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亮的眼眸陡射|精芒,西门吹雪骨节分明的手执拿剑柄,一寸寸将剑抽出,他轻抚光滑的剑刃表面,良久一笑:“我去西域,你回白云城?”
“玉教主是家师至交好友,魔教若设灵堂,晚辈总该去上一炷香。”叶孤城淡淡一笑,和西门吹雪交换了一个心知肚明的充盈笑意的眼神,至此一路同行。
西域,灵谷,暗夜,月明星稀
“呜…”手不自觉的紧攥被褥,熟睡的飞蓬眉心紧锁,睡得极不安稳,一片黑圝暗中,又有极亮的光芒,四面八方都是赤红色的烟雾,通红的脸颊不停滴落热汗,从鬓角滑至颈间,濡圝湿身下柔圝软的锦被,哽咽的呜咽只换来更狠更厉的入侵,不知过了多久,终是支撑不住:“重楼…”
沙哑的嗓音令背后的动作一僵,带着冷意的声音传来:“飞蓬,这么多年,你把我当成什么?”
知己、劲敌、情人……话语迟疑的顿住,但是……疲倦的阖上眼眸,自己的语气虚弱而无力:“抱歉。”
“你不信我!”平静的音调,然而口吻充斥愤懑:“为了夕瑶的好友,你擅闯魔界寻药,不惜提前此番神魔大战,甚至花千年时光先行布置好连环风系法术,令我猝不及防摔落混沌海,呵!你真说想要什么,我还能不给吗,尤其是我魔界之物!”
按着肩头的手下意识用圝力,指甲陷入热汗淋漓的肌肤,苦笑着扯了扯嘴角:“夕瑶是你我的好友,灵华因与魔将铭筌相恋遭神界酷圝刑抹去灵智,求上了门,总不好不帮…啊!”难得粗圝暴的攻势激起蔓延开来的痛楚,可破碎的低吟不肯罢休:“混沌海…拦不住…你…仅仅是…拖延时间…嗯…”
“是啊,拖延时间…”对自己素来温柔的声线暴躁之极:“方便神将潜入魔界摘走…嘶!”
向后重重一记肘击,艰难回首时满含怒意:“你还要如何!魔界禁地暗魔渊…只进不出…却非自然危险…本将…发现了…但重楼,我…没把你…暗中聚散碎…兽族精魂…练兵之事传给…任何神族…直到现在!”充圝血的红眸映出痛苦自责的蓝瞳,气氛一瞬间尖锐而紧张。
“飞蓬…”半晌后,红色发圝丝在颈间滑过,温暖之极的拥圝抱中,是魔尊温声的承诺:“五十万年,你明知我心意,都能毫不顾忌下杀手,而我…永远不会这么对你,以后更是如此。”
接下来的亲圝昵一如既往沉稳有力,耳畔的呢喃让自己彻底沦陷:“看,赤魂花烟雾,魔界定情结契之习俗…”迷乱的眼眸下意识扫过床边,虚幻的红雾化为丝丝缕缕缠绕紧密,编织出一道道细小的纹路,最终渐渐凝成一道血色细绳:“很神奇,是不是?”
想要出口的迟疑之言被碾压的支离破碎,只能任由对方系红绳于腕间相连,浪潮推上巅峰时,飘忽不知心魂何处,却意外瞥见红绳一瞬间融入身圝体,再觅不得。醒来已出魔界,此行所求雾凌花正在手中,魔影不见,唯有字条一张“神将擅闯魔界,魔尊置之不理,地皇已知,千年难出,勿忧。”
“不信…”剧烈的呼吸着,飞蓬倏然从床上坐起,他额头上全是冷汗,久远的记忆唤醒当年的温馨,然而想到新仙界之事,飞蓬又无力的躺了回去:“你要我怎么信你,你我的关系有心人虽知晓,却也拿不出真凭实据,偏偏那次长老团是人证物证皆掌握在手,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呢?重楼…魔尊!”
隔了无数年的质问自然是得不到答案的,钻了牛角尖的飞蓬烦躁的拉被褥蒙住了头,刚刚进屋的玉罗刹便见幼子的被子鼓起老大一个包,还一动一动的,不免啼笑皆非:“哟,今天这是赖床了?”
飞蓬的动作僵了一下,玉罗刹走上前隔着被褥正打算拍一拍,就闷哼一声被儿子扑上来直接用被褥蒙了个结实:“哼!”正因为想到当年在新仙界被长老团拿出声音性证据羞的恨不得掩面消失,被打扰的飞蓬一如当时充血大怒而误会重楼,把怒火洒在玉罗刹身上:“照胆!”
“天宝!”玉罗刹近乎于呻|吟了一声,被跟在其身后进屋且与飞蓬心神相连的照胆剑灵抖手一记蓝光倾洒下去,屋内顿时一片清净。
一盏茶后,玉罗刹黑着脸坐在软椅上,来访友已经好些天打算找机会怂恿吴明抢亲的王怜花在一边毫无形象的捧腹大笑,沈浪状似平静的垂着头喝茶,可盏中茶水早尽,阴姬一只手拖着和男子无甚区别甚至更为威严的脸,正色说道:“剑灵的手艺不错。”
吴明神情诡异的扫了一眼玉罗刹的平板头,慢吞吞的点点头:“尺寸非常一致,是好剑法。”
怨怼十足的对终于升起歉意正尴尬侧头的幼子翻了个白眼,玉罗刹恶声恶气说道:“天宝,为父短时间不能出去了,魔教那群叛徒交给你了。”
“……”飞蓬张了张嘴,狐疑的问了一句:“交给我?我的身份暴露,对兄长继承魔教冲击会很大吧?”
玉罗刹轻笑一声:“魔教到底由谁继承,为父已经不在意了,你们兄弟两个自己商量便是。”他抚了一把短短的头发:“不过,这个样子,或许我能打扮打扮,换个身份出去玩玩…”玉罗刹眼底精芒一闪而过:“真说起来,吹雪的朋友陆小凤,现在正在我教地盘上呢。”
默默怜悯了一下即将麻烦不断的陆小凤,飞蓬正色说道:“父亲,你准备一二吧,好歹先把最近的情报给看了。”玉罗刹很随意的点点头,飞蓬又偏头对王怜花等人笑了笑:“几位前辈要不也凑个热闹,久闻千面公子易容术独步天下,晚辈亦很想瞧瞧呢。”
“好!”王怜花洒然一笑,挥袖起身:“本公子去捣鼓捣鼓,时间定于明日,你们先想好,要扮成什么样子。”阴姬的眼神微微亮起,沈浪浅浅一笑,吴明安抚性拍拍玉罗刹的肩膀,气氛倒是挺好。
另一边,飞蓬却是微妙的皱了皱眉,自昨夜一梦后,其心中总有不详的预感,随时间流逝全然无事,不但没有消弭,反倒是越演越烈:“既如此,几位前辈请便,晚辈先去…”
话音未落,飞蓬面上温和的笑容突然僵住,站在身后的照胆剑灵脸色陡然发白,令几人分外不解,正待此刻,一个很有礼貌的声音传入了只有区区几人的灵谷——“故人来访,还请神将一见。”随其言语,黑云压谷、天色陡然昏暗。
“……”王怜花、沈浪、玉罗刹、阴姬和吴明面面相觑,飞蓬的手紧紧攥住茶盏,照胆脸色是透明的白,声音一瞬间尖锐之极:“主人!”
缓慢而坚定的摇首,飞蓬身上亮起一片蓝光,在众人惊骇的眼神中将黑云驱散,待光晕散去,青年披坚执锐而笑:“冥主远来,有失远迎,是吾招待不周,还请莫怪。”这般说着,在房门洞开,看清只有黯夜孤立于谷内时,飞蓬眼底不禁掠过一抹不知是失落还是空寂的流光,他轻抚手中的照胆神剑,淡淡说道:“我以为,魔尊会亲自来。”
“冤有头债有主,五十万年前,盘古大陆逐鹿一战,神将推波助澜不假,但归根结底,罪魁祸首是神族长老团,魔尊、神女率军围攻神树,自是理所当然,至于本尊…”冥主黯夜凝视神将飞蓬,薄唇微启、字字锥心:“于逐鹿之野外死死拦住本尊、间接令蚩尤孤军无援而亡的,难道不是神将你吗?”
飞蓬白皙的脸色染上一抹浅淡的红,那是全力以赴的前奏:“说得好,既然汝兽族残部执意了结因果,那吾便陪冥主做过一场…”他微笑着抱拳一礼,温文尔雅、风度翩翩,依稀还是当年那个运筹帷幄、决胜毫厘的人神联军统帅:“此战,生死不论!”
“请!”长剑出鞘,冥主步步踏上虚空,飞蓬身形一闪,已经出现在云端之上,转瞬间金石之音连响。
灵谷内,被留下的几人交换一个凝重又难掩复杂的眼神,玉罗刹则抬首望天,神情难掩焦急,曾得陨落于小世界的人神魔三族强者传承,他们虽没听过神将之名,然而冥主为鬼界主宰,为其几人皆知,此战决绝之言既出,自是胜负生死难料。
作者有话要说:
梦境的前因后果,新仙界具体情况,大家应该能从字里行间猜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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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叁伍·往事如烟随风去
“这是怎么回事?”匆匆赶到西域,直取灵谷的西门吹雪和叶孤城于谷外撞上旁边山谷所住正赶到此处的鬼医,还有之前出谷浪了一圈才回来的宫九、原随云和丁枫,一行六人踏入灵谷只见碎石飞溅、轰响不断,天空中黑光蓝影交替,不停有鲜血洒落在地。
玉罗刹深吸一口气道:“天宝…”他在沈浪、王怜花、吴明、阴姬那微妙的眼神中语气一顿,又继续诉说:“天宝的本名其实是飞蓬,他本是转世的神族高手,现在…”
完全不了解六界之秘的鬼医、丁枫一脸茫然,而知晓不少辛密的西门吹雪、叶孤城和原随云、宫九都勃然色变,西门吹雪凝视高空,一针见血说道:“现在仇人找上门了?”
“不算是仇人…”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叹息,蓝影浮现于众人面前:“是吧,冥主?”飞蓬衣衫凌乱、唇角染血,平静的注视对面的黑衣男子。
黯夜微微颔首:“何为仇人?有私仇者而已,可本尊与神将却非私仇,而是立场不同。”其本就白皙的神色于战中更显苍白,倒是符合鬼族的特性。
“作为神族第一战将,当年的我自然要为神族负责。”飞蓬清淡一笑:“冥主素与兽王蚩尤前辈交好,自然从头便偏向兽族。”
黯夜眸光一闪,敏锐的找准了重点:“当年?!那现在呢?”
“从我毁去神格神骨自贬轮回开始,世间就再无第一神将。”飞蓬淡淡说道:“这么多年,吾之声誉渐趋消弭,甚至现在的神族除了老一辈,已再无人记得,这难道还不是明示?”
众人若有所思自是不提,冥主黯夜张张嘴竟有些不知所措,连杀意都稍有淡去,但前神将垂眸抚剑:“这一点,魔尊、帝女、长老团还有高高在上的祖神,无人不知,然而因果尚在,冥主既然找上了吾,吾自不会以非是神族避战不出。”
话已至此,飞蓬抬手一挥,一道蓝光化为结界封锁灵谷且护住观战的诸人:“继续吧。”黯夜无声一叹,不免又想起蚩尤,他眸中郁色一闪而过,正好被飞蓬看在眼里,心湖顿时惊起圈圈涟漪,恍悟之余更添苦笑,不得不强敛心神、剑指对面:“干脆一点,一招定胜负,如何?”
“好。”平淡的回复,后退的步伐,拉开距离的同时,万千气势凝起,黯夜身上的黑芒闪烁不休,飞身直入云端,飞蓬坦然一笑,亦随之而去,不多时,只听一声难以用言语表达的脆响,刹那间天崩地裂。
玉罗刹和西门吹雪眼神略一收缩,身体已毫不犹豫冲了出去,他们不管飞蓬本身为何身份,都只承认此世的亲缘,叶孤城、宫九对望一眼,和鬼医一样,脚步匆匆的走了过去,而原随云轻叹一声,丁枫自不会让自家公子单独行动。
于是,看着几人的背影,吴明、阴姬、沈浪和王怜花苦笑着去了冥主跌落尘埃的方向,总得看看飞蓬的对手现在是什么情况吧——“冥主?”他们抽抽嘴角,视线慨叹不已的直视堪称深不见底的地洞:“咳,冥主前辈,你…”
“咳咳咳…”一阵艰难的咳嗽从地底传来:“飞蓬呢?”