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互相看了一会,也不知谁先乐的,反应过来他俩都笑起来,沈青迟不大好意思,“好像是听到句月子餐来着……”
当时听菜名,只觉得听着都很有营养,现在一看,也才回过味,林继阳乐了好一会,“看来她家病号餐都是从月子餐演化的啊,不过分量这么大,正好一起吃了。”
沈青迟端着她那碗粥,想说吃不下,再看他眼睛明亮笑盈盈的模样,到底没说,只嗯了一声。
不得不说,林阿姨不在,她的确松了口气——虽然知道早晚要去拜访道歉,只是这顿饭时间可以缓缓。
今天一早的事,她还没有个喘息时间。
脑中思绪一刻不停,面上不觉就露出些端倪,忽听林继阳叹了口气,她立刻抬头,“怎么了?伤口疼吗?”
“不是,”林继阳面有愁容,说,“就是愁啊。”
“愁什么?”她心里一紧,几乎立刻想到自家父亲。
林继阳却那过自己手机,按了下就把屏幕给她看,沈青迟推了下眼镜,仔细一看,却是林阿姨发给他的消息,说他们时间来不及了,得现在赶去机场,他这边应该没啥大事,有事也自己想办法吧。
大抵,是这样的意思。
沈青迟愣了下,“这是……阿姨他们,做什么去了?”
林继阳受了伤还在医务站,林阿姨怎么就……放心走了?
林继阳收了手机,垂着眼,“去南城了,我堂哥明天结婚,他们早定好的票。”
“南、南城?”
沈青迟结巴了下,她知道林家是后来搬来的,老家是南方,只是邻居多年,一时没反应过来。
林继阳点头,“是啊,我家祖籍南城,除了我爸,我还有个大伯,过节什么的也会回去,我家跟大伯家关系不错,就是……”
他轻咳一声,“就是我跟我堂哥不大对付。”
确切的说,是对方跟他不对付。
“为什么?”沈青迟问。
她看林继阳,很难相信他还有相处不好的人,她想起麦秋近日的口头禅“我自闭了”,林继阳就是正相反的类型。
从前和现在,她觉得人人都喜欢他。
性格好,长得好,才华横溢还不恃才傲物的年轻人,谁不喜欢呢?
林继阳语气倒是挺平静的说,“不知道,大概,我们小时候一块长大,长辈们总拿我们一块比吧。”
沈青迟明白了,他小时候就是个出众的孩子,被跟他一直比着,想来压力不小,她想起画廊开业后,去学校找她的那个年轻人,大抵也是这样的吧……
“没办法,”林继阳夸张的无奈,“天才总是寂寞的。”
沈青迟被他逗笑,就听他道,“所以啊,我不去,只给他发大红包,这才是他想要的完美的婚礼啊。”
沈青迟点点头,心道他如今就算想去也是去不了,如今林家父母都去了南城……
林继阳大概也又想到这点,勺子搅了两下粥,看起来有些郁闷。
沈青迟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小片阴影,脑子里就冒出几个字:小可怜儿……
“还有我!”她脱口而出。
林继阳一下抬起眼。
沈青迟稳了稳心神,一脸“这不是理所当然么”的表情,“我有责任照顾你。”
话出口,语气似乎有些硬了,她正犹豫要不要再解释一句,就见林继阳眼睛一下亮起来,“真的?那不能反悔的啊。”
“当然,”他这样的高兴,倒让她刚才的解释显得欲盖弥彰了一般,她忍不住加了句,提醒他,“我是说你养伤期间。”
“昂啊,”林继阳笑着,伸出手,“那么,请多指教了,这几天。”
沈青迟一顿,抬手,她的手被他包住轻轻握了下,而后很快松开。
沈青迟收回手,就见他没了一桩心事似的,很开心的继续吃饭。
真是容易满足的性格啊。
她心叹,该说是心大吗?
她有些羡慕的想,再看他含笑的眸子,她也跟着心情松了许多似的。
罢,愁是最没用的情绪。
吃饭。
一切吃饱再说。
一顿饭,两人吃得饱饱,也还没吃完,比如那份猪蹄,基本就半点没动——沈青迟胃口不好,林继阳是顾忌他的偶像包袱,认为啃猪蹄什么的不符合他的气质。
沈青迟打了包,准备带回去——他一个人吃总不至担心形象。
她手里一袋打包的菜,另一袋是林继阳的药,一手提这些,一手扶着林继阳。
“我来吧。”林继阳伸手,要替她拿东西,沈青迟抬手避了他,没商量的,“我拿。”
林继阳伸出的胳膊慢慢收了回,就是眼睛还往她脸上看了眼,声音不高不低的,“哪有让喜欢的女孩拿东西的嘛。”
沈青迟脚步顿了下,表情不变。
好像没听到似的。
只是耳朵慢慢红了起来。
“我先送你回家,”她目视前方,说,“药的吃法,我都写盒子上了。”
林继阳目光从她耳尖略过,嗯了一声。
从医务站到林家,不长不短,这会正是晌午前热起来的时候,小区里人不多,一路过去不过碰到了一个熟人,沈青迟面上还是看不出表情来,林继阳看到那熟人时,本想自己走,她却抓着他的胳膊,保持这样跟那熟人打了招呼。
林继阳开了家门,沈青迟先把他扶到沙发上,便去厨房将那猪蹄温上,告诉他记得吃,又端了热水,盯着定了个饭后半小时的时间,嘱咐他到时候吃药。
“算了,你不要记了,”她又说,“你回房躺着休息比较好,时间到了我给你打电话。”
说着她往二楼看了眼,林继阳从说出那句话之后就很配合她,她怎么说他怎么做,这会说要回房,也乖乖点头,由着她扶回房间。
他坐在床边,“你要走了吗?”
沈青迟把水放在他床头桌,嗯了声,并不深入这个话题,只道,“你先休息,有什么想吃的就给我发消息,有事也给我打电话,我中午再来。”
她已然将照顾他当做分内事,说起来亦理所应当的。
林继阳眼神微动,看着她起身往门外去,“青迟。”他突然出声。
“嗯?”她回头,回身,看他。
他向她招招手,她走过去,便见他一手拉开床边柜子,从抽屉里拿出支笔,另只手捞过她右手,她略略挣了下,被他抓住,她便不再动,他低着头,用那支笔在她手心画了什么。
笔尖触过手心,细细痒意,她指尖轻轻的颤。
“好了,”他很快画完,执着她的手很满意,“这是我的幸运护身符,你紧张啊或者什么时候,攥一攥手,一攥到它就什么事都没有了,逢凶化吉万事顺意,超灵。”
沈青迟低头去看,就见自己手心里,果然是……一张符,像画的又像写的,中间要是写上急急如律令也丝毫没有违和感,但画成了有点可爱的画风,她嘴角不由勾了笑,抬眼,见他挺认真的看着自己,手心似乎还有那酥酥的触感——
他知道她要做什么。
他用这种方式安慰她。
不知何时起,他似乎能轻易看透她,也总能几句话便化了她的心绪。
心头有细细暖意,她低低的说,“谢谢。”
她带着这枚护身符回到家中,已经做好面对父亲怒火的准备,但家中气氛,却有些与她想象中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