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我在妖圣记忆里找到了啥?!”老龟满脸神秘。
兰不远没好气:“不就是白无常让它杀昆池么。”
“你咋知道?!”老龟吃了好大一惊,眼睛瞪成了两只牛铃,朝着兰不远大步走来——它忘记了自己此时身体朝着另一面,只把脖颈和脑袋扭了过来,于是“向前”便成了“倒退”,只听“砰”的一声,后脑勺重重撞在了玉底花梨木屏风上面,那屏风哪里经得住老龟一撞?当即整面倒了下去,轰一声木屑乱飞玉石横陈,不知情的还以为此地又发生了大战。
它自己也吓了一大跳,以为被什么厉害的敌人偷袭了——它竟然半点也没有察觉对方的到来,懵懵懂懂就狠狠挨了一下,这该是多恐怖的强敌哪!
老龟二话不说,撇下病榻上的兰不远,“吱溜”一声化成黑水遁入地底。
兰不远再一次被它气乐了。
倒是一道淡青色人的人影如轻烟一般卷过半空,从大开的雕花木窗飘了进来,手中握着剑,一掠便掠到了兰不远身前。
“没事吧?”琳琅君依旧温文尔雅,“幽冥干的?”
兰不远紧张兮兮地盯住他手中的剑,暗暗一运气,发现元婴已醒,周身灵气运转无阻,便松下气来,懒声回道:“不是,是我自己不小心。琳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磕到脑袋,很多事情记不起来了!”
琳琅君目中闪过一丝微光,他收起剑,毫不客气地坐到床榻边上,就想牵兰不远的手。
兰不远急忙卷起被子将自己裹了,只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
“小鱼儿,当真失忆了?”琳琅君的语气变得十分温存,“竟连我也忘了么,真叫我伤心。”
“我不都叫你琳琅了吗?怎么说起胡话来。”兰不远老实不客气。
琳琅君温雅地笑了,唇边浮起两道笑纹:“可你把你我之间的事情忘了啊。”
兰不远装傻:“我欠你钱吗?”话一出口,心中大是后悔——她可不是卷走了琳琅君的三只芥子?可别提醒了他……
幸好琳琅君心怀鬼胎,并没有往别的地方想,只深情款款地看着她:“说好了的,我会一直在这里等着你,等你完成任务凯旋归来……”
他不说话了,只用淹得死人的目光望着她。
要换了从前,兰不远大约又得大惊小怪一番。只可惜她现在惦记着另一个人,他的隐忍和深情,把琳琅君的演技衬得无比虚假浮夸。
这琳琅君果真是花丛老手,他什么也没有明说,若是兰不远傻乎乎上了套,他倒是手握着绝对的主动权。
当初琳琅君和闭月君的确是盼着兰不远平安盼来,与他们联手,把东北域、东南域和西南域通通收归囊中。此刻到了琳琅君口里,倒说得好像兰不远与他有什么私情似的。
兰不远根本不中计:“等我归来作甚?”
“别闹了,还生我气呢?”琳琅刻意放低了声音,似耳语呢喃,“我早已知道那是你的蛊人,并非我的恶念傀儡——你以为我会因为这点小事便和你置气么?乖乖养好伤,我们的事可以先放一放。”
他隔着锦被拍了拍她的手。
兰不远轻轻挑眉,心道,‘想要徐徐图之?不知他图的是神器所在,还是我如今元婴的修为。’
“来,我替你炼了补气活血丹,趁热服下吧。”他作势虚扶兰不远。
当真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兰不远怔怔地望了他一眼,不自觉地忆起月光下淡然的脸。
与之相比,琳琅君显得粘腻造作。
琳琅君对自己的魅力着实有信心,二指夹着一粒褐色小丹送到兰不远唇边,手指不经意地从她唇上拂过:“来,张嘴。”
兰不远心头涌上一阵烦闷。此时想要打听那个人的消息,定然是不可能的了。他已经死了吧?成为了无道的一部分……自己不经意间对着令诸天表露出来的淡淡温情,在无道眼中只会成为笑话。他太强了,令诸天会被彻底弹压,直至消失无影,只成为一段叫无道觉得耻辱的记忆。
兰不远心念一转,抬手接过丹药服了,问道:“幽冥还在攻击我们?”
琳琅君安抚道:“不必担心,只是一些小杂鱼罢了——我倒觉着他们仿佛在借我们的手清理门户呢。昨日来了三只鬼王,也不过金丹大圆满的实力,瞬息便轰杀了。金妃长老前日传回了信来,说是追着那白阎君杀到了南海之外——长老院乱成了一团,生怕她当真把那白阎君给灭了,那往后谁来管世间游魂?”
兰不远越听越迷糊:“你可知道我昏迷了多久?”
“元华君七日之前将你救回来,他说遇上你时,已不知昏迷多久了。”说起这些事情,琳琅君倒是目光坦荡,似乎并没有隐瞒什么内情。
兰不远并不敢表现出疑惑,只说道:“方才我竟没有谢谢元华君,真是太失礼了。”
心中再把老龟拎出来骂了十遍八遍。
难怪它让自己装失忆。否则这一堆乱七八糟的,说哪哪露馅儿!
只是……金妃是怎么回事?自己被元华君带回来的话,他有没有发现什么?!
想起那本令诸天手书的小册子,兰不远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对了,御凌霄!
兰不远急急唤他。
这一回,御凌霄答得倒是十分中正:“不必问我了。我的记忆被篡改,说出来怕只会误导了你。白无常果然好手段!”
‘能确定是白无常做的吗?’
御凌霄默了片刻:“……不确定,虽然我记忆中是这样的。”
‘果然好手段!’
兰不远沉默片刻,想起了自己当初在雅乌国被篡改记忆那一次——分明是看到两个人在对饮,脑子里却一片空白,根本想不起半点关于这两个人的信息,高矮胖瘦,什么颜色的衣裳,每每要去想,念头却像是从一个无比光滑的冰球上面掠过,根本无法深入。如今想来,当时执着地觉得那是雅乌族长与另一个人,恐怕也是被强加的念头吧?
这究竟是什么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