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来一回也得一月多,快两个月了, 这么久没见到小闺女,喜春得见一眼才能放心的。
下人正要去,周嘉带着小婳婳过来了, 周嘉先前把人抱回来的时候给她说过, 说娘回来了,问她高不高兴, 婳婳撅着小嘴儿没说话。
一见了人, 只看了一眼, 很快就把小脑袋埋到大叔叔怀里去了, 就是不肯见喜春这个当娘的, 把喜春心疼坏了, “婳婳,娘回来了, 怎么不肯见娘了?”
周嘉在一边解释给她听:“嫂嫂刚走那几日, 婳婳整日闹着要娘,她又聪明,跟她说娘出门了, 过几日才家来,她先信了,后来日子久了, 就瞒不住了。”
这么丁点的小孩,心里也是有感触的,她后来不提娘不提爹,但就是格外粘着大叔叔。
在她眼里,周嘉就是她眼前唯一能看得到的亲人了。
喜春对这个小闺女是有愧疚的,这么丁点大,原本应该由她这个亲娘带着,但却因为各种原因未能成行,只得把她托付给小叔子带着,喜春在蜀城好多回都梦到小闺女哭着喊她。
喜春想抱抱人,又想着这一路风尘仆仆的,她浑身上下都没有好好洗漱一番,不便去抱她,怕把身上的脏污给传了去,左右如今回来了,小闺女还好好的,便跟周嘉道:“嘉哥儿你先抱着,我去换身衣裳再来。”
周嘉微微颔首:“嫂嫂去就是。”
喜春一转去了内室里,婳婳就鼓着脸儿盯着娘的方向,圆圆的眼都不眨一下的,她还要周嘉抱近些去。
也不知道先前谁不肯见人的,周嘉暗笑,却还是走了两步。
喜春去里间里洗漱,周辰跟周兰钰先洗漱了过来了,围着婳婳逗,周兰钰还拿着自己从蜀城带回来的一个布偶在妹妹跟前儿招摇:“婳婳,来,说声儿想哥哥了,哥哥立马给你。”
兰钰还不满十岁,婳婳又是喜春快到而立,高龄产下来的,她出生的时候兰钰已经懂事了,已经进学了,每天下学回来就往正院跑,是一点点看着妹妹从那么小团长到这么大的。
他的零花银子都是花到了妹妹身上的,每每家来都要给带上一堆用不上的东西,全是给小姑娘用的,自己尽数蹭几个小叔叔的零花用,他有时候觉得自己不是把婳婳当成的妹妹,而是女儿在养。
当然这话不能讲,当闺女了就跟他爹一个辈分了。
周辰也拿着自己采买的礼在她面前晃,逗她,婳婳倒是给了他们两分面子,看了两眼,又把眼朝屋里张望了。
周兰钰不解:“婳婳你咋了,你哥就在你眼前呢,看到没?”
这么久不见了,反应就这么平淡吗?
周兰钰有些心疼自己那些白花花给花出去的银子。
周嘉忍不住失笑,把他们两个给拨到一边的:“好了,你们别挡事儿,婳婳要等嫂嫂出来呢,哪里能跟你们玩闹的。”
婳婳只盯着里头,不吵不闹的,好带得很,周嘉就问起他们二人这回赶考的事儿,听他们说过了卷面、考官等,才问道:“你们二哥还留下了,他这是有把握了?”
周嘉也没下场考过乡试,这是头一回。
但是周嘉却知道,童生试和院试不过是科举中最简单的,这二者的考核都是围绕着他们多年所学,考核的也尽数是书中内容,只要根基扎实,能把所学倒背如流了,要过院试,成为秀才并不困难。
而从乡试后则不然,乡试的考核与院试截然不同,所学的功底扎实只占卷面或最终评定的小部分,而更多的是由朝廷出的题目,以题目为名儿,写策论,能从中脱颖而出者,无一不是文章言之有物或词藻华丽惊艳之辈。
童生试、院试都只是地方科举,而到了乡试则是整个府城的考核,所要面对的对手是从府城下辖最为优秀的秀才公们。
周辰就说了:“我二哥觉得他很有把握的。”
周泽这回可是考了秀才前几名,正是意气风发,春风得意的时候,觉得一个乡试也是行的。
周泽都说了,他这回要是考上了,就把攒的零花银子全拿出来,请兄弟侄儿们去尽情的花。
周嘉兄弟三个,周泽是最能存得住银钱的了,他对自己的银钱很有规划,一月里该拿多少出来,余下的就存着,喜春都笑了他好几回,说他是“管家公”了。
别人家的孩子都在花钱,他倒好,另辟蹊径,开始存起来了。
他这些年的月例,四时红封、节气红封,喜春两个可是丁点没动他的,连人家给的红封甚也通通是给了他们自己收捡起来,周泽可是攒下了好大比银子的,是周家的孩子里的“有钱人”。
“他说的啊。”周嘉忍不住就笑。
“行,希望他考上举人,那咱们就能花光他的银子了。”周嘉说完远在他方的二弟周泽,把目光放在三弟周辰身上来,问他:“你要不要到延津书院去进学?”
几家书院之间也是有竞争的,这关系到书院的名声和他们的收人情况,崇山书院文风和气,并不追求甚名次,延津书院则不然,学子们都是相互竞争的,对要参加科举的学子来说,这种互相竞争的文气更容易激发学子们的潜力,激励他们勤奋上进,在考场上也有更稳定的发挥。
这是文风和气的书院不能比的。
周辰没说话,但他表情明显是不愿,周嘉当然知道他在崇山书院久了,难免也沾了书院和气的风气,不喜延津书院这样高压下的你追我赶,也不勉强他。
喜春洗漱,换了身衣裳出来,她连头发都没来得及擦,一出来,一直盯着的婳婳疏的转了个身儿,一把抱住哥哥的腿儿,拿小身子对着喜春这个当娘的。
兰钰受宠若惊:“我妹怎么想通了?”
知道还是哥哥好了吧。
他正要把自己“闺女”抱起来,好生跟她亲香亲香,婳婳小身子又一扭,又扭回了大叔叔周嘉怀里去了。
他接了个空,为自己这几年的“含辛茹苦”哼唧了两声儿。
她小小年纪还有几幅面孔呢。
先前眼巴巴的看着里屋,后头还学会拿他出来当挡箭牌了?
喜春在旁边哄了好久才把人给哄松动了,又是给她说好话,又是给她保证以后去哪儿都带着她,这才把人给哄好了,从周嘉怀里出来,被娘抱着了。
还捂着嘴儿笑,小腿儿一晃一晃的,心里高兴着呢。
身后丫头捧了长巾给她擦拭秀发,喜春想起府外头的女子,奇怪的看着周嘉:“嘉哥儿,你相看的姑娘看得如何了?”
“你也这个年纪了,有些事不要急,等娶了妻之后自然会有的,别心急。”
周嘉不是半点不懂的,他的同窗们已经好些都成了亲的了,闻言脸都羞红了:“嫂嫂说什么呢,没有的事儿。”
“那外头那个?”( ?° ?? ?°)?轻( ?° ?? ?°)?吻( ?° ?? ?°)?最( ?° ?? ?°)?帅( ?° ?? ?°)?最高( ?° ?? ?°)?的( ?° ?? ?°)?侯( ?° ?? ?°)?哥( ?° ?? ?°)?整( ?° ?? ?°)?理( ?° ?? ?°)?
周嘉听她提及孙月,羞红的脸都冷了几分,十分无奈,把自己跟孙月的事儿说了,因为孙月这举动,他已经好些日子都没出门了。
他都跟孙月讲清楚了,他对她无意,觉得二人并不适合,也只以为话说开了就行了,谁知道孙月不依不饶的,非要追问她哪里不如人了。
这种事周嘉能怎么说的,不适合就是不适合,并非是她不好,孙月死脑筋,非要跟着追着,周嘉都怕了她了。
他想起上回出门被纠缠的情形来,不由得心有余悸:“还好嫂嫂如今回来了,嫂嫂是女子,若是说的话,想来孙姑娘是听得进去的。”
喜春哑然,又忍不住失笑,嗔了句:“这能怪谁,还不是怪我们嘉哥儿长得太好了,引得人姑娘非认定你了。”
她又问:“那位李家的姑娘,你确定了?”
周嘉轻轻点头:“确定。”
喜春就不再问了。
她刚回来,府上府外的事儿全堆着要她过目的,喜春倒没急着看账册,先好生陪着女儿玩了两日,连睡都是母女俩一起睡的。
许是知道这回娘亲是当真不走了,婳婳慢慢才松懈下来。
喜春看账册,她就在一边叫婆子们看着玩玩具,喜春回来,提亲的事就要正式摆上台面来了,她先请了媒人来问过了那李家的意思,得知李家顾虑两家家世相差,她笑笑:“这样,改日请了李家的夫人小姐一起去城外玩玩,你也去,正好不是有个赏花宴吗,去看看也好。”
赏花宴也是城里的有钱东家搞出来的,在城外的庄子上养上一片花,这个时节热,庄子上凉快不少,又有一大片姹紫嫣红的花看,瞧着也令人舒心。
他们用不着去别人的庄子上看花,周家的庄子上就有一片,提前叫人安排好就是。
媒人也笑:“还是夫人有法子,好不好的,得处一处才知道,我这就去回了。”
家里几个小的知道家中要添个嫂嫂了,反应各不一,周辰知道养媳妇要银子,在媳妇和银子间,他选择了保银子,远离嫂嫂,生怕也给他找个媳妇,周兰钰就不一样了,大叔叔都有的,他也想有,回头就扭着喜春给他也定个媳妇,“娘,你给我定个媳妇,回头我肯定考上进士,做大官,叫你当诰命夫人,谁都没你威风。”
他还许了承诺来。
喜春斜眼看他:“咋了,不给你说个媳妇,你就不考了?不给你娘请封诰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小年纪就会哄人了!
明天见,我去写七零那本的稿子去了,明天中午12点准时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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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7 章
周兰钰一愣, 摆摆手,噘着嘴儿:“我不是那样的人。”
“你是我娘,我当然要给你请封了。”
喜春就是逗他的, 但是儿子已经大了, 如今连嘉哥儿都谈婚论嫁了,下边几个小的又有几年了?
儿子都是给别人家养的,这么丁点大就惦记着媳妇了, 真等娶进门儿了还不得把她这个当娘的放一边了。
周嘉要准备下场参加乡试,赶往蜀城去,这事儿耽搁不得, 见人的事就提前给安排上了, 也不知道媒人那边说了什么,李家那边是应了下来。
喜春一回来先把里外堆积的账册给看过了, 还有前几日四哥送来的庄子上的账册, 今年余下来的盈利都已经送来了, 出了一些参, 算下来也是好大一笔。
连着花了好几日把账目给理清楚了, 很快就到了约了李家人赏花的日子, 赏花就在自家庄上,提前先给庄上打过了招呼, 他们去的时候, 庄上已拾掇了一番了,茶水、瓜果点心都备齐了,花园子里姹紫嫣红, 花开得正艳,一丛丛的,好几个院子里都栽满了的。
喜春他们先到, 媒人陪着李家人后到,媒人是站周家这边的,陪着一进门就指着周家的庄子跟他们说,“啧啧,这院子可真好看,你们看,那是果园呢,以后你们家闺女可是不缺瓜果了。”
“你们看,那田里还有稻谷呢,土里还有菜,听说这些有钱人家都不需要再外边买菜的,吃喝的全是自家庄子里种的,早前我还不信,如今亲眼见到才知道这事儿是真的,你们家晴晴早年跟着里里外外的干,以后可享福的了。”
李家娘子是个不善言辞的,被媒人拉着,指着一样夸一样的,叫她说话的功夫都没有,就跟着来接他们的丫头往里走,丫头笑盈盈的,瞧着就是规矩有礼的,把他们往种菜种瓜果的另一头带去。
庄子大得很,都赶得上他们村里的地主老爷家的田地了,不,比那还多呢。
李家人忐忑得很。
周家做派越是大,越是有规矩,展露的家底越是厚实,李家心头其实就越没底。
媒人一见她这模样就猜到了几分,凑到她身边说道:“我说老姐姐哟,这个婚事那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也是人周家不看重门户,这才有这一桩姻缘,虽说齐大非偶,但咱们都是当娘的,谁想叫闺女吃苦的?能进福窝里享福干嘛一定要嫁到小门小户里吃苦耐劳?就图一个别人夸的好名声?”
“我现在就能给你夸一大串出来的,你们可别不信,就人周家公子一说亲事,这城里没有一家拒绝的,谁不想嫁进去?人周公子看上你们家晴晴了,合该叫你家得了这门好亲事呢。”
“是这个理儿,可是周家啊。”他家就是太好了。
就跟那水中捞月一样,不踏实。
他们村里不是没有那等嫁得好的,有几个嫁得好?成亲前都说嫁过去就是少奶奶了,要吃香喝辣的享福了,但这副好享呢?
只有回来哭的。
她也怕她闺女到时候回来哭,毕竟他们就是小门小户,也帮衬不上,嫁到这样的人家,就是被欺负了都没地找人说理去。
媒人看了看往前走的丫头,见人没听她们后头的,这才悄悄开口:“怕什么,你看看人家周夫人,人家都能嫁进来,牢牢的握着周家里外,像是挑剔门户的人吗?”
有些人嫁到好人家就羞于提起从前,周夫人娘家虽也是小门小户的,但如今家里也都起来了,各行当的都有。
但宁家发财,谁不说上一句,大半都是靠着嫁出去的闺女的。
李家娘子没说话,喜春的身份府城府外的不是秘密,就是看在这个份上,李家娘子才一直犹豫不决。
说着话的功夫,他们过了拱门儿,入眼就见一片一片的花圃,这会儿阳光还不大,花圃中还有个凉亭,垂着白纱,里边隐约见了人影,有圆桌椅子,上头还摆叠着果盘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