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无道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表情。
隐隐却有种居高临下的意味。
林少歌也不卖关子，直言道：“我愈加确认自己并没有认错人。当年，我与妻子意外分开，我在轮回中寻了她许多世，一次机缘巧合下，认识了一位身世凄楚的女子。”
无道挑眉望向一旁的二当家，唇角浮起一抹坏意的笑。
二当家眼观鼻，鼻观心，心中暗暗想道：‘我倒是不吃醋，只希望待会儿你也如我一般淡定才好。’
林少歌假装不知道这二人的眉眼官司，继续说道：“我当真是从来没有见到过如此倒霉的人，但凡生活有一星半点起色，总要遭遇天灾人祸，就好像天道专门在与她作对一样。”
无道沉下了脸，嘴唇抿成一条线。
“我有些好奇，但也没有太关注此人。许多年后，我又遇到了一个女子，虽然外貌不同，但那股坚韧和倒霉劲儿，却让我一下子就认出了她。”林少歌笑起来时，双眼弯成一对月牙，非常好看。
“这一回，我留了些神，发现更多端倪。她有一个朋友，背叛了她、卷走她所有的财物，此人在远遁他乡时，落到了我的手中。这个人招认了背叛她的原因，竟是有神仙显灵，展示了一些‘神迹’，令其背叛那个女子。而另一个没有选择背叛这名女子的人，家中房梁突然断裂，被拦腰压了一夜，直到天明被人发现后才断气，临死前，不断告诉旁人不得忤逆神灵。事后，我勘察了现场，发现房梁并非自然断裂。”
无道冷笑：“神念化身。”
“我留了心，之后有意无意地，便四下寻找这个衰星附体的女人。”林少歌似笑非笑。
四周气温低了很多。
无道强忍着不悦没有发作。
林少歌很聪明，没有继续挑战无道的容忍限度，他正色道：“有一世，我发现了一个秘密。这个女人到了子时，便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无道长眉紧皱：“什么意思。”
“字面的意思。子时之后，便有另外一人，操纵这具身体去做一些她本身无法做到的事情，改变她的处境，处理掉那些恶意针对她的人。我制造了一个机会，结识了此人。”林少歌笑吟吟地望着无道。
无道沉默片刻，“是我？”
林少歌低低地笑了笑：“若是我没有认错。”
无道微微眯起眼睛：“不错，若是有人夺舍她，决计瞒不过我的眼睛。如果你说的是真话。”
视线危险地林少歌身上转了一圈。
林少歌不以为意：“终于，我寻到了妻子。这一世，这个倒霉的女子住在我们隔壁，两户中间，住着一个名叫良辰的少年。这一世，便是凡界灭世那一世。我为了做出些厉害的事情讨岳丈欢心，向尊驾请教了许多问题，譬如磁力层、空间能量流、反矢量超旋粒子……”
无道竖起手掌制止他继续往下说，脸色彻底变得阴沉。
老龟吞噬了不弃和良辰。良辰原本的确是生活在第一次灭世大阵发动前的时代，在灭世之时，有人托他给兰不远带一句话，然后将他送到兰不远生活的这个时代。
这句话是——“告诉兰不远，无条件信任本君”。
“我为何一无所知。”无道偏过头，望着视野中只余一个深色小点的兰不远。
她独自一人坐在宛如仙境的真气海洋里，看上去非常孤独。
闻言，林少歌知道无道已经信了自己。
他苦笑：“若是尊驾不知道，那我又如何能知道？”
无道淡淡瞥他一眼：“演武赛的身份，劳烦你们两位了。”
林少歌依旧笑得云淡风轻，一旁的二当家已激动地蹦了起来：“小事！到时候我与她同去！早就想光明正大的教训那些兔崽子了！”
无道回到兰不远身边，静静地守着专心修炼的她。
漂亮的眉毛越皱越紧。林少歌的话，无道已信了九分，剩下一分，和事实对得上号。
如果是真的，那么只有一种解释——离开此地之后，他的修为更上一层楼。
掌握了绝对空间之后，他已是掌控法则的法尊，但绝对空间无法令他回到过去帮助爱人摆脱悲惨的命运。除非，他更进一步，掌握了绝对时间。
无道心中升起一股荒诞的感觉。
他沉思了整整两个月。
直到林少歌和二当家再一次来到这片真气海洋，准备唤兰不远回去参加演武赛时，无道才得出了结论——既然知道良辰注定要被不弃夺舍，那就只能让他带一句既管用，又不会暴露任何信息的话。
如此，便意味着将来某一件关键之事上，兰不远她，不、信、自、己！
无道危险地眯起眼睛，用看猎物的眼神锁死了面前的人。
兰不远睁开眼时，吓了好大一跳：“无道，你干嘛？”
无道磨着牙，冷冷笑了一声，长袖一甩，负手往岸边走去。
兰不远不知这位祖宗又抽什么风，屁颠颠追上去：“是因为我这三个月都没理你吗？抱歉抱歉，总觉着再使一点力，便能多有一分突破，于是……嘿嘿，原来我也是个修炼狂人啊，嘿嘿嘿……”
他突然停下脚步。
兰不远猝不及防，一头栽在他的背上。
无道偏头，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任何时候，不许怀疑我。否则，我就先杀了你，再杀了所有的人。”
他并不知道自己微皱着眉，一本正经地威胁人的时候，脸上简直会发光。
兰不远一抬头，只见无边无际的白沙浅海里，黑衣男人眉目精致，额头至鼻梁至嘴唇至下巴，这一道弧线完美得自带光芒，薄唇开合，冷冰冰地吐出独属于他的另类又别扭的誓言。此情此景，能让人醉死。
以她对无道的了解，他说“不许怀疑我”，意思便是“我绝对不会骗你”。
旁人发毒誓是拿自己发，他倒好，对着她发誓，却拿她的性命来发。
“好。”她说。
“敷衍。”无道别开了头，大步往前走。
他看起来有一点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