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渊在结束翟丰收的葬礼后,又要马不停蹄的参加一场新闻发布会。
他端坐在车上,没理会被雨水晕湿的左肩。程渊蹙着眉阅读着新闻稿,稿件中的问题都是经过反复筛选,最终确认的。而回答则是公关部仔细斟酌,严谨又有些企业家的幽默,程渊不擅长幽默,却又乐于伪装幽默。
这场发布会是关于一个月前程渊私自出动雇佣兵,在市区内动用大规模火力武器的。当时双方激烈交战的视频在各大视频网站上疯狂流传,之后便是全网无声无息的下架,这个操作典型的此地无银。
程家雇佣军交战的视频下架,并不在程渊的计划内,他当时只是交待管辖网络的alpha负责人,全网下架追踪翟丰收被凌·辱的视频。
只不过那位负责中控网络的alpha,献宝似的把关于雇佣兵的视频也一同下架。这样一来,更让有心之人带上了节奏,他们公开了ao族的存在,并进行无端的妖魔化,不切实的谣言让群众产生了不必要的恐慌。
程渊召开发布会的目的,就是要否认目前坊间现在盛传的ao族群,否认是因为人种差异而发生的武力作战。稳定人心,控制股价。
发布会开始,程渊并没有换上助理准备的新西装,依旧穿着那件纯黑色西装,扎着纯黑色的领带,整个人显得肃穆又有些意外的萧瑟,他好像瘦了很多。
记者提问环节,被选中的记者问到的都是新闻稿中提到的问题,程渊一一作答,他否认了ao族,否认了自己是 alpha。还笑谈到:“比起传言中我有蛊惑人心的特异功能,我倒是更希望能拥有成坐享其成、躺赢这样的异能。”
就在发布会快结束时,一位并未被示意可以提问的记者,却主动站起来逼问道:“程先生,您刚出生的孩子是一位男性所生,是这样的吗?”
程渊本可以否认或拒绝回答,但他却笃定道到:“是。”
瞬间闪光灯炸了一般,长长短短的镜头对着程渊的闪烁不止。
程渊的表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那名记者接着问:“所以,您刚刚否认自己是alpha,是真的吗?”
程渊没有回答记者,只是作为s级的alpha散发了些信息素出来,在场的记者们迅速感到灼热、眩晕、恐惧。“ao族在生理构造不同于普通人,为了生存上百年来隐匿于世,但现在仍然有人拿来做文章,既然如此,到不如正面交锋。”程渊挑了一下眉,“程渊,男性alpha,s级,我的信息素的确可以致幻,但最厉害的异能是拥有可以创造无限财力的大脑。为了保护孩子、家人不受到伤害,我仅代表程氏向一切不法之徒宣战。”
全场短暂的寂静后,又是一片哗然。
程渊依旧从容的退场,不再计划之内,却丝毫无悔,又徒添些许爽意。
回到程家,程渊匆匆洗漱后就到了婴儿房,阿姨见程渊进来,便离开了。
程渊有了程辞之后便多了一个兴趣,就是喜欢数他的手指、脚指,每次数都是十根,却还是乐此不疲的。程辞睡的不够安稳,程渊把孩子笨拙的抱在怀里,闻到了来自父亲抚慰的信息素后,孩子逐渐安静了下来,进入熟睡。
婴儿床上面挂着一圈千纸鹤,程渊看的有些失神,待翎翎走到他身前,他才发现。
程渊把熟睡的程辞放到婴儿床上,翎翎微微松开衣领,散发着他幽幽昙花的信息素。程渊担心翎翎的身体,五分钟后便让翎翎停止信息素供给。
翎翎释放信息素后,衣领松松垮垮的,之前置换腺体的微创疤痕已经完全抚平,白皙单薄甚至脆弱的后颈,就这么明晃晃的呈现在alpha眼中。
“我已经痊愈了,没关系的。”翎翎把头靠在了程渊肩上,那条颈线看上去更加优美了些。
程渊明白翎翎的意思,却下意识聊到了另一边:“男孩子不能太宠着,信息素够用就好,不能让他贪多,等他身体调养好后,要慢慢戒掉的。”
程渊还是不碰他,翎翎想。“现在外面已经乱成一锅粥了,是因为有人问到翟丰收,所以让你失控了吗?”
“翎翎你多想了,我不过是想保护你和宝宝而已。”程渊把翎翎的衣领扣好,“太晚了,你先休息。今天还有好多事情需要我处理。”
翎翎娇嗔道:“有了宝宝之后,你都不叫我宝儿了。”
程渊吻了吻翎翎的额头,说道:“你不是不让再叫你宝儿嘛,哥哥都记着呢。”
翎翎隐隐的苦笑一下,离开了婴儿房。
程渊用手微微碰了一下那圈千纸鹤,千纸鹤慢慢的转起来。
这一个月来程渊寻找着翟丰收依然活着的蛛丝马迹,翟丰收从地下组织带回的那个孩子也无故消失了,程渊去查,却查到翟丰收生前一天联络到孩子的家人,那个女婴被家人接走罢了。程渊调出了医院所有的监控,也并没有任何异常。程渊甚至找到了翟丰收的生母,想要了解翟丰收的下落,可她在知道翟丰收死后没有半点难过,反倒是要死要活的又敲了一笔竹杠。程渊有无数种方式解决她,但他不知出于什么目的真的给了翟母一笔不菲的抚恤金。
一天夜里,程渊睡着睡着突然惊醒,他连夜到了墓地,安排手下人开棺。程渊打开用黑色绸缎包裹着的骨灰盒,里面除了骨灰还有一只破败的千纸鹤,程渊认识它。是程渊最后一次见翟丰收时,被程渊反复蹂躏最后扔进垃圾箱的那支。
孩子依旧睡的香甜,程渊心里却泛着莫名的苦。商场上程渊习惯揣摩、透析他人,但面对自己程渊却一再逃避,逃避到自己也未能觉察到逃避这件小事正在发生。
·
七年后。
程辞都已经是一名一年级的小学生了。他从小便知道自己与别的小朋友不大相同,他身体不好不能跑不能跳,也不能吃任何麸质制品。
程辞近来很苦恼,他爸爸和叔叔好像有矛盾了,爸爸要给叔叔安排相亲。他很爱爸爸和叔叔,但对爸爸还是有些怕的,如果叔叔离开这个家,他会很难过的。
程渊和翎翎之间,并没有产生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
只是程渊不行而已。
七年时间,没一次行的。
试过很多方法,连100%契合的翎翎信息素都无济于事,他甚至用了很多违禁药,没有一颗是管用的。
程渊到现在为止,一共接受了三年的心理治疗,但程渊的心里防御机制高到罕见,哪怕在催眠情况下,他也不能放开自己敞开心扉。整整三年,中间也换过其他医生,却始终未能找到确切的病因。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不举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心里问题,而非生理。不过不能肯定的问题更多,包括程渊的心理问题能否治愈?就算心理问题治好了,生理上还能否恢复正常......
起初程渊对自己还是很有自信的,但七年下来,但凡是个正常男人都会被磨的失去信心,更何况还是程渊这种落差极大的,自尊心极强的。
一个s级的alpha不举,好像没什么比这更值得嘲笑的了。
好在除了不举之外,并没有其他什么病症,外表上看依旧是一个杀伐决断的商人。
翎翎的腺体痊愈后,每次发晴期,都只能是靠抑制剂挺过来。程渊试过但无能为力,只能看着翎翎平白忍受折磨,最后他也只好把抑制剂缓缓推入翎翎的身体。
年初的时候,程渊终于决定放手了。他承诺给翎翎想要的一切,但条件只有一个,让翎翎去追求新的幸福。
翎翎自然不同意,他流着眼泪问程渊:“你凭什么不信没有性我不会爱你?”
“我信你,但不想让你留有遗憾。”
“失去你我才遗憾。”翎翎说着眼泪更加多。
“你总是眼泪这么多,你知道的,我最受不了你流眼泪。”程渊把翎翎揽进怀里。
翎翎知道,他其实很少哭的,程渊记错了而已。这样的谈话从年初谈到程辞九月开学。
始终未果。
程辞刚过完七岁生日的第三天,天气异常的闷热,没过多久便下起了瓢泼大雨。程渊被堵在了晚高峰的路上。
程渊坐在车里,恍然间在人行道上看见一位故人。程渊一时间没想起来这位故人是谁,但身体却着了魔似的冲进大雨中。司机也随即撑着伞下来了,但雨水太大,还是把程渊淋湿了。
“老板您找人吗,我去帮您找?”司机说。
“我找翟丰收,刚刚看到了。”程渊的身体还是先行于脑子。
司机是老人了,知道每年九月程渊都会折腾几次,这两年倒是没有半夜到墓地掘坟了,但变本加厉的在各个学校旁边的小吃店找。九月过去,天气转凉后就会慢慢好转,来年还会再犯。
司机把人安抚到车上,缓了一会程渊回过神,他看了一眼日历,今天是翟丰收的忌日。
“他难得回来,不愿见我很正常,你说他怎么也不回家看看儿子呢。”程渊喃喃道。
司机从后视镜偷偷看了一眼程渊,见程渊难得没有端坐,而是倚在了窗口,司机知道程渊不需要他的回答。
“难怪程辞狠他。”程渊闭着眼睛,外面的雨还在下。
九月总让人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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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晚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