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铛——
钟声九响,民众尽皆俯身下拜,一声声汇成洪流。
“恭送上元玄清紫微元君——”
山巅上,女郎们含泪抽泣,恋恋不舍。却有一条金龙腾飞而起,追了上去。
“吼——”
半空中的左玟身形一顿,回过头来。
“左郎君……”
金龙的头绕过左玟的身,蹭了蹭她的肩膀,缱绻不舍。
空中,为首那位道君轻叹了声。
一道金光闪耀,金龙变成娇小的萝莉,满面诧异的站在了紫云之上。
下方,妙真、颜如玉等身子一轻,皆飘然升起。
张主持苦着脸,充满羡慕,“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哎,怎么就不能是贫道一起呢。”
几女仿佛也感应到了什么,却是犹豫片刻,顿在了空中。
颜如玉抿了抿唇,对远处的左玟道,“女学还离不得我。”
妙真眼里含泪,却笑道,“左郎放心,凡间我们帮你看住。”
站在左玟身侧的小七听闻此语,咬着唇瓣,松开了左玟的手。
“左郎君,小七……”
左玟拍了拍她,看着众女,语声温柔,“去吧,我在仙界等你们。”
小七便落下,与妙真等一起,目送左玟再次飞升往上,归入云宫不见。
霞光、宫阙、仙娥,尽皆消失。
紫极山下,百花齐放,朵朵透明的香花飘然坠落,碰到人便消失不见。
“花,花都开了!”
“好舒服啊……”
“我的腰好像不痛了哎——”
“神仙!紫微元君庇佑——”
“丞相慈悲!”
百姓们大片的跪拜在地,以示虔诚。
却有一些人,拼命挥手去勾空中飘洒的香花,但却怎么也触摸不到。
香花仿佛长了眼睛,主动绕开了他们,就是不让他们挨着。好不神异。
旁人有见者,指着这些人道,“他们一定做了坏事,紫微元君才不眷顾他们。”
“离他们远点,别沾染了恶气。”
“走开,走远些——”
这些人被驱逐远去,只敢在外围,吓得跪趴在地发抖,悔恨不已。
虚空之上,左玟回眸看着下界种种,微微含笑。
才要飞往天宫,忽然察觉到什么,往西边看去——
西方,亦有妙音阵阵,檀香袭袭。
有一僧人站在莲台上,隔着重重云海,双手合十,微笑颔首。
左玟眼眸一亮,对他招手。对方却摇了摇头,转身往西方而去。
唯有一朵由佛光构成的优昙婆罗花,缓缓飞了过来,落在左玟掌心。一点点绽放开。
她愣怔了一瞬,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手中的优昙花却在开花后化为光点消散,只留下淡淡的檀香。
“原来是他……”
轻叹一声,左玟重新勾起嘴角,转过身,往东方翩然而去。
东方,一道君目光温和,含笑望着左玟朝自己飞来,伸出手,与她十指相握。
左玟拿出一片树叶,晃了晃,笑问,“凉风有信,秋月无边?”
“嗯。”
“我回来了。”
“嗯……”
第128章 番外《记东土左郎君事》
左丞相白日飞升的消息传遍天下,各地建了无数紫微元君的庙宇。皇帝将白云观改名紫微观,在左玟飞升那日亲自领百官朝拜。
三年后,第一轮允许参与科举的女子走到了会试关卡,全天下的百姓和士子都对此充满了期待。
这一回会试不分男女,只看文章。按十倍划线,共取一百五十三名贡生。而获得举人功名、有资格参与会试的女子仅有不到二百名。
会试前三日,京城文庙前。
一男一女两队人似在争吵。引来许多百姓驻足围观。
走近了才知道,那些男子有国子监的贡生,也有各地来的举人。女子则大多是各地女学的学员跟京城一些陪同来拜神祈福的贵女。
国子监和女学自来不对付,这次却是国子监生刻意在文庙前堵住了女学学子。
便听得男子那边一声,“省省吧,别做那高中的美梦了。世上能有几个左丞相?”
话音刚落,一性格彪悍、脾气暴躁的贵女拍案而起,“姜家兔崽子说什么呢!”
对面那姜贡生见得此女,便有些不敢说话。
却有另一个男子金冠玉带,极为轻佻的模样,笑道,“项小娘子,你只爱舞刀弄枪,又没参加会试,拿什么立场打抱不平?”
那项娘子冷哼一声,“什么立场?天下女子都是一个立场。”
又一贡生站出来,振振有词道,“所谓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先贤让女子听从男子,必然有其道理。女子还是更适合回去相夫教子。”
他说完,围观人群中的男子纷纷响应。
“说得对啊!”
“女子还是要柔顺……”
这边一热闹起来,女学子那边也有人出来反驳,“你怎不说君为臣纲?君臣在前,夫妻在后。君王既然让女子科举,尔等就该欣然接受才是。你们讲那么些话,莫非是对陛下不满?”
之前那举人气红了脸,激动不已,“你这是污蔑!”
“女子就是会强词夺理,曲解人意。”
“这般有违伦常,世道啊……”
“所以说三从四德才是女子应该学的,女子无才便是德。”
乃至一些妇人也对此表示符合。
这些带着嘲讽贬低意味的话语一出,仿佛点燃了火药桶的引线,满街女郎都炸了起来。
“那你们擅长什么什么?夸夸其谈还是眼高手低?”
“男人,明明那么普通,却都那么自信。”
“可不就是嘛。”
又有站在前列的项娘子将一颗硕大的珍珠握在手中,冷笑着握紧杯盏。
但听得咔嚓咔嚓两声,珍珠竟然生生被那白嫩小手捏成粉末。
环视一圈,她冷冷道,“再让我听到谁讲三从四德,形同此杯。”
“嘶——”四下为之一静,处处是男人抽气声。
那项娘子别看娇娇小小,却是天生神力,在京城是出了名的雌虎。
项娘子讥讽道,“也就是武举还没让女子参加,否则姑奶奶今儿就不是站在这儿了。”
满街皆惊惧,独之前金冠玉带的那个男子再次开口,轻佻道,“你再凶悍又如何?会试以文章定输赢,名次一出,自然有分晓。”
“你!”
“听方小侯爷所言,似有比试之意?”一样貌清秀的女子从后方缓缓走出,她一开口,其他女学的学子就不说话了。
被称为方小侯爷的贡生看了那女子一眼,讥笑道。
“左昀,你总算肯出来了。”
左昀,便是当年一直跟在左玟身边的草儿。
见她眉眼清淡,不施粉黛。瞥了眼方小侯爷,语声平和,“不知小侯爷想要怎么比?”
方小侯爷这才战直了,正色道,“我自己知道自己的水平,肯定不跟你比做文章。”
左昀淡淡看他,颔首,示意他继续说。
方小侯爷继续道,“这次会试按十倍划线,平均每十名举子就有一人可以高中。其中女举子只有一百七十人。按十人有一人得中的比率,假如女举人有人十人高中,就算你赢。如何?”
他的话音刚落,便有女子提出异议,“按十取一的比率,也应当是十七人,凭什么是三十?”
“就是,再说了,你能代表天下几个男子?就算赢了你,也没什么好处吧。”
方小侯爷挑眉道,“你们要证明女子不输于男子,怎能没有一点挑战性?至于我能代表多少人——”
他说着,站起身来,环顾身后的国子监贡生。眯着眼道,“你们怎么说?”
纷纷响应道,
“我们都听小侯爷的。”
“就问你们女学敢不敢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