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方小侯爷地位颇高,在国子监还有些一呼百应的意思。
得到满意的响应,他又转过身来道,“我就代表国子监,跟你们女学比。左昀,你敢不敢应?”
他挑了事,女学这边也不甘示弱。
“草儿姐,我们愿意比。”
“昀姐姐,比吧!我们不怕他们。”
听着这些话,左昀却摇了摇头,对国子监众贡生道,“我只能代表我自己来比,不能代表其他女举子。”
方小侯爷一拍手,“本公子就跟你比!”
左昀淡淡,“胜如何,败又如何?”
“若我胜了——”方小侯爷高高抬起头,“本公子要你宽衣解带,只着小衣,在国子监门口给本公子端茶赔罪。”
“姓方的你敢!”项小娘子一瞬间炸了。
其他女学子也恼怒不已。
“昀姐可是丞相的弟子,你怎么敢如此折辱她。”
连围观群众们一听左昀是左玟的弟子,也都开口说。
“这个要求未免太过了。”
“在文庙前,怎么能说这种话。”
“姑娘,别比了,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左昀却仿佛没有听到那些话,冷声道,“我可以接受这个条件。但你若输了,我要你和这些国子监贡生脱了上衣,背负荆条,在这紫微元君庙前负荆请罪。发誓今生再不可说一句女子不如男的话语。”
“成交!”
那方小侯爷一口应下,又阴阳怪气道,“若你左昀能像你恩师一样连中三元,本公子再捐一万两给你们女学又何妨?”
“一言为定。”左昀应下了,拱手道,“我先代女学,谢过小侯爷了。”
方小侯爷冷嘲道,“谢?只怕你到时候输的脱了衣裳,羞得要跳护城河呢。”
旁边的女学子见此情景,都有些急了。
“昀姐姐,你怎么就答应他了呢!”
“他肯定是早有预谋,草儿你……”
面对这些女学子,左昀冷淡的面容方才泛起一丝柔和,“不过是一具皮囊而已,男子能赤膊上阵,女子怎就一定要避讳自己的身体?再说——”
她笑起来,语声轻而坚定,“我对你们有信心,对女子也有信心。”
“草儿姐……”女学子们眼眶一红,纷纷道,“我们一定不辜负你。”
“走,回去背书!”
女学子们转身离开,连文庙也不打算拜了。走出老远,还能听到国子监贡生的嘲讽和群众的议论。
“一百七中三十,可太难了,”
“女子本就不如男子,认了也不会少块肉,这是何必呢。”
——
半空中,却有两个虚影坐在云上,静静看着这一幕。
虚影之一的灰袍道人点头赞许,“你这个弟子,倒是有几分你的风采。”
另一个桃花眼的虚影斜睨了道人一眼,笑道,“我的弟子,只会比我更强。”
正是成仙后的左玟和妙乐天尊。
妙乐又问,“你可要去见一见她?”
“不了。”左玟勾起嘴角,“我就在庙里等着那群小狗崽子来负荆请罪。”
“你倒是有信心。”
“怎么?大兄也想跟我打赌?”
“赌一赌也无妨。”
左玟转头,对他眨了眨眼,“我自然是押我的弟子赢,大兄想要怎么赌?”
道人看着左玟,目光微闪,“若贫道赢了,百年内,贫道去哪里,你就跟去哪里。”
左玟挑了挑眉,“那要是我赢了呢?”
那道人笑起来,握住她的手,“百年内,你去哪里,贫道就跟去哪里。”
左玟:……
她深吸一口气,仰头问,“我要去东海找度朔叙旧,你也去?”
“去。”
“我要去西方见优昙品茶,你也去?”
“去。”
“我要天天跟妙真小七她们……”
话没说完,道人已温声打断了她,极为认真地道,“你去哪儿,贫道就去哪儿。”
“你……”
左玟的桃花眼瞪圆了,“你想得倒美,我还没答应呢!”
话虽如此,却没有抽回被他握住的手。
——
会试放榜之日,状元楼的大堂里男女两方,泾渭分明,都在等放榜的结果。或者说,是对赌的结果。
国子监那边的男举子嘲弄道,
“考一场会试,听说你们有不少人都是被抬回去的?还有很多人,一出贡院,就倒下了?”
“女子体弱是天生的,何必想不开受这份罪。”
“就是,脸面哪有命重要。千百年来,女子在家相夫教子,不也好好的吗?”
女学子那边却异常的沉默。
正如贡生们所言,女子天生畏寒,体格不如男子,还有每月必造访的麻烦事。
偏偏会试时间在春寒料峭之时,可不就成了这个局面?
一个考试中被抬出来的女子眼眶泛红,“草儿姐,我们……”
左昀摇了摇头,温声安抚道,“结果未出,不要那么早下定论。”
对面方小侯爷讥笑,“是是是,留着眼泪,待会儿有你们哭的时候。”
左昀冷冷看他,神色淡漠。
不多时,放榜的喜讯远远传来——
“第一百五三名……周露——”
一个女郎跳起来,“是我!我中了!”
众女郎间的低迷气氛为之一扫,纷纷恭喜。
那边一男举子不屑道,“不过是最后一名,还值得高兴。”
这话语夹在恭贺的声音中何在刺耳,却没有人理睬她。
不论比试如何,但凡能多一名女子高中,对她们来说都是喜事。
喜报不断传来,有心的女学子专门记下高中的女子数目。
当“第十八名……刘聘婷——”后,几个女学子跳起来,特别惊喜的模样。
“二十八个了!草儿姐,我们中了二十八个了!”
女学子这边情绪高涨,男举子那边就低迷了下去。
“朝……怎么搞的!”
“怎么会有那么多女的,不应该啊。”
“该不会是上面有心偏袒吧,听说主考官陆大人是……”
后面的话没有说尽,但在场的都知道他的意思。
方小侯爷一脸阴鸷,冷声道,“要是输了,我们就去贡院提试卷。”
他们这般言论,自然引起了女学子不满。纷纷道,
“怎么,你们输不起啊!”
“提就提,要不是会试定在这么个天气,我们中的还要更多!”
男举子们愤愤,“你们!别高兴的太早!”
许是这狠话的效果,从十八名后,一直到第三名,竟然全是男子,没有一个女子得中。
场内的气氛一时扭转,女学子氛围低迷,男举子又情绪高涨了起来。
“瞧瞧,瞧瞧,这不就说中了吗!”
“哈哈哈都说你们高兴的太早了。”
“就算你左昀在前两名占得一席之位,另一个是女子的几率也几乎等于没有。”
“你就等着宽衣解带吧。”
一个女学子趴在桌上哭了起来,“都怨我,要是我再坚持一下,把文章写完,说不定就能多一分希望……”
她旁边的女子也是泣不成声。
“都怪我们无用。”
独左昀看着她们,语声沉着,“哭什么?胜败乃兵家常事。能有这么多姐妹高中,你们应该高兴才是。我尚且不介意这副皮囊,你们又介意什么?
且没到最后一刻,不要妄下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