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似扬在杭州四天,张尽桉开心了四天,他们每天都出去,去不同的地方,像是要把杭州逛遍处处留下印子才罢休。
路上有认出他们两个的人,但大多数都只是有礼貌的表示喜欢后就离开了,很少有人把他们围着拍照,倒也是双方愉快。
他们就住了一天酒店,第二天就去住了民宿。张尽桉有个认识的朋友在西湖区有套别墅,当民宿用,离南屏晚钟很近,张尽桉便电话联系,定了这个别墅。这朋友也算客气,在最后一天晚上带了一瓶拉菲过来,三个人一起在别墅里吃了晚饭。
等这朋友走后,别墅就又剩下了他们两个人。他们都是不着调的人,理好碗筷就穿着双拖鞋去散步,伴着幽幽路灯,还偏偏走了条鹅卵石小路。
张尽桉拖鞋薄,踩在石子上像是做脚底按摩一样,他走一半便停了,叫住了江似扬。
江似扬一转头,张尽桉却忘了要说什么,他们就这么四目相对了好几秒,鱼儿都溜进石头缝里了才重新有了反应。
“噗嗤……”
二人同时乐了起来。这笑的没头没尾,却笑了好半天。
就算是天大的好事也不至于笑成这样。谁知道呢。也许是因为这夜晚鸟叫来的时机恰好,又也许是这八五年的拉菲让人有些微醺,太过轻松,所以做什么都想笑。
张尽桉笑累了,对江似扬伸出手:“我们回去吧。”
江似扬牵过:“好。”
回了别墅,洗了个澡,二人就上床休息了。
这个别墅的卧室大约有六十多平方,主要以原木做地板,床面对着的不是墙,是一座落地窗,能看清外面的黑夜月白天,仿佛能听见外面的鸟叫。
张尽桉和江似扬穿着睡衣,选了一部电影看——主演是梁中村的《田园》。
这部电影张尽桉看过不下百遍,从里面学到了好多对声音的把控、表情管理、动作设计。
电影在放片头曲时,江似扬突然说:“我记得这位前辈是哥你最喜欢的演员吧?”
张尽桉有些惊讶:“这你都知道?”
江似扬却很淡定,看着笔记本应道:“你的事,我能了解的都去了解了。”
“那不能了解的呢?”张尽桉接着问。
江似扬这才看向张尽桉,弯起了他的眼睛:“等你告诉我。”
张尽桉笑了:“开始了。”
《田园》讲述了一个在乡村里发生的故事,故事的主角来到乡村,认识了一群村里人,而也在那时,村里一个小姑娘失踪了。电影以第三者的角度讲述这个乡村里这些人的恩怨,谁是谁的敌人,谁又是谁的朋友,一团团迷雾、一条条支线随着主角深入,慢慢散开。
这部电影里的参演人员都是实力一等一的演员,即使是一个骑三轮车的龙套,口音、演技都特别好。
虽然没有拿几个奖项,但对张尽桉来说它就是良心之作。
“梁有为!你对得起你的良心吗!”
即使音量调到了60,男人嘶吼声也扯人心肺。
“这个梁有为有点太不厚道了点,”江似扬皱起了眉头。
“对不对!我也觉得他不厚道!”这句话说到了张尽桉的心坎里去了,指着电脑激动极了,“我看一次就想打他一次。就欺负人脾气好在那倚老卖老,帮了他那么多,最后反手把人女儿给卖了你说气不气?”
“确实,”江似扬点头,“刚开始还觉得可怜,现在看,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张尽桉即使看过好几遍,但看到警察追梁有为这场戏时还是祈祷着:“希望梁有为有事。”
“他肯定会有事的,”江似扬说。
“你看过?”张尽桉问。
江似扬认真地看着电影画面:“他这个跑步姿势不标准,膝盖容易拉伤。”
张尽桉:“……?”
电影的最后,梁有为最后进了局子,电影也结束了。张尽桉也松了口气,心情也舒爽了。
“我觉得乔沿那小男孩的玩具枪挺有意思的,”江似扬又把进度条拉到了小孩用玩具枪滋水的片段。
这个玩具枪与别的枪不一样,本身是一把普通的水枪,但里面这个“乔沿”是个手工特别好的人,经他改造,这把儿童水枪变成了更高端的黑色水枪。
“对对对,我第一次看的时候是高中,我当时看到这里的时候太馋它了,就特别想买这把枪,”张尽桉说。
江似扬把画面暂停了,看了两眼说:“我看着外形像qbu□□□□。”
张尽桉摇头:“我倒觉得像95式□□。”
两个脑袋凑近打量。
江似扬确认想法:“还是像88。”
张尽桉也确认想法:“我觉得是95。”
江似扬看向张尽桉:“他狙击镜是88那类的。”
张尽桉直直看着江似扬:“它是无托的。”
江似扬:“水枪干嘛要有托?”
张尽桉:“那水枪干嘛要有那么大的狙击镜?”
两个人就这么对视了十几秒,也终于反应过来他们正在做什么蠢事。
张尽桉躺倒在床上,想想就好笑:“绝了,我们为什么要那么认真讨论这个东西?他就是个水枪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知道啊,”江似扬笑着把电脑关了,“大概是喝酒喝懵了要水枪洗洗脑子。”
“哈哈哈哈哈,”张尽桉翻了个身,“太上头了,我脑子已经喝没了。”
“我也是,”江似扬打了个哈欠,把电脑放床头柜上也躺下了。
木材在壁炉里烧着,星星火花跳出来,咯吱咯吱声催眠人耳朵。
张尽桉看着天花板:“那我们确定是去那天看你爸了?”
“嗯,”江似扬已经闭上了眼睛,“我爸虽然看着严厉,但其实很好说话,不要担心。”
“我不担心,我是紧张,第一次见家长,没经验,”张尽桉说。
“没事,我也第一次带人见我爸,我也没经验,”江似扬回答。
这回答一点也不安慰人,颇有江似扬的风范。
“哦?那可巧了不是?”张尽桉笑着说。
“咳呵……”江似扬睁开眼睛,笑了起来。
“行了,不逗你了,你睡觉吧,”张尽桉说。
“好,那晚安,”江似扬冲张尽桉笑一下,就重新闭上了眼睛。
江似扬是真的很困,张尽桉也是真的睡不着。
他看着江似扬胸膛平稳地上下起伏,像是熟睡了很久似的。柔和夜月下映衬出来的样子足以让站姐拍上几百张照片。
张尽桉从来没有一天像今天这样开心过,虽然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但轻松快乐。
他忘记是谁和他说过这样一句话——人生于感性,行事处于理性。而他什么都不是,他只是个想要浪漫的俗人。
什么是浪漫。
大概是街口黄昏拍下一张照片,大概是淌着溪水牵手而伴,大概是谁也阻挡不了的偏爱。
这一切都是张尽桉曾经幻想过的事,现在逐一实现了。
这四天里张尽桉最喜欢的场景,就是和江似扬站在上——四下无人,只有望不尽黄叶林延绵上山峦,云遮山,山立水,水与天色交融,雷峰塔只有细小的影子。
他们就在如此美好的场景下接吻。
张尽桉做事永远比想快,他低声唤道:“似扬。”
“我在。”对方轻声应道。
“我要吻你,”张尽桉说。
江似扬是喝了酒就想睡觉的类型,能坚持到这个点才睡已经耗光了全部力气,不过他这句话是听清楚了的,他也清楚明白,张尽桉的这句话并不是寻求他的答复,而是一个预告。
这个吻会像初春时化雪,深秋会枯黄树叶一样无人能够阻止。
那他呢?
他自然乐意。
于是他答道:“好。”
然后他就听到衣服摩擦被褥声在耳边响起,在接着,嘴角触到了柔软的唇。
此时江似扬的脑子一句被搅和地像烂泥一样,但本能驱使他睁开眼睛,只是视线是恍惚的,恍惚间,他看见张尽桉侧坐着,身后是望不尽的晴朗夜空,月明星稀,却能勾勒出张尽桉头发,身体的轮廓。
原来是月亮在吻他。这是江似扬睡去前想的最后一句话。
张尽桉看着江似扬沉沉睡去,便轻手轻脚下了床,把窗帘给拉上。
再次回到床上,张尽桉又忍不住亲了一下江似扬。
“晚安。”说完这句话,张尽桉才睡去。
第二天江似扬便走了。
没办法送江似扬到机场这是张尽桉最大的遗憾,也每当这时候他才会想起公开的好处。
江似扬走后,张尽桉就回了北京。在路上张尽桉才想起了手机这个事,一打开微博,果真不得了。
由于他这四天没上网,微博也没发一个,导致微博群里有人开玩笑说张尽桉不是被绑架了。
张尽桉哭笑不得,拍了张太阳的照片发了微博,写着:“天气真好。”
不到五分钟就有了十万评论,竟全都是不敢置信。
[@风萧萧]:大哥出门了?!竟然出门了?
[@人民广场来倒立]:你是大哥吗?是不是被盗号了?
[@大哥的叮铃铛]:大哥啊!你要是被绑架了就眨眨眼啊【狗头】
[@青思迟早绿了张尽桉]:#某张姓艺人终于出门了#张家军在哪里!大家快刷起来这个话题!
[@杏仁甜甜圈]:绝了,娱乐圈第一个因为出门评论引得其他粉观看的明星。顶流就的顶流,你哥就是你哥。【图片】
……
张尽桉翻阅评论,忍不住反驳道:“我也没那么宅吧?”
苏志阳也跟着网友一起闹腾,在群里刷了好几条:“夭寿了,张尽桉出门了!”
张尽桉一看,是前两天他和江似扬在外头被人拍的照片。
【温州皮革厂地主苏志阳】:你出门竟然只叫了似扬不叫我!害得我没蹭热度!
【小南山旅游向导张尽桉】:你倒是来杭州啊?
【温州皮革厂地主苏志阳】:啊这,我不蹭了
【温州皮革厂地主苏志阳】:【挠头表情】
【沈阳一哥顾一柔】:笑死,企鹅肉
这件事还让张尽桉的粉丝因搞笑出了圈,好几个娱乐博主还把以前粉丝说的话截了图,各色路人都开玩笑说张尽桉的粉丝可以出道了。
令大家都没想到的是,两周过去了,这个梗热度还没消散,只要一提起,就一堆人笑。
有些综艺想趁着这个热度邀请张尽桉去,但张尽桉没兴趣,也没时间。
他回北京休息了一天后就接到了公司的通知,公司得了一个大ip影视化的单子,如果接下,动画、游戏配音也会找张尽桉。但这个ip很抢手,有不少出名的艺人都像要。于是他就被拉谈合同,争ip,成天在公司和公司之间转,忙忙碌碌,两周就过去了。
而江似扬这边也不清闲,他接了一个新综艺,两个广告,一个新剧。新剧一月进组。二人都忙,但都会抽出时间和对方聊天。那算是一天中他们最轻松的时候。
一天夜晚,张尽桉穿着一件偌灰色套头卫衣、随便拿的一条裤子,坐在沙发上和张舒雨视频聊天。
“我就在想,你这事都能火那么久,那你到时候公开了,岂不是更不得了?微博绝对卡爆啊,”张舒雨盘腿坐在床上,冲着镜头竖起大拇指。
张尽桉不为所动,反而说:“张舒雨,你要是用你拍马屁的功夫去换件睡衣该多好?你这睡衣加上你后面这白墙,我真以为你在医院。”
“不是哥,都聊五分钟了,你还在想我的睡衣啊?”张舒雨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病号服睡衣,不服地冲着耳机线上的话筒说,“而且这睡衣怎么了?有我这么一个勤俭持家、一件衣服穿好几年的妹妹你应该感觉荣幸好吗?”
张尽桉不屑地呵一声,端起水杯吹了一口,平淡地说:“你要是真勤俭持家,那就别把摩托车整坏了啊?”
今天张舒雨突然来了电话,一开口就是“哥哥”“哥哥”,凭那么多年相处下来,张尽桉一听就猜到是要钱。果然,张舒雨一顿客套话后就说自己摩托车撞上了花坛,得去修。
张尽桉喝了一口水就把杯子放下了。
“你要是懒得出修理费,我也是可以忍着骑的,等明年春风上新了我再问你要钱,”张舒雨说。
张尽桉:“你怎么就确定我会给你钱?”
张舒雨眨着眼睛:“因为我是你最可爱的妹妹啊。”
张尽桉:“我其实可以不认的。”
“张尽桉!”张舒雨吼完就委屈巴巴地开始撒娇起来,“哥——你就给我点修理费吧,等我实习了,我就还你钱——”
张尽桉鸡皮疙瘩起来了:“你这么说话你宿舍里的人不打你?”
“她们去洗澡了,现在宿舍就我一个人,”张舒雨挠了挠嘴巴。
毕竟是亲兄妹,张尽桉还是会给钱的。
“你要多少钱?”张尽桉淡淡问道。
张舒雨眼睛立马一亮:“真的?”
张尽桉觉得好笑:“不然还是假的?”
“七百,”张舒雨忙补充,“我一实习就还你,加上上次的六百五十七块三毛。”
“你倒是还记得,”张尽桉笑了,给张舒雨转账了钱。
“我除非真没钱,否则我是绝不会欠人钱的,”张舒雨看到钱后瞪大眼睛,“一千?!谢谢张老板!”
“下次再有这事,找你姐去别来找我,”张尽桉说。
“你也知道二姐抠,”张舒雨撅起嘴,“我们家就我和你的消费观念是及时行乐,活在当下。他们都是存钱养老。”
张尽桉想了想,说:“我也要开始存钱了。”
“不是吧阿sir,你确定?”张舒雨捂住嘴巴,“哥你别吓我,你最近到底咋了,竟然想着存钱了?那次你四天没上微博我都惊了,想以前没wifi你用流量上网,微博打卡一天不断,你这次竟然能忍四天。你快说!你不是要破产了?你要是破产了就和我说,我捐给你一千块。”
“我谢你啊,”张尽桉说。
张舒雨:“你到底咋了,你倒是说嘛。”
张尽桉:“和江似扬出去玩了。”
张舒雨:“……”
这样的安静只持续了两秒,张舒雨就抓起枕头开始打拳:“啊!妈的我为什么要问啊?!我早该猜到的!干嘛找虐!”
张尽桉看得一清二楚,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怎么?不服把钱还回来。”
张舒雨迅速把枕头扔了,手放胸口,坚定地看着镜头:“不,完全没有,小女子只是觉得你们俩太般配了,让小女子非常羡慕。”
张尽桉快笑死了:“张舒雨,你这见风使舵的本领我真是看一次佩服一次。”
“诶——这怎么能叫见风使舵呢?这叫真心,”张舒雨语气逐渐往诗朗诵那边拐,说的那叫个抑扬顿挫,没有一个重音是对的,“我衷心祝你们白头偕老、百年好合!我自愿退出这段爱情,我去车底,你们在车里,再见——”
张舒雨说完就把视频给挂了。
客厅骤然安静了。
张尽桉听了江似扬提议,回到北京后就买了两个木质架子放客厅装花,一种是向日葵,一种是水仙花。
张尽桉扬起一笑,把手机放在了一旁,仰头盯着天花板看。
他一想起那天晚上,心里就美滋滋,就忍不住乐。
他太想江似扬了,不单单是那晚上的吻。
他们这个职位,一个月能见几次都算是好的,所以每次他都很珍惜在一块的时光,不想让它浪费。
可时间不会听他说话,它如那天他们在山下看的泉水一般,清澈凉爽,慢慢流淌。
不知不觉一个月过去了,马上就到了去见江似扬父亲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