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璟将头甲扔给身后的亲随,开口冷冷的道:“原定的计划不变,今晚夜袭赫南大营。”
杨峥一怔,没想到刘璟竟然做了这样的决定,当即有些不解。随后刘璟进了帅帐,杨峥忙跟了进去。
“你今夜不要随我上阵了,换成别人代替你的位置。”刘璟道:“我是主帅,若我擅离,后果难以预料,我……走不了。”
杨峥闻言便知刘璟用意,忙道:“是,我带人去豫州,一定会把柳岸平平安安的带回来。”
刘璟攥着拳头,一身尚未洗去的血腥味弥漫在营帐里,他目光如炬,投射出冷冷的杀意,道:“你带人去豫州,直接将豫州太守控制住,不要暴露身份,也不要多话,只问他忠勇将军何在。他若说不知,你便断他一指,没问一次都这么做,问他十次,若他依旧不知,便放了他。”
杨峥闻言道:“是,我记住了。”
刘璟伸手摸向自己颈间,摸到柳岸的那枚印信,心中的不安和惶恐几乎要将他吞没。但他心知此时若自己失了分寸,柳岸的生机便会十分渺茫,于是他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
“我临别前,给了他几名护卫,各个都是死士。你若在太守那里得不到有用的信息,就沿途散布了人马去寻找踪迹,那几名护卫都是咱们的人,若要留下标记,你们定然会识得。”刘璟道。
杨峥闻言又应是。
刘璟沉默了片刻道:“不行,你两件事情同时做,不要等,带人去的路上就把人散出去。”
带吩咐完杨峥之后,刘璟整个人就如同被人抽去了半副魂魄一般,但他另外半副魂魄却不敢离体。毕竟他身上系着征北军,而征北军此时系着整个大余。
他不忠君,但他却不能置大余于不顾。这个江山不只是李勤的江山,还是大余万千百姓的江山,是刘恒远和千千万万个将士曾经舍命守护的江山。
就算只剩半副魂魄,他也要守住北江,他要等到柳岸回来的那一天。
若是柳岸回不来……刘璟念及此,只觉得胸口一阵闷痛,继而喉咙涌起一股腥气,险些吐出血来。
可他现在不能倒下,倒下了就再也起不来了。
杨峥不敢耽搁,当即去找金路生交待了一番,然后点了兵,所有人着便衣前往豫州。这次金路生也一道跟了去,老金在豫州有合作的商铺,说不定在找人的时候能帮上忙。
刘璟在营帐里默默的待了半日的功夫,直到入夜的时候才拿着头甲和长刀从营帐里出来。
他抬头望了一眼天上的圆月,心里某个地方轻轻一动。那个瞬间他心里的迷茫和惶恐瞬间便消散了,他原本不知去向的一半魂魄,也骤然间回到了他的身体中。
不知为何,他突然变得十分笃定,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柳岸一定会活着回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是点着蜡烛码的→_→
猜一猜,金路生小朋友要请教柳岸小朋友什么问题→_→
第90章
月色下,征北军的精锐悄无声息的集结。
将士们都杀气腾腾, 连日来的惨败压的他们就像是困在浅滩的蛟龙, 急于找一个大展身手的机会。
今夜的奇袭若是顺利, 将扭转北江的战局。
刘璟长身而立,站在将士们面前, 手里提着寒光闪闪的长刀。他铠甲上的一身血污并未清洗, 但于将士们而言反倒激起了斗志。
众人都知, 此战无异于破釜沉舟。
赫南大营如今尚在修整,白日里的一站双方都伤亡惨重, 征北军如今在刘璟的带领下,渐渐找回了昔日的雄风,虽然赫南尚占优势,但每个人都知道他们撑不了太久了。
刘璟带人趁夜敌人突袭,先是让斥候拔掉了赫南的暗哨,然后让先锋营弃马奔至大营前方,骑兵则先行一步绕到了大营后方,堵在了他们溃逃的必经之路上。
一声号令, 将士们冲杀而上。
赫南没想到白日里刚经历过那样一场恶战, 当夜便会遭到袭击, 因此有些措手不及。两军交锋之际,赫南因为失措而吃了大亏。
征北军中有人持了火油, 借众人激战之际,点燃了营帐。北江天气原本便干燥异常,如今有了火油助燃, 通天的火光骤然便照亮了半个夜空。
征北军士气大胜,刘璟更是杀红了眼,长刀所过之处,敌人的血肉被无情的撕碎,他的战甲上血迹斑斑,一时之间便如同修罗附体一般,令敌人不寒而栗。
豫州,杨峥到达之后,乔装成过路的商队,趁夜直奔太守府邸,趁着太守酣睡之际将人绑走了。
杨峥依着刘璟的话,绑了太守第一句话便问忠勇将军的下落。
太守十分无辜,大喊着自己是冤枉的,还言说自己对柳岸颇为欣赏,柳岸失踪他也十分惊讶,断不会主动害他。
杨峥见他说的恳切,也分辨不出真假,便命人依着刘璟的意思剁了太守的一根手指。
太守当即哭天抢地的昏了过去。杨峥拿水将人泼醒,也不废话,直接开口又问他:“忠勇将军何在?”
“我不知道……”太守哭得十分凄惨。
杨峥扬了扬手,方才那切手指的人刚迈步上前,太守便急急的喊道:“我说我说,放了我吧……”
“说,忠勇将军在哪儿?若是说不出来,就把你剩下的手指头和脚趾头都切掉,再说不出就把脖子抹了。”杨峥毫无感情的道。
太守一边哭喊一边道:“我说我说……忠勇将军此刻在何处,我实在是真的不知。”
见杨峥眉头一拧,太守忙道:“我说的都是实话,他离开豫州那日,我派了人护送,当时……当时我一时鬼迷心窍,便让人在途中把他……”
“然后呢?”杨峥厉声问道。
太守道:“我派去杀他的人一个都没有回来,按道理说,若是他们得手了,早该返回豫州了,可我一个人影也没见到。这次我真没说谎,忠勇将军是死是活,我是真的不知道,更不知道他在哪儿。”
杨峥闻言心中一沉,知道这太守说的多半是实话,可柳岸既然没有被太守的人杀了,能去哪儿呢?而且去杀他的人都没了踪迹,未免太匪夷所思了。
“把地上的血迹清理一下,去找笔墨纸砚来。”杨峥道,立时便有人应声去办。
杨峥又道:“写一封折子进京,把你试图谋害忠勇将军的事前前后后说清楚,我知道你是潘文杰的人,所以折子里该怎么说你自己掂量。出了这种事情,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对你自己最好吧?”
“我知道……”太守道。
他算计柳岸不过是一时兴起,压根没考虑过会有这种后果。然而杨峥这一根手指,剁掉了他仅有的虚伪和自尊,如今他只想着保住性命,其他的也顾不上计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