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来说,开国不过三十年,乱世的人口还没有恢复,土地紧张的问题,并不存在。
但,国无远虑,必有近忧。
以目前的趋势来说,江南的农商对于土地的竞争,将会越来越激烈。
比如,晚明时期,苏杭熟,天下足,一下变成了湖广熟,天下足,由此可见其经济的繁荣,但同样,江南粮食减产问题极为突出。
所以,明末时期,曾经富甲天下的江南,竟然陷入了缺粮的囧境。
“总不可能限制用田吧?”
皇帝颇有些苦恼,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太子李复沐,问道:“太子有什么想法?”
李复沐愣了一下,思虑了一会儿,这才说道:“农商并重,这是朝廷的既定国策,如今江南粮短,那就调粮就是,总归朝廷国土宽大,不虞缺粮。”
“转运使衙门还能多收些钱,粮食的话,就由他地补就好了。”
这话说的轻松,也得到了众人的赞同。
胡宾王则不一样,他了解皇帝,微微皱眉,轻声道:“江南也就罢了,就怕江西也是如此,然后勾连到了淮海、淮江二府,淮南之粮,切不能再失。”
凡事就怕模仿。
一旦种桑,种棉,赚了钱,底层的百姓就会效仿,官吏为了赋税,就会推广之,从而让粮退棉进。
经济是繁荣了,但粮食却不足,长期依赖于占城、交州,一旦有所好歹,就是天下震荡。
萧善文、唐复、吕余庆三人,则面露思索之色。
“罢了,此事慢慢来吧,江南富庶,总不能让其改桑为稻吧?”
皇帝摆摆手,他也没什么法子,这件事,就由着发展吧!
今天,他聊的是另一件事。
自说要下西洋,港口的兴建,船务等等,都是有模有样地开始了。
与海龙军这种沿海海军不同,远洋海军所需要的穿着更大,两千料,三千料,都一些小了。
所以,忙活了两三年,才初见成效。
“下西洋之事,如今怎样?”
“陛下,船只已经预备了三十艘,多为两千料大船,所备的兵卒,就有一万余人,足以应付一般大小国了。”
对于这件事,胡宾王还是挺上心的。
无他,其中的耗费太大了。
一艘两千料的大船,制造费用是千料大船的数倍,约莫八千贯,甚至为了寻找木材,千里迢迢从湘西、湖北砍伐。
二十艘,就是十六万贯。
这般大的数字,足以组建一支五千人的骑兵了。
由于水手,船坞,闽南府几乎是冠绝天下,所以出发的港口,远在了泉州。
“泉州啊!”皇帝有些无奈道:“若不是距离太远了,我还想真的去看看呢!”
“太子!”
“儿臣在!”
“你代我去看看吧!”
李嘉吩咐道,很是认真:“此事,可比之张骞通西域,你的弟弟们,可等着就藩呢!”
“顺便去江南看看,考察风土人情,长待在洛阳,没多大好处。”
“诺!”李复沐点点头,认真应下。
“这是第一批,船停,人不能停,朝廷也多准备,迁徙百姓。”
“而且,万户不够,那就十万户吧!”皇帝又思量,说道:“北方弄个两万户,其余的从南方来挑。”
宰相们互相望了望,无奈地应下。
无论哪一项,对于朝野来说,都会掀起轩然大波。
但,以如今皇帝的威望,又有哪个敢反对了?
太子出巡,皇帝调派三千元从军护卫,一路去往南方。
而元从军,作为皇帝的近卫,多年来,早已经换了多次了。
一开始的元从军,是李嘉从邕州带到广州的家奴,乡党,只有两三千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元从军多来源自岭南,同样是乡党。
等到了占据洛阳,一统天下,皇帝天然的警惕,让他扩充了元从军。
虽然御营有御营使司衙门统领,直接听命于皇帝,但归根到底,还是常伴身边的元从军比较亲近。
于是,从遗孤之中,挑选孩童,直接充入元从军,女孩子则养着,或嫁与权贵,或与藩王为妃嫔。
所以,元从军的规模,扩充到了万人,深受皇帝信赖,忠心耿耿。
有他们驻防皇城,李嘉睡觉都踏实。
待其长成,成熟,又下放入御营,或都头,营正,泰半去地方,又能加强控制力。
一举多得。
李复沐乘坐着马车,望着步伐轻捷的元从军,不由得感慨道:“父皇用人,可谓是出神入化啊!”
心生神往,效仿之心愈发强烈。
一路上走走停停,探访民情,等到太子的仪驾回到洛阳已经是神武三十五年。
饱经风霜的太子,也年过三十,一举一动,让人颇为尊敬。
鉴于此,皇帝直接让太子督办工部。
换句话来说,就是直接负责工部的事宜,统管一部。
这是大唐几百年来,第一次如此大权力的太子。
要知道太子监国,也不过是在政事堂的旁边学习罢了。
太子极为欣喜。
也正是如此,多年来,东宫中,又诞下了几个孩童,至此,太子的儿子,已经超过了五人,夭折一人,
太子妃依旧无所出。
薛王李邦茗,年已十五,朝野愈发关注。
其几乎是板上钉钉的第三代皇帝。
而这时,从海外传来消息,年仅二十五岁的梁王,皇十九子,李复涯,病逝。
这也就罢了,关键是,其无子而终,诺大的梁国,一时间竟然无主。
还未就藩的皇子们欣喜若狂,忙不迭地打听着消息。
但皇帝却直接按耐住,不管不顾,反而召见了太子。
李复沐满脑子疑惑:“儿臣见过父皇。”
“嗯!”
李嘉颇有些伤感道:“梁王薨了,我再次白发人送黑发,这也就罢了,其奇国而去,竟然一无所成,偌大的梁国,竟然无主,你可有主意?”
“弟弟们如今年岁渐长,可按序而分。”李复沐诚恳地说道。
“不!”李嘉摇摇头,说道:“你的那些弟弟,都是要去南洋、西洋的人。”
“况且,梁王无嗣而终,其社稷、宗庙,若是分配与兄弟,岂有弟弟奉祀兄长的道理?”
“那?儿臣愚钝,实在不知!”李复沐无奈,只能拜下。
李嘉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梁国位于倭国旧岛,左右临近都是兄弟藩王,好处是互相帮扶,稳定局势。”
“坏处也是,其互相勾连,日后还是对你这个皇帝,都不太用心了。”
“我在时,还能朝贡,恭敬,日后就不一定了。”
“二哥儿不是十四了,可以过继给梁王,继承藩国,日后也省的安排。”
“父亲?”李复沐惊了,与南洋相比,开发多年的梁国,对于其子来说,可谓是意外之喜。
虽然从儿子变成了侄子,但血缘还在,这就不一样了。
倭国旧地分封了四个藩王,更关键是,金山岛,以及金山城,是少府寺的财源,更是皇帝的内库大头。
即使是耳闻,每年也有数万两黄金白银入库,其地位可见一斑。
有个儿子在梁国,可就近监视,而且很好的扩大他的影响力,更是能保护金山岛。
可谓是一举三得。
“这个法子,日后再有,你可以再度施行。”
皇帝轻声道:“时间推移,血缘愈远,以子入祀,可以有效的保持朝廷的影响力。”
“你如今才五个儿子,十几个嫔妃,这怎么够?我在你这时,儿子都十几个了。”
皇帝沉声道:“你目前最要紧的,就是赶快生儿子。”
“儿子晓得了!”李复沐无奈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