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个月,姬澜派去的人快马去了又回,给出了确切消息,那侍卫的确没有一句假话!不仅不假,张天师至今依然住在怀王府中!半步不曾出过王府的门。
姬澜隔日便进宫去讨好皇帝。
皇帝姬钦的身子自小便不是很好,四年前,太子姬淳暴毙,他连着做了一个多月的噩梦,噩梦中都是他的儿子杀了他,夺了他的皇位,梦中全是鲜红的血。自那之后,这些年来,他的身子更是从未真正大好过。
去岁冬天格外寒冷,他受了风寒,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开了春,他才稍微能起身。
这三年,姬澜在府里关着,其他皇子成天闹腾,这会儿他再瞧见姬澜,反又觉着还是这个儿子心最诚,自姬澜放出来后,每日都要召姬澜进宫与他说话。
姬澜进宫后,自是又讲这三年自己在府里都干了些什么,读了哪些书,种了哪些花草,姬澜甚至在自己府里弄了块地出来种,说这才是他们大姬朝的根本。姬钦越听,越觉着还是姬澜踏实啊。
这三儿子虽混了些,其实心地还是好的,又没有娘。当年姬澜跑进云山寺欺侮路溪是不对,他却也整整将儿子关了三年啊,如今儿子也都三十了,他到底对不住三儿子。
恰好礼部的官员过来通报春闱一事,三日后便是春闱。
姬钦大手一挥:“小三儿啊,你也去瞧瞧。”
这便是要放手让他参与科考一事,姬澜又不是傻子,他连连拒绝,死活不愿意去。姬钦瞧他这样,开始心酸了,这个三儿子也被他给吓着了啊!
他拍拍姬澜的手:“你往后多进宫陪父皇说说话。”
“儿臣知道!”姬澜抬头,露出质朴的开心笑容。
等姬澜离开,在寝殿外撞上了二皇子姬潇,二人自是要见礼。
姬澜装作若无其事地,将父皇要他去办春闱差事的事儿给说了,姬潇立即满脸警戒。
姬澜心中冷笑着骂他“蠢货”,嘴上却老老实实地说道:“二哥你是知道我的,我在府里关了三年,什么事儿也不想沾,我也没那个能耐,就想多陪陪父皇,在家写写字、读读书、种种地。凡事还得靠二哥,二哥多有辛苦,好在小九也要回京了,往后有人能帮二哥。”
姬潇的眉毛猛地跳动,问姬澜:“父皇与你说了什么?”
姬澜笑:“没有,只是这回进京赶考的西南举子,可是往年两倍,这可都是小九的功劳啊!小九一去三年,也该回来了。唉,不仅是父皇,京里人人都想他的。”
姬潇面色不停变幻,姬澜心中鄙夷道:就这点本事,还想当皇帝呢!
姬澜朝他恭敬行礼:“二哥,我先回府,府里我那兰草还等着我回去修剪打理呢。”
“你去吧。”姬潇让开身子,让他走,心里再难平静。
如姬澜所说,三日后春闱,再十五日后放榜,榜上果然多了许多西南六州的学生。
不仅如此,这一回春闱,一甲头名状元,姓林,正是宜州人士!
此人从前还是在怀王姬泱出资建成的善堂里当夫子,专门给善堂内无家可归的孩童们讲学的。这样的人,竟然考上了状元,轰动京城。
殿试时,是陛下亲自试他,林状元不仅文写得好,长得俊俏,回起陛下的话来,更是谦逊有礼,言之有物,是当之无愧的状元。陛下当场便拍板,点他当状元。
陛下还说了句“宜州出人才啊!”。
林状元更亲口说,他本无考学之心,多亏王爷鼓励与支持,才能踏入京城。
在场的官员们互相瞄瞄,心里其实都有数。这句“宜州出人才”,夸的还不是怀王殿下么,当下赶紧跟着夸了起来。这些当官的,能进大殿观殿试的,哪个嘴上功夫不溜,夸起姬泱来,好听的话全跟不要银子似的,偏还能夸得无比深刻与真挚。
皇帝听得心中更为感慨,他的九儿子的确有大才,放在宜州那块儿地方,埋汰了。
姬钦年岁渐长,身子越来越不好,虽提防儿子,心中也的确是想过继承人的归属问题。
这三年来的一连串事情,他心中也有了答案,他已知道谁才是最适合的下一任帝王。
姬澜则是更夸张,不仅专门写诗写词夸他的九弟,甚至还没等姬钦开口,便上书请求父皇召九弟姬泱回京。
其他几位皇子是恨不得揍他几拳、踹他几脚用以解恨,姬钦对于儿子们的反应,有什么不明白的?
姬钦将姬澜叫到跟前,叹气:“小三儿啊,你从前与小九便是最要好的,自小一同在玉芙宫长大,往后,大姬的江山还需你与小九携手共进啊。”
姬澜听了这话,也没有什么不明白的。意思就是父皇认定的继承人就是姬泱了,要他辅佐,否则便不会是这般说辞。
父皇的心啊,早偏到了天边儿。他们是兄弟,他还是哥哥呢,并不比姬泱差,为何皇位反而是姬泱的?!
不过他早已习惯父皇的偏心,面上丝毫不显,只是道:“父皇,小九也知道错了,这三年这样勤勉,父皇您就召他回京吧!”
京里其余的皇子几乎已互不往来,闹得很僵,难得看到兄弟情,姬钦也很感动。
他再叹气:“从前啊,你们多少有些误会。往后,就解了吧。朕明日便会下圣旨,派人去宜州宣旨,宣小九回京。这次他不愿回来,也必须得回来。你也派个你的亲信,一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