归期遥遥不定,实在让人挂念。”
归期遥遥不定?
吕姨娘的脸色白了几分,古言玉如今是生了孩子的,而且一生就是两个嫡子一个嫡女,她威远侯夫人这个位置是坐得稳稳当当的,就算有朝一日秦荀殷回来了,古言玉已经变得年老色衰,她也丝毫不用担忧害怕。
但是她却不同。
她本来就不讨秦荀殷喜欢,若是秦荀殷过个三五年才回来,只怕根本不屑于看她一眼的,她只能在侯府的芳菲苑里慢慢老去,最后死得无声无息。
偏生她又知道,打仗这种事情,少则一年半载,多则三年五载都没有个定数。
吕姨娘一时间心绪复杂,她根本不想在侯府默默老去,她乃是吕家正经的姑娘,进了威远侯府为妾本就已经委屈了她,何如还能坐吃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