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迟晰这回是真摔着了脑袋,额头上开了大大的一个口。
纵然在他摔下的一瞬间,周围的佣人都跟着我冲了过去,但到底很难接住一个大活人,还是让他滚落了不少阶梯;衣服掀开一看,都是紫红泛青的一大片,所幸的是骨头完好,整个人看上去精神还好了不少。
从医院回到家后易迟晰就一直沉默着。他坚持不肯住院,所有人都拿他没有办法。他上半身靠在床头上,侧颜是一贯的清贵倨傲,我觉得好歹是轮不着我照顾他,便准备抽身离开。
“你去哪儿?”
他忽然开口,我有些诧异地回身,尴尬地回答道,“我怕留在这里会打扰到你休息。”
易迟晰挥挥手,管家便带着一众佣人离开了。易迟晰说,“人太多反而不得清净。”
他又指了指一旁的沙发椅,低沉着声音,“我看一会公司报表,有需要我叫你。”
言下之意便是要我留下来照顾他了。我思忖半响,还是答应了下来,毕竟也没必要和一个病人斤斤计较。易迟晰低着头打开电脑,我得了空闲,便开始咨询一个有名的律师,对于李松辛的案子我能帮上什么忙。
房间里一度安静得只有易迟晰在电脑上敲字的声音。我和律师聊得很投入,等话题告一段落的时候,键盘的声音不知不觉的,早已在某个时候销声匿迹的。我若有所感地抬头,恰好对上了易迟晰的眼神,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该怎么形容这种眼神呢。
可能是因为过度专注,连瞳孔中唯一的焦点也消失了,变成了彻底的黑,黯淡无神;却有偏偏某种痛苦的情绪在他眼中流转,隐忍不得,无形之中给人一种深情的错觉。
就好像,我被他深爱着一样。
“我饿了。”他发现了我的目光,坦坦荡荡地回视我,“你能扶我去餐厅吗?”
“……”我飞快地扫视了他全身大约十来处绑着绑带的地方,好心地建议道,“你现在行动不方便,我还是让人把吃得送上来吧,你想吃什么。我吩咐人去做。”
易迟晰抿了抿唇,执拗道,“我不习惯在床上吃饭。”
这倒是真的。易迟晰向来严谨又有些洁癖,很难想象他不小心把食物洒在床上的样子。
大概会让他暴跳如雷吧。
我想叫人来扶他,可易迟晰已经冲我伸出了手。他整个人几乎是挂在了我身上,身体紧密地贴合在了一起,我都快被他隔着衣襟的体温妥烫得满脸通红了。
但易迟晰好像毫无察觉。我扶着他小心翼翼地走,途径头楼梯的时候更是多加小心,到了餐桌旁时,我额上已经冒了细细的一层薄汗。
易迟晰说,“麻烦你了。”
他这样客气,惹得我忍不住讪讪地笑,“不麻烦,你又不是故意的,卧病在床是很容易没有力气走路。”
易迟晰却说,“如果我是故意的呢?”
还不等我再问,他就指着桌边的那份报纸脸色阴沉地问,“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