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年轻公子摆了摆手,“老大爷不用担心,我能吃完的。”
言罢,朝着一方招了招手,喊道:“疏远,过来这里。”
这颗枝繁叶茂的老树种在了河岸,河上架着石板桥,年轻公子正是冲着对面喊。
老大爷听了他这声音,下意识往桥对岸看去,果然看到了一个人。
老大爷身子骨利索,能跑能跳,就是眼神不大好使,模模糊糊看不清人模样,只能从身体体型估计,又是一位年轻公子。
哦,看衣服,似乎是位道人。
那人踏过石板桥走到近时,原本生机勃勃的老树被风吹的晃了晃,一瞬间焉了似得。
就连老大爷都无故打了个哆嗦,觉得一阵阴风吹过,忍不住在心里嘀咕:难道今天要变天不成?
“看,老大爷,这就是我家那一个。”江陵咬了口烧饼,含含糊糊的朝着老大爷介绍。话语极为随意,然而眉眼却溢出几分同刚刚完全不同的笑意来。
他压低声线,对着老大爷说悄悄话:“他肯定会喜欢您家的烧饼。”
老大爷半信半疑,然而人家不怕出钱,他自然没道理把银子往外推,只能笑着说:“这就好,这就好。”
这个时候,老大爷总算看清了另一人的面容。
比起先前那位公子俊美的有些强势的容貌,这人称的上是温润如玉,眉眼生的处处柔和,几乎寻不出丝毫菱角,令人一眼便觉得好看,一眼便心生亲切。
可是面对刚刚那位公子,老大爷还能应对自如,面对此人时,老大爷一颗心却莫名提起来了,仿佛走在悬崖边上似得。
嘴巴张了张,老大爷硬是一句客套话都没挤出来。
在老大爷看不到的角度,江陵靠着老树干,吃烧饼吃的非常香。按理来说,他如今的身体根本不需要吃食,但是在无望海待了这么久,嘴巴一点儿味道都没有,只能喝喝小酒,或者附庸风雅给自己泡上一壶茶水。
没看到好吃的罢,突然看到了这么酥香的烧饼,自然要多咬两口。
嘴巴皮上沾了油水,江陵将口中的饼馅咽下。手指抵唇,歪了歪头,朝着梅疏远一笑。
灿烂又风流,甚至含了几分孩子气。
梅疏远抬眸,正对上这个笑容。
在他的视线中,江陵的食指顺着薄唇的弧度,缓缓拉向唇角。
梅疏远知道他这句话的意思。
这是他们之间的暗号。
进镇子之前,江陵揽过梅疏远的肩膀,跟他打商量:疏远,要是我跟你做这个动作,你就——
歪头,手指抵唇,划过一个弧度。
——你就笑一笑啊。
只一遍,梅疏远便将这个“暗号”牢牢记住了。因为江陵当时的神色太过诱人了……
梅疏远垂下眼帘,弯唇而笑,既是对面前的老大爷笑,也是对江陵而笑。
只要一个轻微的笑容,却让人生出如沐春风之感。从很久以前就是这样,只要梅疏远笑了笑,便是杀人,也没有丝毫的杀气。
老大爷眨了眨眼,一下子恢复过来了,冲着梅疏远露出了笑容,又客气的问江陵要不要包起来。
“全部包起来。”江陵心情非常好,挥了挥手。
“好勒。”
江陵先前拿了两个烧饼,一个没动,另外一个吃了大半。这个时候,又低头咬了几口,把剩下的一小半干掉后,凑到了梅疏远面前,剥开油纸,将完好的那个烧饼送到了他嘴边。
“吃一口吧?”江陵乐于跟梅疏远分享好东西,即使那只是一个随处可见的烧饼。
梅疏远有点儿意动。
江陵又道:“我亲自尝过了,保证你喜欢。”才说两句话,江陵又不正经了,“我喜欢的东西你肯定喜欢,咳咳,你喜欢的我也喜欢,毫无疑问。”
在他说话时,梅疏远微微低头,一口咬住了烧饼一边。
“哎,小心点,别把油沾头发上了。”
“唔。”梅疏远抬头,嘴巴里含着东西,不好说话。
江陵一瞧,发现梅疏远头发上没有沾油,心道他还算小心。转念一想,不对啊,梅疏远头发上沾了油的话,自己完全可以以此为借口,帮他洗头啊。
至于一个小法术就可以搞定什么的,江陵完全忽视了这件事。
在江陵思索间,梅疏远已经咽下了口中的东西,目光略带惊奇的盯着被他咬了一个缺口的烧饼。
“好吃吗?”
“我没吃过。”梅疏远斟酌开口。
“也就是不好吃?”
梅疏远想了想口中的味道,稍稍摇头:“那道不是,只是没习惯这味。”
“多吃几个就没问题了。”江陵又把油纸凑了过去。
梅疏远顺势接住,倒了一声谢后,非常文雅的咬了一口。
江陵笑了起来:“你吃东西的样子,和以前一个样子,特别规矩有礼的样子。”
“不好吗?”
“好,这是我教你的,能不好吗?”江陵不由多说了几句,“那个时候江家家大势大,规矩多,从小就有好几个老师教导我礼仪,我就把你也带成这个样子。结果我现在变粗鲁了,你倒还是这个样子。”
江陵感叹:“岁月可真是把杀猪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