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得看某人表现。”
顾春来知道,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的肖若飞自己根本斗不过。不过他也没想斗,这种得意洋洋的表情,他能看一百年。
“某人饿了,”他扶着腰挪下床,“准备弄点早饭吃。你要什么?”
“我跟你一起。”说着,肖若飞搀他下床,朝厨房走去。
说是早饭,酒足饭饱之后已接近正午。平时日理万机的肖若飞今天格外悠闲,没有挪窝的意思,一直盯着顾春来,盯得他浑身发毛。他生怕肖若飞因为自己耽误事情,反复确认好几遍,没想对方眼神变得更认真,抓着他的手,不让他动地方。
顾春来莫名想起昨天不经意发现的小黑盒,想起肖若飞把小黑盒放在最贴近胸口的口袋里。他心跳加速,看着肖若飞拿过公文包,在里面来回摸索。
“我愿意。”不假思索,顾春来脱口而出。
肖若飞僵着手,四下看看,问道:“你愿意啥?”
顾春来不得不解释自己昨天不经意的发现和猜测。肖若飞愣了几秒,仰天大笑,当真从外套里拿出缎面黑盒,让他自己看。
“所以,里面不是戒指?”不用打开,顾春来就明白自己猜错了。
肖若飞倒没恼,也没笑他,简单解释道,盒子里装着他送的那对黑钻袖口和平安符。
即便场景和自己想象中有所不同,顾春来依旧脸热得发烫。他有点羞愧,头埋在臂弯里,被肖若飞笑了好久,才红着脸抬起头。
“不过,真的,有东西想让你看。”
在顾春来的注视中,肖若飞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样东西,不是盒子,而是一叠装订完好的文件。文件夹是透明的,他很容易就看得到扉页的标题。
是肖若飞策划已久的提案。
顾春来顿时正襟危坐,蹭干净手,接过文件,在肖若飞的注视中,细细逐页翻看。
虽听对方讲过大概,但这是顾春来第一次窥到庐山真面目。凡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看到具体的策划案,顾春来才真正意识到,其中几多坎坷。
顾春来花掉两个钟头,翻来覆去从头到尾看过好几遍,然后移开眼,视线投在肖若飞身上。他看到肖若飞心疼的眼神,还有对方眼眸中的自己。
“怎么想的?”肖若飞问。
顾春来讲出自己的想法,不外乎钱与声誉。话说出口,他渐渐明白肖灿星当时的意思,明白那群老古董为什么会对这计划有意见。
事已至此,作为业界的金字厂牌之一,他们实在没必要冒太大风险,成全肖若飞长久的计划。
“你怎么想的?”讲完,顾春来牵起爱人的手,细细描过对方的眼睛。
肖若飞看着他,认真说出自己的想法。这件事并非完全必要,但类似的计划不可或缺。不管是新人扶持,还是更多获取内容的渠道,虽然现在看不出来,总有一日,任何公司都会面临类似的问题,灿星也不例外。虽然他们还在产出内容,还有片可拍,但他们的内容团队继续高密度输出,迟早碰壁。
而这个计划,放到明年,放到后面,也不一定能在灿星通过。
待肖若飞讲完,顾春来紧了紧手,护住掌心冰凉的指尖。这是他的爱人,他的彼得潘,见过现实的风云与孤寂,依然满腔理想,待自己所爱一片赤诚。虽然他对肖若飞的工作性质不甚理解,还有太多要学,但星光蒙尘,雄鹰折翅,足以顾春来心碎。
思量片刻,他开口道:“作为这个计划的执行推广者,有没有特殊的专业需求?”
“比起专业需求,这个人,遇到任何境况,都能毫不动摇,坚持原则,坚持本心,”肖若飞直视顾春来的眼睛,细细道来,“虽然只是内容平台,但将来,如果顺利,将成为巨大的宝藏。作为执行者,必须能够公正,不偏不倚,不中饱私囊,不在物欲横流中失去本心。”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太难了。”顾春来眼中尽是怜惜,“若飞,辛苦你了。”
“这么一说,我自己好像都不能保证,将来一定做到。”
话音渐落。周围的声响被无形的怪兽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顾春来凝视着肖若飞,脑袋里却反复盘旋着昨天师兄讲过的话。他早已决定站在肖若飞身边陪伴对方,那么……
“若飞,可你不是一个人。”
肖若飞的神情变了。他视线中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古怪的狂热,几乎将顾春来烧着。顾春来明白,千万语句堆积在肖若飞嘴边,等待喷薄而出。
他们同一时间开口:“我能不能……”“你愿不愿意……”
“你先说。”然后又异口同声,让
给对方。
最后还是顾春来先开口:“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肖若飞点头,眼中涌过液体,涌过无边思潮。
这样的表情,顾春来只在肖若飞脸上见过两次。第一次,肖若飞当年为《心房》剧本敲下“完”这个字,豆大的眼泪直接砸进键盘里,旁边的顾春来慌了神,手忙脚乱,却找不到手帕为他拭泪。后来他只能用自己的手,自己的胳膊,用自己的肌肤充当柔软的布料,抹去肖若飞的泪。他还记得那液体灼在身上的触感,记得他的小小少年抱着冰冷的机器,久久不肯撒手。第二次,是《心房》杀青的那一刻,那场戏有摄影有收音,有女孩子的背影,还有顾春来。最后一个镜头,是主角的他直视摄像机,表情从迷茫到醍醐灌顶,渐渐露出释然的微笑。这场爱恋虚如光幻如影,从头到尾只有一张脸,宛若独角戏,不知是真实还是梦。可对年轻的导演和初出茅庐的演员,在那一刻,这是他们一生最伟大的成就,足以铭记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