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彩榆生病了,病得迷迷糊糊,一会儿好像在初中的课室里上着那堂自以为最丢脸的课。语文老师让她背范仲淹的《岳阳楼记》,她总是背不下来,一直停在,“若夫霪雨霏霏,连月不开,阴风怒号,浊浪排空,日星隐曜,山岳潜形,山岳潜形,山岳潜形”,下面是什么总是想不起来。越是紧张,越想不到,而越感到其他的同学都用异样的眼睛在看着她,好像在那里嘲笑着她,“笨死了,这都背不出来。”而黑暗中,杨最无比厌弃的眼光让她更是难堪。一会儿又好像在提高班的课室里,林可欣问着杨最问题,而蓉蓉特意跟许剑平在讨论着英语的完形填空。蓉蓉提高了分贝,“这题跟老师上次讲的模拟题一样,要前后呼应的!”一会儿又好像在小学的课室里,黄泫然去学校门口买了几条蚕,吴越菲从家里带来了桑叶,和林承彬一起在喂蚕吃桑叶。沈彩榆最怕肉乎乎,没有脚的东西了,林承彬特意拿起一条蚕来吓唬她。一会儿又好像在高考的考场,她明明记得这道大题,在广一模的时候考过的,可是一大堆的公式在脑海里打架,就是不知道用哪个,越想越乱,最后,连公式也不记得了。一会儿又好像在大学的实验室里,隔壁有个同学加错试剂,“嘭”的一声,烧瓶碎了,玻璃飞溅出来,有一块小的玻璃划到她的脸上,“嗞”地疼。一会儿又好像在那个ktv里,谢明德推出了蛋糕,大家在那里唱着《生日快乐》歌,郝灵艳笑得合不拢嘴,慢慢得又换成她们三个哭着唱着《死了都要爱》。
喉咙难受,就要喷出火来,头疼欲裂,紧绷的弦就要断裂的时候,沈彩榆猛睁开眼,白茫茫一片。
“醒了醒了,太好了,医生医生!”郭媛媛的欢呼声,让沈彩榆明白,自己还活着。
一阵手忙脚乱的检查之后,医生确定没大事了,才离开。
沈彩榆感觉到手有些奇怪,想慢慢抬起来,却被郭媛媛拦住了,“还打着点滴呢!”
沈彩榆这才注意到一旁挂着输液,不好意思道,“着凉了而已,没事。”
郭媛媛道,“落汤鸡似的回来,问你怎么了,又不说。睡到半夜,老大上厕所,听到你沉重的呼吸声,才知道你生病了。摸了下的你的额头,滚烫,又听到你梦呓地胡言乱语,更害怕了,只能把你带到医院。”
沈彩榆感激道,“媛媛,谢谢了!”
郭媛媛道,“要谢,就谢耿博哥吧,他才是主力。你那么大的人,我们几个根本搬不动。我只能打电话给白羽哥,可惜白羽哥还在加班,他就让耿博哥来了。耿博哥一听你不舒服,就飞跑过来。幸好那时雨也停了,他背着你,我们几个在后面托着,才能那么快赶到医院。医生说,来得及时,要不然,真烧到大脑,就麻烦了。给你打了退热针都没用,额头上外敷冰袋,黄莺和老大则用热水帮你擦手心脚心,体温才勉强降了下去。”
沈彩榆环顾了四周,“她们呢?”
“老大和黄莺先回去买早餐了,顺便回宿舍拿书包。我等耿博哥来,他去吃早餐了,他请了一上午的假,等下他陪着你!”郭媛媛把安排说了出来。
沈彩榆不好意思道,“让他上班去吧,我也没什么大碍了,输完液,可以一个人回去的。”
郭媛媛道,“就别再逞强了,况且他也不会听我的,看着你难受,他也不好受。让他陪着你,我们也安心呀!”
沈彩榆无奈,只能等卢耿博来了再商量。“你先回学校吧,我自个儿能行,不是说耿博师兄快回来了吗,你赶紧回去,才不会迟到。“
郭媛媛看着吊瓶滴速,“没事,还有时间。“
这时,卢耿博回来了,还带来了沈彩榆的早餐,“媛媛,你回去上课吧!“
郭媛媛轻拍沈彩榆的手臂,“那我先回去,你好好养病,有事打电话给我!老大已经帮你请了一天的假,你打完吊瓶,回宿舍休息。医生说,你就是压力太大,累的。”
沈彩榆哽咽道,“恩,知道了,你也小心点!”
“那耿博哥,我先走了,你好好看着她!”郭媛媛离开了病房。
卢耿博道,“彩榆,要吃点东西吗?我买了粥!”走到床前,拿出饭盒。
沈彩榆道,“我还不饿”感觉喉咙里有东西,想咳出来,脸憋得通红,就是咳不出来。
卢耿博赶紧把床抬高,“这样会不会好一点?”从桌子上倒了杯温水,递过去。
终于咳得顺畅了,犹豫了一下,还是喝下了水。缓过来后,沈彩榆道,“谢谢师兄!”
卢耿博道,“你没事就好!”
沈彩榆摇摇头,“不止刚才,还有昨晚!”
卢耿博明白过来沈彩榆的意思,其实以前白羽就有说过沈彩榆暗恋一位男生的事,他只是一直自欺欺人地一笑了之。不过昨晚,尽管她胡言乱语的比较多,可是“杨最”这个名字却出现了无数次,每一次都像针扎在他心上。心里很难过,却装出轻松的样子,“不用客气,换成梁惜琴,我也会这么做的。”
沈彩榆试探性道,“其实黄莺……”
卢耿博打断道,“每个人都有喜欢人的权利,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那么幸运,自己喜欢的人也正好喜欢自己。所以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不必为他人操心。”
沈彩榆还想劝说,奈何困意又袭来,尽管烧退了,还是觉得身体被抽空一般无力,眼睛努力挣扎一番后,还是沉沉地睡去。
卢耿博叹了一口气,看着药水一滴一滴的掉进输液管里,真希望自己是那药水,能够与她的血液混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