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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君听小厮悄声禀报后,雷霆震怒,指尖勾住那珍贵的碧玺剑穗,竟将那剑穗扯了下来,镂空的碧玺落在地上,发出清脆一声。
  锋刃和曲觞面面相觑,都急着劝自家少主息怒。
  自从陵海出事以来,初九为映雪日夜悬心,唯恐她有什么想不开的。甚至连身子都瘦了。而映雪却为一己私欲,要将初九送到蛇族去,以饱她的私欲。
  怒火在長君心中蔓延着,他自小万事顺遂,甚少动怒,可是但凡一怒,那必是毁天灭地地失去控制。
  長君蓦然抽出斩霜剑,银光乍起,在四下幻化出狮族的图腾。長君深红的眼眸溢满邪气,已腾云起身,往陵海追去。
  “少主,少主千万息怒啊!”
  “怎么办?天哪……”
  “少主!少主息怒!求少主再做打算——”
  可長君如何肯理会小厮们的劝告,提剑而去,同时运生真气,将杀戮之妄凝在斩霜剑上,握住剑柄的指节都微微发白,显然是用力到了极处。
  宴上,初九受了惊吓,却何曾坐得住,他知晓此时長君要去对族姐不利。委屈、痛苦、震惊、恐惧凝在一处,死死攥住心口。他自也顾不得什么筵席之仪,提起衣袂便往外追去,心中唯有一个念头,便是拦住狂怒的長君。
  奈何他身为坤泽,修不得凌厉,无法独自腾云,只能一路狂奔而去。
  叙善尚不解此时的形势,他既顾不得初九,也顾不得映雪,只是询问着下属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長君即将接近陵海,驾雾腾云之时,好歹恢复了几分理智。他想,决不能动手杀了映雪。归根结底,映雪都是初九的姐姐。倘若自己杀了映雪,那初九便不肯跟着自己了。只是他心内火气颇盛,不向映雪发泄出来是不成的。
  他转念又想,当初在龟族比试内力,自己与映雪打了个平手。无妨,就算自己动了杀意,全力向她出剑,想来也不会杀死映雪。但凡映雪本能地防御一二,一切都不会无可挽回。
  她与溯皎交易,要把初九赠给旁人。着实是蛇蝎之心!
  不知不觉,他便闯入陵海。映雪并不在安意殿,反而立在海昇宫前,她微微昂着头,侧面是无比的清冷自持,颇有冰清玉洁之意。長君看到她容颜,怒意更甚,呼之欲出。
  映雪的绛紫华衣的衣袂裙裾随风飘动,她臂上还拢着几段明黄披帛。
  “少主……您——”
  “少主留神!”
  翠烬和青缗都连声呼唤,提醒映雪小心满身杀意的長君。映雪却恍若未闻,目光只是落在海昇宫那镶满夜明珠的檐角。
  長君手中稳稳端着斩霜剑,一言不发地靠近。
  便在映雪行云流水地侧过身时,長君眉间凝着阴鸷,手中发力,斩霜剑霍然刺入映雪的胸口。
  “啊——少主——”
  “御医!快唤御医来!快!”
  “啊,这——怎么办?来人啊,来人啊!”
  四下侍女们的呼唤声此起彼伏,有去唤禁军的,有去唤御医的,七颠八倒,人仰马翻。唯有映雪和長君二人一言不发。
  長君听到映雪胸前内丹碎裂的声音,先是感受到一阵蚀骨的快感,随后是天翻地覆的恐惧。快意有多少,恐惧便有多少。
  他……当真把初九的族姐杀死了!他杀死了初九的亲人!
  出乎長君意料的是,映雪连一分一毫本能的抵抗都不曾有,难道……她本来便不想活了?!
  哪怕是被長君亲手斩杀,映雪却连看他一眼都不曾。她的表情,既有痛苦,又有解脱。她渐渐地后仰在地上。落地时,由于内丹破碎,连人形都维持不住了,她逐渐变成一只通身菱纹鳞片的白龙。
  在那一瞬间,長君心中的恐惧到达了顶点——他作出这样的事情,初九还怎么有可能原谅他?
  白龙眼眸闭阖,安详地睡着。身下血流不止。
  随后,長君听到初九犹如竭泽之鱼的呼吸声,就在自己身后。
  他颤抖着回首,鼓起勇气抬眸一望,果真是初九。
  初九浑身颤抖着,仿佛连呼吸都不顺畅。他的眼眸里映出一片血色。
  是初九追过来了。
  長君忽然很想解释,不是我要杀她!我没想杀她!是她自己连防御都不防御的!我……
  可是他悲哀地意识到,说什么都无用,一切都回不到从前了。
  初九仿佛用了很长时间才接受这一切,他屏住呼吸,跌跌撞撞地靠近那早已死去的白龙。
  “初九……”長君向他那里走过一步。
  “别过来!”初九厉声道,再望他时,眼神里是十足十的冰冷恨意。随后,初九的眼泪狠狠砸在白龙的鳞片上。
  此时此刻,整个陵海已经乱到极致。所有的御医匆忙来诊脉,都说少主早已回天无力。禁军也持刀而至,奈何長君是狮族少主,他们也并不能不经审问地斩杀,只将他压在一旁,等待上头传令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