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新娘子,见到他曾经求而不得的女子, 他心头便跳得厉害。
秦昭不喜欢外人吵闹,新房周围都安静得很, 让楚毅觉得自己的心跳声更加清晰。
他抿了抿唇, 推开门进去, 见他心爱之人正端坐在床边, 大红盖头遮住了她的容颜。
喜娘说着吉祥话将秤杆递过来, 让楚毅掀盖头, 楚毅一时间却胆怯了。
他有些恍惚, 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盖头掀开了,这个梦或许就要结束了。
盖头下的人可能根本就不是小姐, 或者下面根本就没有人,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虚妄的幻想。
直到床边的人不耐烦,催促了一声,他这才如梦初醒,赶忙将盖头掀开。
他梦中的人真真切切地坐在这里,确确实实嫁给他了。
楚毅咧开嘴傻笑,就这么看着秦昭,完全忘了接下来要做什么。
喜娘多年没见过这么傻气的新郎官了,一时没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但也没忘了自己的正事,让人把酒端了上来,提醒新人喝交杯酒。
秦昭却并未接过酒杯,而是起身拉着楚毅朝宜州的方向跪了下来,遥遥地给远在宜州的祖母磕了个头。
按理说她现在改姓了秦,应该从秦家出嫁。但秦老夫人特地叮嘱,让她不要回去,就在京城成亲。
宜州路途遥远,她若特地跑回去,再让楚毅过去接亲,必会让人觉得她和秦家关系亲密,有意给秦家做面子。
这对她和秦家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先前特意将她记在旁支名下的举动也就白费了。
但秦昭心里还是记挂着祖母,此时周围没什么人,便拉着楚毅一起遥遥地给她老人家磕了个头。
楚毅知道秦老夫人对她而言很重要,结结实实地磕了个响头,起身时嘴边还挂着笑。
喝过交杯酒,喜娘说了几句吉祥话,和下人们一起退出去了。
房中只余新婚夫妇二人,楚毅脸上的笑自从见了秦昭就没散过,此刻仍咧着嘴露着他的大白牙,像个傻子。
他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似的,轻轻拉起秦昭的手,喃喃唤着:“小姐……”
秦昭挑眉:“叫什么?”
楚毅忙改口:“夫……夫人。”
这两个字唤出口,他只觉得胸口热流涌动,脑子乱成一团,再也克制不住地将人一把拥进了怀里,在她耳边胡乱地蹭着,混乱中又换回了之前的称呼。
“小姐,我是不是……是不是在做梦?”
他从前是个家奴,大小姐于他而言就像天边最亮的那颗星星,耀眼又遥不可及。
他在梦中曾一次次贪婪地妄想,能够站在她的身边,站在离她最近的地方,让其他人都无法靠近。
如今幻想成真,他一时有些不敢相信。
秦昭笑着推开他,在妆台前坐下:“沉,给我卸下来。”
她的凤冠霞帔是秦老夫人亲自让人准备的,专程赶在成亲前让人送了过来。
凤冠精致,分量也着实不轻,久戴容易脖颈酸痛。
楚毅诶了一声,上前小心翼翼地将那凤冠卸了下来,又将她脸上妆容仔细卸干净。
秦昭起身,活动了一下脖子,这才道:“梦里和我成过亲?”
楚毅忙摇头:“没,不……不敢,只是……只是梦见,梦见……”
他声音渐低,耳根又泛起了红。
梦里那些胡思乱想他不敢跟秦昭说,哪怕……哪怕现实中已经做过不止一次,也仍旧觉得这样的梦冒犯了她。
秦昭轻笑一声,勾着他的腰带将他往床边拉去。
“睡醒了,就知道是不是在做梦了。”
楚毅踉跄了一步,忙跟上,心跳声在耳边鼓噪。
他被女子一双柔荑轻轻推到床上,看见那白玉般的手指轻巧一勾,放下了床幔。
大婚夜里喜烛不灭,仍有光晕从床幔后透进来。
明明已经亲近过很多次,但或许因为今日意义特殊,楚毅格外无措,双手紧抓着身下被褥,看着那纤细玉指解开了自己的衣带。
烛火昏昏,秦昭游刃有余地欣赏着自己的男人。
她平素不大穿颜色艳丽的衣裳,楚毅与她重逢后虽开始注重穿衣打扮,但为了与她相配,也捡着那些素雅的颜色穿。
今日这身喜服,到让他看着跟往日多有不同。
先前她一直盖着盖头,看不见什么,这会儿没了遮挡,便饶有兴致地欣赏起来。
一件衣裳过了半盏茶的工夫才解开,当她看见男人肩膀下隐隐露出的字迹时,动作又停了下来。
秦昭指尖微挑,拉开衣襟,将那个字彻底露了出来。
只见男人肩膀下靠近胸膛的位置有一个刺青,是一个“昭”字。
秦昭指腹轻抚,问:“什么时候刺上去的?”
楚毅哑声道:“就……前不久。”
他说着将女子虚浮在他身上的手按了下去,让她的掌心与那刺青紧紧相贴。
“阿吉想永远与小姐在一起,阿吉今生今世都是小姐的。”
秦昭感受着手掌下炽烈的跳动,笑道:“这话你说过很多次了。”
“每一次都是真的。”
楚毅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许是那身红衣烫眼,又许是男人的目光太真挚,秦昭心口也跟着手掌下的那颗心跳动了几下。
她没有回应男人的话,只是笑着半撑在他身上。
“今夜洞房花烛,想不想……试些不一样的?”
楚毅呼吸骤然变得粗重,覆在她手背上的手像是被烫了一般,指尖微蜷。
他舔了舔干涩的唇,移开视线,讷讷道:“都……都听小姐……听夫人的。”
第86章 不喜 拿出去
“冯管家, 冯管家?”
管事唤了两声,见趴在桌上睡着的中年男人没有反应,伸手轻轻推了推。
冯管家猛然惊醒, 直起身来:“啊?怎么了?”
嘴上问着, 脑子还没清醒,一时都没认出眼前人是谁。
管事擦了擦额头的汗, 道:“都清点完了,您要看看吗?”
冯管家缓了片刻, 这才总算清醒过来, 起身道:“看, 看。”
说着搓了把脸, 跟管事走了出去。
长乐郡主的嫁妆单子长的令人咋舌,管家带人不眠不休地清点了三天三夜, 这才总算是清点完了。
他这会儿总算是明白,为什么之前将军捧着自己的全部家当说穷,为什么明明是个大将军, 却总觉得自己配不上长乐郡主了。
别的不说,就长乐郡主这嫁妆, 已经比他家将军这么多年攒下的身家还多了。
这还只是明面上的, 女儿出嫁除了走明路的嫁妆, 大多还会备些压箱底。依着秦老夫人对郡主的宠爱, 给的必然不少。
除此之外还有郡主之前从秦夫人那里继承的产业……
管家根本估摸不出郡主有多少家财, 只知道很有钱很有钱就是了。
他揉了揉酸痛的腰, 拿着单子去给楚毅回禀, 说是已经清点完了,全都对的上。
楚毅正在花园里刨木头,准备亲手做一架秋千, 冬日里出了一身汗,闻言擦着额头的汗珠回过头:“你对那些做什么?”
管家:“这……依规矩不都是要对一遍的吗?”
女子嫁入夫家,为防今后双方就嫁妆产生什么分歧,你说这个少了我说那个丢了,所以都要先清点一遍。
冯管家知道自家将军很看重郡主,就怕对的慢了他不高兴,这几日几乎都没怎么合眼,紧赶慢赶地核对完了。
楚毅却是一脸莫名其妙:“小姐……夫人又不会作假,有什么好对的?”
他说着又回过头去接着刨木头,一边刨一边道:“再说了,小姐那么多钱,又岂会在意这些嫁妆?你们是不是闲的没事做了?”
冯管家熬了三天三夜,只换来一句“闲的没事做。”
他顶着眼底两片青黑,心里嗷嗷哭喊:那您倒是早说啊,我这三天图什么啊我?
他拿着那厚厚的嫁妆单子,叹了口气,拖着疲惫的身子回自己屋里补觉去了。
………………
楚毅成亲,弘安帝准了他半个月的假。
这半个月他几乎一直黏在秦昭身边形影不离,直到最后一天才穿着一身宝蓝色的锦袍出了门。
半月不见人影的新郎官出现在街上,碰上的人少不得都过来打声招呼道声恭喜。
他以往穿的衣裳都简单素雅,鲜少穿这样鲜亮的颜色,有那吹捧的自然顺势夸赞,说他成了亲比以前看着更精神了。
楚毅笑着低头理了理自己的衣襟,道:“哪里,都是郡主给我挑的衣裳好。”
那人愣了一下,反应到也快,立刻又道:“郡主果然好眼光!”
楚毅闻言嘴角一咧,笑得比刚才更开心了。
他又到处转了转,给秦昭买了些点心给自己买了壶酒,但凡碰上过来打招呼的,找着机会便说身上的衣裳是秦昭给他挑的。
于是没过半日,京城人人都知道,楚将军穿着长乐郡主给他挑的衣裳出门了。
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金吾将军对这桩自己千辛万苦求来的婚事非常满意。他对长乐郡主俯首帖耳惟命是从的态度也让许多人眼热,开始打起了别的主意。
先前楚毅没与秦昭成亲,众人知道他对秦昭情根深种,必不会在成亲前收别的女子惹秦昭不快,也就没人上赶着给他添堵找不痛快。
但如今他跟秦昭成了亲,男人三妻四妾又是常事,没人觉得他真会一辈子只守着秦昭一个人过,自然就有人动了心思。
他成亲之初,夫妻感情和睦,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这会儿上赶着塞人自然不妥,但等到秦昭有孕的时候,这些人就开始蠢蠢欲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